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到了午饭时间,教堂里有个小厨房,但要做二百人的饭,还要对厨房进行改造。日本兵支起行军锅开始做饭。
大尉和富田找到一间屋,大尉让人打开几个军用罐头,又拿出一瓶酒,要和富田喝几杯。
喝酒时,大尉说:“我们还要找个地方做仓库,有些汽油炸药之类的东西不能放在这里,但不能离这里太远。”
富田想了想:“城外有个宝光寺,就在城墙根,离这里步行也就是十多分钟。寺庙里有十几个和尚,但有一个和尚武功很厉害,他如果抵抗,可以先一枪毙了他。对这些中国人,不用和他们多啰嗦。”
“中国武功?还很厉害?我到想见识一下,我一向对中国武功感兴趣,但从未见过厉害的,下午咱们就去这个寺庙。我带一个分队的士兵,我就不相信用刺刀杀不了他。”
吃过饭后,大尉和富田带着一个分队的十几名士兵向宝光寺走去。
进了宝光寺后,富田大声喊:“所有的人都出来,皇军要训话。”
所有的僧人都出来了,看到气势汹汹的日本鬼子端着带刺刀的步枪,大家都吓得不敢出声。
富田扫视了一下,没发现灵海,于是问道:“那个灵海到那去了?”
这时,灵海从屋里走出来。说:“老纳在此,因为老纳是在此挂单,不属于寺庙人员,所以刚才没有出来。”
富田看他两手空空,就问道:“你的月牙宝铲呢?”
灵光说:“在屋里,难道你们就是为这来的吗?”
“少啰嗦,快拿出来,皇军要欣赏你的武功。”
“皇军要欣赏我的武功?这可真是新鲜事,等着,我这就去拿。”说罢,转身进屋,将铁铲拿了出来。
这时,富田对大家说:“皇军决定要征用这座寺庙作为军用仓库,你们全体人员在今天晚上之前,要立即离开这里。”
僧人人一听,都傻眼了,但面对明晃晃的刺刀,也不敢说话。
这时,灵海站了出来,他手扶铁铲,高声说道:“这里是佛门净土,我们都是佛家子弟,以寺庙为家,我们远离尘世之争,一心修行,就是日本国也是信奉佛教的,你们怎能将我们赶出此处?”
富田说:“现在是战争时期,皇军是这里的占领者,有权决定一切。”
灵海说:“自古以来,兵家之争,不涉寺庙,佛教在全世界都受到尊敬,你们日本人就可以这样对待佛祖吗?”
富田和大尉低头说了几句,大尉点点头,富田然后对灵海说:“皇军现在提出比武决定,如果灵海赢了,我们就立即撤出,如果输了,你们就立即离开。怎么样?”
灵海一听,哈哈大笑:“皇军真是仁义之师啊,老纳最喜欢比武,如果你们有诚信,那老纳就和你们比试一下。”
富田将这话翻译给大尉,大尉一挥手,一个鬼子端着步枪向灵海冲了上去。
灵海手扶铁铲,身子一侧,让过刺刀,一只手一把握住枪身,顺势向前一拉,然后又朝那鬼子肚子上踹了一脚,鬼子双手一松,坐在地上。
灵海将铁铲向地上一插,然后双手拿起步枪,抬起大腿,将步枪向大腿砸下去,步枪的枪身和枪托一下子裂为两段。
灵海将枪向寺庙墙壁外一扔,哈哈大笑道:“这样的破枪,也能用来打仗,真让老纳笑掉牙。”
话音刚落,又一个鬼子端着枪刺过来,灵海拿起铁铲,对着刺刀压下去,将刺刀压得顶在地上,然后将铁铲顺着刺刀向上一滑,铁铲正好顶在刺刀和枪管的结合部,灵海一用力,刺刀一下子断为两截。那个鬼子一下子呆住了,端着没有刺刀的枪不知所措。
这时,第三个鬼子端着枪嗷嗷叫着冲过来,没等他靠近,灵海扬起铁铲,一下将那鬼子的枪打飞了,步枪打着转,飞向了寺庙墙外,那鬼子只好转身到墙外找枪去了。
大尉对富田说:“看来这个老和尚确实厉害,一个人是对付不了他的。”
但我不相信一个分队的人打不了他。”他又命令,“机关枪准备,心要时开枪。”
大尉又对几个鬼子说了几句,只见四个鬼子围了上来,分别在灵海的前后左右站好,不等鬼子动手,灵海立即挥舞起铁铲,不断转动身体,铁铲将身体团团护住,四个鬼子顿时感到无处下手,只好也围着灵海团团转,大尉又大喊了一声,四个鬼子刚一动手,就听见一阵铁器碰撞的声音,随后灵海停下来,只见四枝步枪都在地上,四个鬼子两手空空地傻站着。
灵海哈哈大笑:“服不服?不服再战,服了滚蛋。”
富田将这话翻译了,大尉脸色变了,大声叫了起来,这一下,十几个鬼子一齐上来,围成一个包围圈,将灵海围在中间。灵海毫不畏惧,将铁铲用力向地上一插,手扶铁铲,镇静自若。
因为人多,所以鬼子离灵海都比较远。大尉一声令下,十几个鬼子立即端着刺刀向灵海冲过去,就在快要到灵海身边时,灵海突然一下子躺到地上,手扶着铁铲,身子快速地围着铁铲扫了一圈,双腿所到之处,鬼子应声而倒。
