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中传出一阵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朝令夕改可是统兵的又一个大忌。

就连孙立德都也没有想到会等到这么一个结果，这大概又是赵构灵机一动产生的计划。

夜袭对士兵的配合是一种考验，而且很多夜盲症的士兵不适合参与夜战。

更何况，夜袭需要的不止是军队的夜间作战能力，它还需要军队具有极强的夜间行军能力。

以步兵为主力的汉军，机动力完全依赖两条腿。

对于这个夜袭的决定，孙立德其实是不理解的，既然早就准备发动夜袭，那么为何还要提前警告敌人，让对方知道己方会发动进攻，是想跟敌人博心态吗？

思索了好久依旧想不明白，孙立德只能放弃思考。

史万春开始讲解他的作战计划，在他的计划中，杨子平带领旧部走在行军队列的最前方，负责为全军做先导，史万春带领其他部队在后方跟进，全军以最快速度抵达清马城，配合友进行攻城战。

对于史万春的想法，孙立德也能猜出一二，这个新营官虽然是一个老好人，但是并不傻，把杨子平的人顶在队伍的前方，即使遭遇大月人突袭，也可以减少他的本部兵马损失，再说了，打不过还可以跑，那时候，杨子平的前军就可以为后军的撤退争取时间了。

在军中，官大一级确实可以压人，杨子平脸色如常的从史万春处接下了军令。

行军安排传达完成后，史万春又说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鼓励众人杀敌立功。

等到史万春讲话完毕，杨子平来到自己的旧部面前，把几名队长召集在了一起，下达了行军命令。全军开始开拔。

看着头上的月亮，孙立德触景生情，同样的月光，上一次长城军被耻辱的赶出了清马城，整支军队损失惨重，这一次的月光将见证汉军的复仇之战。

杨子平作为军中宿将，带兵还是很有经验的。

队伍行军很谨慎，不仅没有使用火把，还保持了绝对的安静，在侦查方面杨子平同样下足了功夫，孙立德看见杨子平朝着各个方向派出了卫兵，孙立德推测，这是没有快马的杨子平的权宜之策，利用卫兵充当探子。

行军是一件极其枯燥无味的事情，更何况孙立德被赵构的军令搅合的没有休息好，孙立德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孙立德也知道，精神状态不佳的绝对不单单是自己。

队伍按照路线行军，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长城军的后队突然一阵发生了骚乱，同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杨子平迅速收拢住前军，派出卫兵，了解后军的情况。

他派出的士兵刚刚离开，史万春的卫兵已经到达了。

这名卫兵报告了紧急军情，原来有一支大月人的骑兵绕到了队伍的后方，趁着夜色对后军发起了冲锋，史万春虽然已经指挥部队挡住了敌人，但是所部损失很大，命令前军火速救援。

史万春的后军会受到偷袭，让杨子平吃了一惊，他几乎朝着所有的方向派出了探子，敌人却恰恰从没有防备的身后出现了。

史万春派自己所部为全军先导的动机不太单纯，可是现在后军被偷袭，于公于私都不能见死不救。

杨子平马上来到了吴奇正的身边，安排吴奇正先带领麾下的勇士营对后军进行救援。

杨子平利用这段时间，迅速集结其他队伍，要求各部检查装备，做好战斗准备。

杨子平多了一个心眼，把将自己的战马交给郑成，让郑成向东求援。

在他心中柳鸿远的统兵能力终究是强过赵构，在生死面前，他没有把希望放在北境军身上，而是希望能联系到东线的部队进行救援。

孙立德所在的锐士营没有参与第一轮的救援，大战在即，孙立德再次将手中的武器检查好，开始观察身边的战友。

锐士营是汉国和河内兵齐名的强兵，作为汉国的强军，锐士营并不会一支独立番号的部队，每一支国家编制的部队都会在它们各自的军中选拔精锐士兵组建锐士营，经过重重选拔，锐士营一定是各个部队中最能打的士兵，锐士营有着国家提供的精良兵甲，在军中还享受一些特权，是部队中的精锐。

