“这就是玛蒂尔达啊……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辰柯将视频调成静音，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

“你居然不认识玛蒂尔达？”米莎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辰柯，“你真的是这个宇宙的人么？”

“为什么你和布伦丹都这样说？”这次换辰柯恼怒了，“我有必要认识他吗？”

“娜塔莎，你难道不觉得他这样很奇怪吗？”米莎指着辰柯。

“我早就努力过了，可他就是这种事事不关心的性格，改也改不了。”娜塔莎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米莎也惋惜地摇了摇头，搞得辰柯一肚子火又不好发泄出来，像是在胸口闷了一座火山。

“沙哈特是谁？”米莎想起玛蒂尔达刚才有提到过，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与自己有关。娜塔莎闻言一愣，随即转头看向辰柯。

“你知道就说呗，看着我干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是谁？”辰柯没好气地说道。

“沙哈特就是你在NGL1513-082行星上用起爆装置炸死的那个过度肥胖中年人。”既然辰柯这样说，娜塔莎也就不再犹豫了，“想起来没有？就是你们迫降的那个表面被荒漠覆盖，一直在刮沙尘暴的星球。”

“是他啊，我还纳闷为什么会有看着很像政府官员的人来那种地方，原来是玛蒂尔达的亲信。”辰柯悠闲地从储物柜里摸出一支口香糖，抽出一条放进嘴里，仿佛整个事件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要不再把二郎腿跷上好好放松一下？玛蒂尔达可是说要亲自追查你诶！”米莎发现自己根本搞不懂身边这个人在想些什么。

“无所谓的，本来我们就跟他有利益冲突，不在乎再多加上这一件事。”辰柯将氧气含量调高了两个百分点，“还有差不多半小时，现在可以休息一下。”

“为什么问题会上升到这么高的层面？”米莎感觉自己快要抓狂了，“单凭我一个伊斯人为什么会让问题变得如此严重？”

“这其实跟你没什么关系，是有别的原因在里面，到了无主之地有机会你自己问布伦丹吧。”辰柯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米莎也没办法，除了觉得旁边这个男人不可理喻外心里又多出了不少疑惑。不过米莎转念一想就算真的跟自己有关还不是只能听天由命，索性全部抛到脑后学着辰柯闭上眼开始休息。

“哦，对了，娜塔莎，那个布朗议员又是什么情况？把相关视频调出来一下吧。”辰柯突然想起玛蒂尔达演讲中提到了另一个高官，也是在最近死亡。

光屏上玛蒂尔达的演讲换成了一则飞艇遭恐怖袭击的新闻。画面中是一艘在高空中熊熊燃烧的飞艇，滚滚浓烟和狰狞的火舌从破洞口涌出，几乎点亮了大半的夜空。视频是在城市中拍摄的，所在角度并不能看到飞艇的全貌。

“娜塔莎，把视频倒回去开头，我想听听发生了什么。”原本兴致平平的辰柯在看到画面后突然调直了座椅，搞得米莎莫名其妙以为发生了什么。

“普雷斯顿时间7月9日凌晨2点10分，布朗议员乘坐的观光飞艇在阿德勒城上空遭遇恐怖袭击，包括布朗议员在内飞艇上四十七人全部在袭击中丧生。袭击发生后，普雷斯顿警方与军方迅速做出反应，与恐怖分子在飞艇上发生激烈交火，并将逃犯‘割舌者’领头的六名恐怖分子当场击毙……”

“阿德勒城？这不是汉诺威帝国首都星上的主要城市么？那里竟然会发生恐怖袭击，不可思议……”米莎一脸惊讶。

“你看那里。”辰柯把视频加速后定格在一个画面，指着光屏右侧，“那是阿德勒城里的议会大厦，作为参照物来看，飞艇遭受袭击前后都没有进行长距离移动，一直处在阿德勒城的防御体系之内，按理说有人想要登上飞艇的话应该会第一时间被打下来才对。”

“你对汉诺威帝国的高级官员一概不知，为什么对偏偏城市这么了解？”米莎有些无语。

“这是我的必修课。”辰柯一语带过，“娜塔莎，有更详细的数据信息吗？”