但是,有两个鬼子因为冲得过猛,在没有倒地之前,一下子刺到了对面的鬼子,两个鬼子一个胸部挨了一刀,另一个肚子上被刺了一刀,血流了一地。
灵海一下子跳出圈外,说:“这可不怪我,这是你们自己人干的,我们佛家子弟是不杀生的。”
这一下,大尉脸色大变,大叫了几声,所有鬼子从地上站起来,捡起枪,站到了大尉这边,排成一排,大尉一声令下,十几枝步枪一齐向灵海开火,灵海没有料到,来不及躲闪,身中十几枪,但他仍然站着,拼尽最后一口气,用力将铁铲向大尉掷去,铁铲哗哗响着向大尉飞去,正中大尉的脖子,顿时大尉头身分家,脑袋撞到墙上后,又反弹回来,像皮球一样在地上滚动着,一直滚到灵海脚边,灵海见了,抬腿朝大尉脑袋踢了一脚,然后哈哈大笑,倒地身亡。
这时,一个鬼子端起机关枪,朝着所有的僧人扫射,僧人们纷纷倒下,然后,鬼子上前,对着还在喘气的僧人用刺刀猛刺。杀死了所有的僧人。
二十多条人命,这是鬼子进城后的欠下的第一笔血债。
鬼子抬着大尉的尸体还有两个受伤的士兵,急忙回到教堂,通过电台向上级进行了汇报。上级命令他们立即用汽车将大尉的尸体和两个受伤的士兵送到青岛联队总部,同时命令将富田一同押送到青岛。
富田一听,自知此一去,凶多吉少,毕竟这些主意都是他出的。富田打电话把二龙叫来,托付二龙,如果他到青岛回不来,就请二龙将他的个人物品交给他在日本的家人。二龙答应了。
当时汽车就向青岛出发了,在路上,那两个伤兵因流血过多,也死了。
这一来,富田更害怕了,还没打仗,一天之内就死了三个人,连中队长都死了,这可不是个小事。上面如果要追究责任,自己恐怕是罪责难逃。他现在有点后悔了,自己在学校好好呆着就行了,偏要自己找上门去提供帮助,明知灵海武术高强,还让士兵和他比武,这不是找死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听天由命吧,不过,富田认为,他的罪还不至于死,但怎么处罚他,他心里真是没有底。这一切,是不是因为占领教堂和寺庙,上天对他的惩罚?富田开始在心里祷告了。
到了青岛,已是半夜了,车开到了联队总部,总部的值班人员把尸体安顿好,又把富田单独关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来了几个人对富田进行讯问。从军衔上看,都是些普通人员。他们对富田说:“因为山东全省的中国军队放弃了抵抗,所以,日本军队进入山东以来,没有发生任何伤亡事件。这次一下子死了三人,还有中队长,这事已经惊动了将军,必须进行仔细审查。你要老老实实地交待所有的问题。这事怎么处理,我们也说了不算,要向上级汇报。”
于是,富田详细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其中纵容比武的事,他就没有说。反正现场的日本兵也听不懂他说什么。上尉已死了,死无对证。富田认为找不出他有什么错。那几个人将富田的话详细记录下来,然后连同富的护照一起拿走了。随后,又将富田关了起来。
又送了几天,富田被送到一间办公室,一进门,就见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军官,从肩章上看,是大佐,富田知道,这是联队长。
富田一声不吭,等候发落。
联队长站起来,对富田说:“我们把你的情况发到国内,对你在国内的表现进行了全面的调查,你每次的军训成绩都是全优,而且你学的是汉语专业,对中国情况非常了解。另外,我们还通过情报部门,对你在中国这几年的情况也进行了调查,没有发现问题。根据现在战争的形势,你已经被征兵入伍了,入伍手续已经在国内为你办好了。”
富田一听,一下了懵了,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原地站着。一时回不过神来。接着,更令富田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大佐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走到富田面前,打开文件,开始宣布:“联队总部决定如下,任命富田太郞为第四大队第三中队中队长。授大尉军衔,从命令下达之日起,立即上任,不得延误。”