当一支部队遭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正是检查士兵战斗力的最好时机。

锐士营的战友大都在安静的检查武器，情绪上没有发生丝毫波动。

像孔文斌这样的战争狂人甚至还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态。

长城军的其他士兵就很少有这种沉着冷静了。多数士兵的脸上露出了慌张的神色，情绪是会传染的，拖得越久对士兵们的心态越不好。

孙立德没有等待很久。很快杨子平就下达了全军救援后军的军令。

孙立德等人迅速抵达战场，后军所处的位置位于一片灌木丛中，灌木丛的地势也略高于周围，大月人能在这种地形发动突袭，要么是傻，要么对自己力量太自信。

但大月人的战术目标没有达成，孙立德等人抵达战场的时候大月人和后军已经脱离了接触。

后军确实受到了大月人的袭击，损失了不少士兵，但战线没有崩溃，这支大月兵人数不算多，无法击溃后军。

史万春在吴奇正和勇士营的帮助下守住了阵线，打散的又重新被组织起来，远程兵种使用弓箭和敌军进行对射。

杨子平的卫士大都派出去执行命令了，锐士营临时担任警卫的职责，他带着锐士营来到了史万春的身边。

史万春告诉杨子平，发动偷袭的大月人部队数量不算多，大概只有三百人左右，都是骑兵，没有攻坚能力，威胁程度很低。

杨子平却没有那么乐观，。按照草原民族来去如风，不打硬仗的风格，一击不中就该撤军了，这伙人却依旧守在此处，这种作风和升龙岗上牵制自己的大月人骑兵很像。

杨子平将自己的担忧告诉史万春，史万春似乎没有往心里去，在史营官的眼中，大月人若想围歼己方部队，至少得派出两千人以上的队伍，大月人的组织能力一般，很难临时动员这种规模的军队。

眼前的这小队大月人确实吃不下长城军，同样的，长城军也消灭不掉这股大月人。

两军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长城军的真正决定权掌握在史万春的手里，杨子平想知道史万春的下一步计划。

史万春倒是一个老实人，当杨子平提出问题的时候，他很诚实的表示不知道。

站在锐士营队伍里的孙立德听到两位营官的谈话，不禁开始了自己的思索。

孙立德认为杨子平的顾虑很正确，这小股大月人偷袭失败，却迟迟不撤退，说明了他们确实还有别的目的，不论是什么目的，对于汉军来讲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以前有位名将曾经说过，不要做敌人希望你做的事情，原因很简单，因为敌人希望你这样做。

现在大月人的目的就是牵制住长城军，长城军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离开。

当长城军被发现的时候，与北境军会合夜袭清马城的做法就已经行不通了，万一这股敌人只是误打误撞遇到了己方部队，前往清马城就等于暴露给敌方我军的行动目标和路线。

撤退回漠杨城同样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支大月人已经堵住了己方的退路，想要返回漠杨城，首先就要突破这支大月人的防线，大月人多是骑兵，打不过汉军随时可以后撤，利用机动优势对汉军进行远程杀伤，汉军却只能被动挨打。

在孙立德的心中有一个最好的选择，那就是整支部队往东走，东边有柳鸿远的部队可以接应，同时可以将这股游牧兵带离清马城战场。

孙立德的想法是来源于军事角度，但是杨子平和史万春却不能做出这个决定。

赵构之所以会发兵北上与大月人进行作战，出发点正是因为柳鸿远找赵构借调长城军。

柳鸿远作为全郡军政一把手，一旦长城军进入他的手下自然就需要受其节制。

到那时候，无论是谁下达的行军命令，都势必需要承担王孙殿下的怒火，在这份怒火之下，小则政治前途受到影响，大则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赵构这个人，也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孙立德还在思索中，前方的杨子平喊过了身边的卫兵，说道:“派出的探子怎么还没回来？你再找两个人去催催。”

卫兵领命下去，做出了安排。

大月人和汉军就这么奇怪的僵持着，刚开始的时候两军还进行对射。到了后来的时候两军陷入了对峙之中，双方开始了骂战。

等待了多时，杨子平派出的探子依旧没有回信。

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已经出现了，天快亮了。

地面突然传来了剧烈的震动，长城军很熟悉这种震动。

孙立德把目光看向了朝阳，在朝阳初升的地方，一支数量庞大的马队正奔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