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雅手中的沙丁鱼顿时散发出焦香四溢的气味，带着庞大的动能，如同炮弹般越过两人间升腾的迷雾准确撞向格雷。

二人之间相距不过十数米，被檀雅以磁轨加速方式射出的鱼弹击中格雷连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都不需要。

看着径直向自己射来的耀眼烤鱼，他终于想通了檀雅为何能屡屡发现自己的攻击方位。

一念通则万念通，一法明则万法明。

格雷瞬间就想出能应对檀雅反击的招数，但问题在于由于不知构成万鱼决所需的魔力是多少，他刚刚已经用尽了全部的魔力，此刻已然精疲力尽连一步也不想动。

上次超限施法的后果还历历在目，损害身体、头痛欲裂、沉睡不醒，这是所有施法者都应当避免的最危险的后果。

而且此刻正值演出之际，特邀嘉宾在魔法决斗中昏迷无论是对格雷还是对受龙马戏团都会有一定影响，他至少应该保持清醒到谢幕下场才行。

想到这里，格雷放弃再次施法，松开为了反击而握住的三叉戟。

下一瞬间早已退至舞台边缘的他就被疾驰而来的沙丁鱼击飞场外落败。

由于魔法决斗的后两回合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迷雾之中，观众对雾中发生的战斗把握得不够详细，在他们看到格雷胸前血肉模糊、外焦里嫩得飞出场外时立刻哑然失色，甚至还有人轻声尖叫起来……

直到格雷艰难地站了起来，取下一点胸前的烤鱼送进嘴里，然后立马啐到地上，口中连声说道“呸呸呸，苦胆裂了鱼腥味真重”时观众这才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

惊叹、大笑、欢呼，场下渐渐传来了热烈的庆贺与掌声，浑身鱼鳞鱼肉狼狈不堪的檀雅与格雷靠着惊险而又刺激同时还相当搞笑的收场，让观众头一次体验到了如此特别的表演。

这场表演性质的决斗大致算是成功了。

然而当格雷和檀雅纷纷感谢观众、谢幕下台之后，迎来的则是马戏团中负责道具的侏儒米尔豪洛夫斯基·贝伦的不断埋怨。

“魔法决斗？你们真的提前商量好每回合该怎么打了吗？打工的跑了就找个路人临时工来帮忙？没有提前排练过得演出能保证效果吗？这个路人临场出乱子怎么办？”

格雷万万没想到之前檀雅所表演的魔法决斗竟然几乎没有和马戏团的人商量，打工法师辞职跑路之后她也就没有排练，而是选择生拉硬拽来一个路人施法者他自己临场发挥。

这姑娘心到底有多大？

到底有多盲目自信的人才能毫不犹豫做出这种事来？

“为了保证演出效果给你们的魔法决斗加点特效和笑料兜底，我特意在远海搞了场小型风暴卷了上万条沙丁鱼过来，你们知道这么多沙丁鱼到底值多少钱吗？虽然咱们没花钱。但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原来那场鱼雨是马戏团的人搞得鬼，格雷心中暗道，不愧是闻名世界的受龙马戏团，连可以改变天气的施法者都有。

但你们就不怕德鲁伊找上门来说你们虐待小动物？

虽然侏儒对檀雅冒险的举动颇有不满，但没多会他就亲自找了个台阶原谅了她，受龙马戏团团宠果然名不虚传。

而格雷则借着马戏团的设备清理好身体后在马戏团成员护送之下回到了自己租的平房，和比他更强的施法者战斗实在是耗费心神与魔力，他今天可再没力气找檀雅去图书馆还书了。

结束了自己刹那且奇怪的舞台生涯，重新回到正常人生活的他阅读一会记载通晓语言魔法的典籍就感觉疲惫不堪睡了过去。

第二天再醒来就已经接近中午，恢复精神的格雷开始反思自己昨天魔法决斗所反应出来的问题。

很显然他自己擅长的魔法并不具备强大的破坏力，因此他只得常常思索用其他方法对此进行补足。

但每每他拿自己和昨天的对手做对此时，都感到那个基本和他同龄的吟游诗人魔法强得离谱，据说她从小就继承了前人的魔法不断锻炼并发展自己的用法、思路，难道这就是数十年如一日锻炼所带来的成长吗？

真要说起来明明格雷也是很小的时候就觉醒了魔法天赋，可他现在却还是这个样子。

头一次遇到同龄人的对比使得格雷难免有些灰心丧气，但在那之后他也只得选择接受现实加倍努力。

因为别人条件比自己好就去攀比简直毫无意义，格雷真正应该树立要超越的目标永远只有此时此刻的自己。

“我对魔法的操控力实在是太烂了，如果昨天最后的万鱼决能正确判断节约魔力赢得一定会是我。”

格雷明明想出如何破解超电鱼炮的招数，可偏偏先前就用光了魔力。

除了他本身作为术士的等级还是太低这个原因，更因为他从没有去确认过自己魔法在等魔力的情况下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他可以明确知道自己用魔法做到的一举一动所需的精确魔力，就一定能够尽可能避免损耗，面对未知的突发状况了。

“但我好像没听说过能显示魔力消耗的奇物，至少协会里没这种东西……要不然去问问那个半龙？”

那个半龙显然是个强大的术士，十分年长的同时还曾经认识过据说资质极差的传奇法师，关键的是似乎比较好说话，兴许会告诉格雷点什么？

格雷摇了摇头，只见过面一次、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这么去问东问西是不是不太好？

对，这太没礼貌了，怎么也得送点礼。

然而对方是年长的半龙，至少掌管着一个马戏团的财产，自己那点钱能买到人家看得上眼的礼吗？

格雷寻思把自己卖掉可能都买不到什么好东西，轻叹一口气只得另寻他法。

最后的最后，他想起了迪兰。

之前因为传送事故却没买保险导致一时拿不到赔偿，后来找到能帮他处理相关手续的迪兰，结果签了个赔偿金转材料资助迪兰实验的契约……

脸不重要，脸真的不重要。

当天下午格雷就又拜访了受龙马戏团，手里还提着前一天在地上捡的两斤沙丁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