宣布完以后,大佐双手拿着文件,递给富田,富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里。大佐又将文件晃了晃,富田这才回过神来,低头哈腰,双手接过文件。这时,一位士兵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一套军服,递给了富田,富田急忙双手接过来。
士兵领着富田去进行换衣。换完衣服以后,富田再次来到大佐面前。
大佐对富田说:“没有打仗,一天就死了三个人,这是指挥人员的错误,你要吸取教训,不要再发生这类事件。”说着,又拿出一大堆文件,“这些文件你带回去,要仔细看看,这里面包括我们大日本帝国对华战争的策略和对占领区的方针。你要立即按照文件的要求。进行实施。”
富田接过文件,连连点头。
大佐又说:“关于你的任命电报,已经发到部队,你今天一定要回去,现在你可以走了。”
富田站起来,行了个军礼,然后转身走了。
富田回来后,士兵们已经列队欢迎,富田简单地说了几句,就回到办公室。
这时,有人报告,就在今天,三个士兵在街上看到一个人手拿两把大刀,就上前盘问,结果那人挥刀就砍过来,一个士兵的胳膊被砍伤了。那个人已经跑了。没有抓住。
富田听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指示说不要上报,将这事压下了。同时,命令所有的士兵都呆在教堂里,不准出门。
一连几天,富田埋头读着文件,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心中渐渐地明白了。
偏僻的乡村因为没有电,所以也没有收音机。青岛日报要在第二天才能运到县城,第三天才能到乡邮电所,而邮递员并不是每天都来的,一般要三天来一次,因此,就是定了报纸,也是一周后才能收到。有的人到县城办事,道听途说一些事,但也不准确,所以,二龙每次回来,就成了村里唯一的消息来源。
这一次二龙一回来,大家就围了上来。
关于宝光寺事件,大家事先已经听说了,但都传得走样了。传说灵海杀了几十个鬼子,然后腾空而去,不知所终,好像神仙一样。
二龙将宝光寺事件简单地说了一下,大家才知道了真像。
二龙又告诉大家:“前几天,双刀刘带着刀,走在路上,正好遇到三个鬼子兵,那鬼子一看他带着刀,就用枪指着他。双刀刘一看,也拉开了架式,那三个鬼子一看,就端着刺刀杀过来,双刀刘立即挥舞双刀和鬼子打起来。没几下,一个鬼子的胳膊就挨了一刀,那两个鬼子刚要就开枪,双刀刘一看不好,立即飞快地跑了,鬼子开了几枪,也没打着……”
李从年说:“鬼子不会放过他的,恐怕他没法在城里呆了。”
二龙说:“听说双刀刘约了几个练武术的好友,要组织一个游击队,专门杀鬼子。”
最后,二龙神秘地说:“还有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大家肯定想不到。”
没等大家问,二龙自己憋不住了,说:“我的老师富田先生接替那个被灵海杀死的中队长,当了鬼子的中队长了,军衔是大尉。”
这真是个爆炸性的新闻,大家都愣住了,张着嘴,半天喘不过气来。
李从年说:“他是你老师,又来过咱家,这到底是褔还是祸?”
李全胜在一边说:“从今往后,富田老师和富田大尉是两个人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相命吧。”
李从年说:“你见到富田了?
“没有,这几天教堂的大门一直关着,鬼子也没上街,我当然不会去找他,现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二龙说。
李全胜说:“富田肯定会找你的,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他怎么会忘了你,恐怕还要重用你。你就等着当汉奸吧。”
二龙一听不高兴了:“我怎么会当汉奸呢?我决不会当汉奸的。他就是让我当汉奸,我也不会干的。”
李从年怕两人吵起来,急忙对二龙说:“先别说了,先吃饭吧。”
吃过晚饭后,二龙和小凤又来到老地方。现在天已冷了,小凤说:“你的手真凉。”
二龙说:“一会就暖和了。”小凤只好由他了。
小凤说:“你那个日本老师当了中队长,大家都说你要当汉奸,这是真的吗?”
