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阿铠的拜托，我踏上顺路返回清江市的三轮车。拉我的是郝叔，村里人，正要去市集的厂子卖山楂。

时值正午，秋风温抚。隆隆的三轮车马达声和压过石子路面颠簸的哐当哐当共同形成了一曲难听的交响乐。

我并不讨厌，已经习惯坐三轮了。相对于加长车，后者虽然舒服，但总有莫名的拘束感。尤其是里面许多看起来特别贵的东西，一不小心损坏，可能以后就吃不起泡面了。

我靠着硌人的装山楂麻袋，刷着游戏。

“小川，到市中心了，还要我拉你一程吗？”

郝叔憨厚的脸上透露着关切，大声的说。

我摇摇头，“不用了，谢谢郝叔。”

“嘿嘿，都是邻里，客气什么。”

我跳下三轮，再穿过几个狭长的巷子，就是游戏中心。阿铠的家就在这里。

独栋洋楼，院子不大，阿铠也不打理，砖瓦的缝隙中伸出野花和杂草。

我按了一下门铃，铠甲脑袋从窗户外探出。他平时也是这样，铠甲装备不离身。

我从未见过他真正的样子，脸长在他身上真是可惜了。

“呦吼……。”他喊了声，直接从二楼跃下，落在地面。尘土飞扬，还能听到地板隐约的咔嚓声。

接着给了我一个重重的拥抱。冰凉又坚硬的铠甲砸在身体，宛如被汽车撞到，气血翻涌。

我捂住胸口，咳嗽两声，生气踢了他一脚，铛的一声。嘶……我的脚趾。

“钢铁混蛋，你能不能注意一点。”

他哈哈两声带过，“嘿，徒弟，这……距离拿卡的时间还早吧？”

“阿铠叔，我想用一下你的卡室，还有，帮我改正张设计图。”

“嗯……我帮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我抬头瞄了他一眼，“道具类刻印卡片，你知道的，我对刻印了解不深。”

“那也用不着让我帮你吧？”

我摇摇头。阿铠虽然不正经，但他是清江市卡师专业学院的老师，对基础级别的刻印理解颇深。

“我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你见过的吧，那个女孩子。”

他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终于忍不住向女孩子下手了吗。我就知道……”

“别误会了，我是被胁迫的。”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被胁迫的啊……”

“好吧，随你怎么想。我行的直坐的正。”

“哦，行的正坐的直？嘿嘿，当年掀女孩子裙底，并说‘超音速狂风掌’的家伙长大了啊。”

我撇过头，僵硬的笑笑，“哈哈，那是谁干的，我怎么不知道，好过分。”

他嘿嘿笑着，眼泪都好像快崩出来，“还有呢，记得经常跟你玩的那个女孩吗？某人小的时候，不是曾经超严肃的跟她说了个秘密。‘告诉你告诉你，跟我黏在一起是会怀孕的哦。’”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还真是有趣呢……对了，您是怎么知道的？”

“那女孩哭着和我说她怀孕了，我可安慰了她好长时间。”

“那真是太过分了。”我附和着说。

“嗯嗯。”他擦擦眼角的泪水，“徒弟，对了，我当年除了制作卡片，还喜欢干什么来着。”

我咬牙吐出两个字，“摄影。”

“嘿嘿。”他贱兮兮的朝我笑了笑。

我向面对德高望重的前辈那样低下头，“阿铠老师，我一定好好照顾江小惜。有谁欺负她，首先踩过我的脸。”

他满意的点点头，眉毛开心的都快掉下来，“走吧，你不是还要用卡室。”

阿铠的卡室有些乱，跟我的卧室差不多。不过我是散乱的薯片袋和可乐瓶，他是练习用的草稿纸，还有些乱七糟的教科书。

有整洁的地方，我瞄瞥到墙壁一角的桌子，裱着张照片，是江小惜的。

果然有秘密，我急不可耐的把手放进口袋，摸住手机。

但阿铠几乎一瞬间把我推出门，挠挠坚固的头盔，“抱歉，有些东西忘了收拾。”

反应好快，还有，他该不会对那女孩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过了会，他打开门，“收拾好了。”

我扫了眼，里面依旧很乱。但照片不见了。

我心里暗自叹息，错失了一个好机会。然后坐到卡室的座位上，和阿铠说了教姬幼蕊的事。

他点点头，“把那张改正的设计图给我看看。”

我递过去，他看了小会，嘲讽似的咂咂嘴，“嗯……那女生，不是一般的天才啊。这水平，别说正式卡师，就算成立工作室也完全可以。”

“有……问题吗？”

阿铠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用一副长辈的口吻，“小川呀，你还是那个样子。好不仅仅代表优秀，还有困难，我都感觉需要好好钻研你的设计。你指望那个小丫头能看懂。”

我想起最近几天女孩一直皱着眉头的情况，迟疑的说，“没有……那么难吧。”

“呵呵。”阿铠笑笑，钢铁的红瞳射出三维立体线条，展出我设计的卡片全景。

他滑动手指，设计图转动，停在一处位置，然后部分放大，“你这一处的结构，可真是漂亮，花了不少心思吧。两个刻印的结构相互重叠交错，延伸出第三个结构。厉害，着实厉害。”

刻印的结构是组成刻印部分的搭配和安排，每个刻印都有多个结构。有难易之分，简单的相当于画家的简笔画，困难的堪比印象派画家超抽象的大作。

“嘿嘿，我也想了好久。”

他乓的一下，用铁手甲敲了我的额头。

“这东西那女孩能学会吗？”

“呃……”

“把这里去掉，还有这，再加上这。”

我视线随着他指的位置移动，好惨，把我赶工的设计搞得七零落。

阿铠抬起铠甲脑袋，恨铁不成钢的说，“不行，还是重新做吧。提醒你一句，不要用简单的知识阐述复杂的结构，也不要设计的太深奥。”

我抚抚脑袋，无奈的应道，“好吧……等我一会儿。”

顺嘴吃了颗药，开启能力。阿铠坐在我对面，静静看着。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

“嗯，这张草稿纸怎么样，有什么要改的吗？”

我把新设计交给阿铠。

他认真看了半晌，点点头，把设计图交给我，“再简单粗暴点。”

“哦……”

“……这张呢。”

他钢铁般的瞳孔闪了一下，“嗯……换位思考，好好想想她缺少什么，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好……”

“这张呢……”

“你应该能做得更好吧。”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