“很可惜，没有！”娜塔莎做了个鬼脸，气鼓鼓地说道，“亚当限制我进入汉诺威帝国主网络，我现在也只是个听众，除了别人说出来其他啥也不知道。我查到了关于这个布朗议员的部分介绍，但都十分有限看不出任何问题。”

“找个机会问下布伦丹好了，也许他知道。”辰柯失望地摇摇头，重新放下了椅背。

“布伦丹到底是什么身份？这样听起来不像是普通的上层人士啊。”米莎好奇地看着辰柯。

“你记住这些问题下次一起问他吧，我不太好说，只能他自己告诉你。”辰柯换了个舒服的躺姿。

“你们俩就没一个正常人……”米莎感慨道。

“加上你，三个。”

米莎赌气似的转过头看向茫茫星空。这时米莎忽然发现，与辰柯以及布伦丹相处的这段时间，自己好像放松了不少，在这之前自己很少有机会可以如此轻松随意的同别人聊天。

“你这算终于放下心里的戒备了吗？”辰柯冷不防说道。

“你是会读心吗？”米莎反问。

“啊？你前后反差这么大谁都能看出来吧……”这次换成辰柯一头雾水。

米莎靠着扶手，把下巴枕在手臂上静静看着窗外无声的宇宙，没有说话。偶尔一两颗陨石从飞行器旁有惊无险地划过，也没能吸引米莎的注意力。

“读心，现在大概只有你会了吧。”看着米莎，辰柯没来由地冒出一句话，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米莎的身体猛地一颤。飞行器外的陨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多，像是走马般从窗外飞速掠过，一刻不停。远处布满视野的点点明星虽然一动不动，但却是那样遥远。米莎忽然觉得有点难过，像是被抛弃在雨中的小孩，分不清脸上的泪水雨水，也看不懂自己的心情。

头上戴着的兜帽让米莎莫名觉得有些碍事，于是她烦躁地将其扯了下来。反正这片漆黑安静的宇宙中也没人看见，米莎心想。

辰柯难得有机会仔细端详米莎的样貌，视线不知不觉便被吸引。米色的长发随意盘在脑后，很长时间没有打理，几缕发丝杂乱冒出，显得有些不修边幅。额头顶端长约一指的触须微微下坠，无精打采。没有任何妆容修饰的脸很是憔悴，眼帘微垂，睫毛盖下……不过此时辰柯的注意力没有放在这些地方。

虽然米莎转过头去，但辰柯还是看见几滴眼泪滑过了米莎的脸颊。米莎呆呆望着窗外，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任由眼泪滑落。

辰柯关闭了飞行器的模拟重力，让米莎的眼泪从下颚的位置缓缓飘起，没有落下。米莎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手足无措。辰柯抽出卫生纸吸走了飘浮在空中的眼泪，又递了几张给米莎，然后恢复了重力系统。

“抱歉。”辰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米莎看着窗外的星空发呆。

“我什么都没看到。”辰柯吐出先前的口香糖，然后抽出一条新的放进嘴里，“快到基地了，你看那里，那几颗表面有光点的小行星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米莎点点头，重新戴上了兜帽。

“没关系，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你不想戴就别戴了。”辰柯安慰道。

“不是你说的么，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米莎看向辰柯，冷漠的眼神配上微红的眼眶，让辰柯觉得有些愧疚。

“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就当赔罪了。”辰柯提议。米莎愣了一下，一脸意外，她认识的辰柯可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你什么时候学的唱歌？”没等米莎回答，娜塔莎就先跳了出来，“上上次去布伦丹酒吧的时候你明明还一点都不会。”

这次换辰柯沉默了，因为娜塔莎说的是实话。

“好吧，我的确不会。”辰柯投降，“就是像缓解一下气氛，突然想到了，可能是受布伦丹的影响。”

米莎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一扫先前的阴霾：“你们俩很多地方都惊人的相似呢……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滑稽的时候。”

“以后学了再给你唱，先欠着。”说出去的话辰柯也不好意思再收回来。

“随你吧，让娜塔莎帮忙记着好了。”米莎倒是并不在意。

“包在我身上！”娜塔莎则表现出了和旁观者明显不符的兴奋，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看热闹不嫌事大，然后领走了辰柯的一个白眼。

银白的流星在小行星带中穿梭，谁也不知道在无主之地，上演着这样一幕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