“听他们瞎说。”二龙气愤地说,“当汉奸就是卖国贼,我怎么可能当卖国贼。”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当了汉奸,我就不和你好了,你也别想娶俺了,俺可不想当个汉奸老婆。”
二龙笑嘻嘻地说:“你不嫁给我,谁敢娶你啊?现在全临湾县都知道你会气功,那个男人敢娶这样的老婆,要是两口子吵嘴打仗,还不被你欺负死。”
“胡说道,我欺负过你吗?我都让你摸了,不是也没欺负你,你摸别的女人试试,不把你腿打断才怪呢。”
“我那有胆量摸别的女人,只有你才是我的女人,你是属于我的。”
小凤抱怨说:“我在你们女生宿舍里,看到别的女生的都比我小,我的就是让你摸大的。”
“这你就不懂了,这些女生都是束胸,大也看不出来。”
“束胸?什么是束胸?”小凤不明白。
“就是用布条将胸部围起来,压平了,所以看不出来。”二龙解释说。
“为什么要这样,不难受吗?”
“现在女生都讲究平胸,平胸显得身材好,更重要的是显得纯洁。”
“纯洁是什么意思?”
“纯洁就是没被男人碰过,没被男人摸过。没和男人睡过觉,甚至没和男人谈过恋爱。”
小凤听了,低头想了一会,有些难受地说:“那我就不是个纯洁的女人了。”
“你又想多了,我说的那些事,是指那些乱来的女生,今天和这个好,明天和那个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摸过。咱俩的事,只有咱俩知道,我相信你肯定没有被别的男人摸过,在我的心里,你就是个纯洁的女人。”
“在县城里,我被那个小流氓摸了。”小凤难受得流下了泪。
“那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二龙抱紧了小凤。
富田关门读了几天文件,对日本的战争策略和在中国的政策有了详细的了解。下一步就是具体执行了。
富田将电话打到刘天贵家里,全县只有县长和警察局长家中安了电话。
刘天贵一接到电话,就说:“大尉先生,有何指示。”
富田说:“少和我来这一套,赶快到教堂来,我有要紧的事和你商量。”
刘天贵还在磨叽:“好事还是坏事,你不会杀了我吧。”
富田说:“你要是敢不来,我就杀了你,信不信?”
刘天贵说:“遵命,马上就到。”
刘下电话后,刘天贵就立即赶到到教堂。
到了教堂后,在教堂门口站岗的日军士兵拦住了他。他说了来意,但因双方语言不通,日本兵也听不懂,还是不让进,刘天贵比划了半天,还是不行。没有办法,他只好在教堂外大声喊:“富田大尉,中队长。我是刘天贵。”
好在教堂不大,富田听见了,打开窗户,对着站岗的士兵说了几句,士兵就让他进去了。
进了富田的房间,刘天贵先是立正站好,又行了举手礼,然后又来个九十度的大鞠躬。
富田坐在办公桌后,没有起身,只是说:“用不着这么客气,坐下吧。”
刘天贵说:“你们没有翻译真不行,以后有很多事都不好办。”
“翻译不成问题,我的学生都可以当翻译。现在咱们言归正传,谈正事吧。”
刘天贵老老实实地听着。
“你听过电台广播了吧,青岛治安维持会成立了。这个治安维持会是过渡阶段,以后形势稳定后,这个治安维持会就是青岛的市政府,会长就是市长。现在临湾县也要成立治安维持会。今天,我就是要和你谈这件事。”
刘天贵摸不清富的意思,接不上话,只是听着。
“你们的县长和县政府的人员都跑了,但是你没有跑,还在履行职责,这很好,皇军很喜欢这样有责任感的人。因此,我的意见,临湾县的维持会,会长就是你,同时兼任警察局长。你意下如何。”
刘天贵这才明白富田的用意,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更改的。如果他不同意,真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但如果同意了,那就是当汉奸了,背后就要被人骂。
权衡一番,刘天贵说:“我没什么意见,你们是统治者,你们说了算。”
对这个回答,富田显然是不满意:“你说错了,我们是占领者,但不是统治者,统治者是你们中国人,我们日本国的政策是华人治华,我们占领南京后,现在也正在组织新的中国政府。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换人,不过……。”
富田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刘天贵不敢怠慢,立即站起来回答:“大尉先生,刘天贵愿意为大日本皇军效劳。”
富田脸上露出笑容:“很好,这就对了,不过,还有一点要说明,你们警察局的警察,就不是单纯地维持治安了,以后还要配合皇军进行作战。”
“刘天贵一听,傻眼了:”打仗?这我可不懂,警察们也没打仗经验。还有二十多个见习警察,连枪都没有。”
“枪不是问题,你们所有警察一个也不能少,要配合皇军的行动。这是命令。”
刘天贵知道,自己已经被套上了,不干也得干。不干就是死路一条。只好豁出去了。
富田说:“维持会是当务之急,你们中国有句话,国不可一日无君,没有政府,就会陷入混乱,我们皇军是打仗的,不是来给你们维持社会秩序的。还有,我们皇军需要的各种物资,比如柴米油盐等,都需要当地政府给我们筹集,我们不能成天出去抢吧?”
刘天贵一听,头上开始冒汗了。这个差事可不好干,不知要挨多少骂呢,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富田说:“你现在就拟一份名单,提出维持会的组成人员,大约五、六个人就行了。至于各局的局长,就由你们维持会任命。”
刘天贵一听,心里就开始盘算了。维持会的人员,一定要是自己的绝对亲信,至于各局的局长,那就要卖官收钱了。想到这里,心里顿时舒服了。
于是,刘天贵写了一份名单,交给了富田,富田对这些人都不认识,所以也提不出什么意见,就同意了。
然后,富田说:“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通知这些人,今天下午就到我这里开会。明天就开成立大会。你去吧。”
刘天贵敬了个礼,就走了。他先来到警察局,铁牛和金锁正领着那些见习警察在练武。见到他来了,就围了上来。
刘天贵表扬了他们一番,然后就把富田的意思说了。大家一听,都愣了。金锁说:“让我们打仗?那不成了当兵了,再说配合鬼子打仗,那不成了汉奸了。要是这样,我就不干了。”
大家立即附和着说:“对,不干了。回家。”
刘天贵拉下脸说:“别一口一个鬼子的,要改口了,要叫皇军,万一说顺了口,让皇军听见了,那就麻烦了。要说回家,就死了那条心吧。谁要是回家,皇军能放过你,恐怕你全家都活不成。”
大家一听,都吓住了。再不敢吱声。
刘天贵说:“我也是被逼无奈,枪顶在脑门上,不干不行。我全家老小都在城里,我往哪跑,为了活命,只好咬着牙干吧。你们现在就分头行动,到每个警察家里,传我的话,明天一早到警局上班,为会场维持秩序。”
说完以后,刘天贵又一一来到那些委员家,传达了富田的意思,这些人在县城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和刘天贵也不是一般关系,再说一听是当官,所以一说就同意了。当天下午就来到教堂和富见了面。
富田对这些傀儡也没什么兴趣,只要掌握住刘天贵就行了,所以简单地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和大家客气了一番,就让大家分头准备明天召开成立大会的事。
第二天一早,警察们从学校搬来了课桌,拼成了一个台子,然后挂上横幅,上面写着“山东省临湾县治安维持会成立大会”
随后,警察们挨门挨户地赶着人们去会场。但大部分人又偷偷地溜了回家,所以会场上也就几百人。警察和日军全部都出来了。分站在会场两边。日军将机关枪,重机枪,迫击炮,掷弹筒等武器都摆在台子前面。明显是在展示武力。起到恫吓作用。
大会开始后,首先富田讲话,他说:“大家都知道,我在临湾很多年,临湾有我很多的学生,我对临湾是有感情的。现在上级根据日本的法律,任命我当了中队长,我当然要保护好临湾人民的生命财产。大家都知道,青岛市的市长在逃跑时,将所有日本人在青岛开设的纱厂全部炸毁了,造成了巨大的财产损失,也造成了十几万人失业。青岛成立了治安维持会以后,社会秩序立即恢复正常。我们临湾县的警察局长刘天贵先生,没有逃跑,坚守职责,忠于职守,是值得大家信赖的,所以,刘天贵当维持会长是众望所归……”
正说到这里,突然有两支飞镖向台上飞来,一支飞镖击中了富田的胳膊,另一支击中了刘天贵的大盖帽。
顿时会场大乱,人群四处逃散。警察和日军向四处乱开枪。一些警察和日军急忙将刘天贵和富田护送到教堂内。
两人回到教堂后,惊魂未定。日军卫生兵将飞镖从富田的胳膊上拔下来,鲜血立即流了出来。卫生兵立即进行消毒止血。好在飞镖扎得不深,没有伤到筋骨。只是些皮肉伤。
富田惊恐地问刘天贵:“这飞镖上有没有毒?”
刘天贵看了一眼说:“放心,肯定没毒,如果有毒的话,流出的血就是黑的。”
富田将飞镖擦干净,仔细地看着,突然对刘天贵说:“你看,这飞镖上刻着一个‘李’字,会不会是李全胜干的?”
刘天贵接过飞镖看了看,说:“这个字实际上铁匠做的记号,就相当个招牌,有些铁匠专门打造各种兵器,就把自己的姓做成一个模具,打造好铁器以后,就把这个模具打在上面,就算是个商标吧。这种小飞镖在集市上都可以买到,和李全胜没有关系,如果是他干的话,咱俩早就没命了。再说,今天开会的事,是昨天下午咱们定的,今天早上才通知老百姓,李全胜在乡下,怎么可能知道?”
富田听了,点了点头:“说得有道理,你说如果是他干的,咱俩就没命了,照你这么说,这扔飞镖的人本事不大吧。”
“这事有两种可能,”刘天贵说,“一是功力还不行,另一种就是因为他是站在人群里,掷飞镖时,不得不采用头上掷飞镖的方式,所以力度就小多了。”
富田一听,说:“掷飞镖还有很多的方式吗?”
“当然,飞镖是一种兵器,但属于暗器,正式交手的时候,一般是不用的,特别是近身打杀时,飞镖是施展不开的,还不如一把匕首。”
“飞镖一般可以飞多长距离?”富田又问。
“这要看个人的功力,另外,掷飞镖的方式也有很大关系,一般来说,大多是采用平甩的方式。也就是伸开手臂,平行着甩出去,左右都是一样,甩的时候,配合转身的动作,可以加大飞镖出手的力度。一般二十多步有杀伤力。还有一种就是低甩,就是手从下向上甩,但力度差一些,但动作隐蔽,因为飞镖一般都是藏在裢腿里,弯腰拔出来,就顺手甩出去了。最差的就是从头上甩出去,因为手臂伸展不开,所以力度就小多了,今天这个人因为是站在人群里,他没有办法,只能从头上甩出去,所以咱俩算是捡了一条命。”
“这个人是谁?你们警察能查出来吗?”
“要查也不难,县城里练武术的,我基本上都认识。咱们不是请照像馆的人来照像吗,准备发到青岛日报上。现在就打电话给照像馆,让他们赶快把照片洗出来,放到最大尺寸,咱们仔细看一看,可能就会找出来。”
富田一听,觉得有道理,立即让刘天贵打电话给照像馆,照像馆说,底片已洗好了,马上就放照片,最大放到24寸。洗好后就送来。
过了一会,照片送来了。刘天贵拿着放大镜,仔细地看着,看了一会,刘天贵说:“找到了,就是他,双刀刘。就是砍伤士兵的那个人。”
富田说:“根据什么说是这个人。”
“很简单,根据他站的位置,正好是在中问,也就是咱俩的正前方,距离也就是二十米。另外,他砍伤过士兵,这两点就可以确定就是他。”
“能抓住他吗?”
“干了这个事,他还不赶快跑,这个人是个光棍,家里没有别人,现在是抓不住他,但早晚会抓住。”
富田又问:“他为什么不在飞镖上涂上毒药,你们中国不是有种毒药叫见血封喉吗?”
刘天贵笑着说:“你知道的真不少,是有这种毒药,是从一种树汁里提练的。就像蛇毒一样,只要一见血,那怕很小的一个伤口,也会使全身的血液凝固,但是,现在这种毒药已经很难弄到了,自从有了枪以后,飞镖就没多大用处了,今天如果双刀刘有枪的话,他是不会用飞镖的。”
不知不觉,到了吃饭的时间,富田让人打开几个军用罐头,又打开一瓶酒,说:“来,庆祝咱俩大难不死,干一杯。”
刘天贵端起酒杯说:“中国有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褔。祝大尉先生步步高升。”
两人边吃边谈,刘天贵说:“翻译的事,你要抓紧办,以后我们维持会要经常和你们打交道,没有翻译真不行。”
富田说:“这事不是大事,但是个要紧事,我今天下午就办这个事。”
吃过饭后,刘天贵就告辞了。
刘天贵一走,富田立即给二龙打电话,让他马上到教堂来。二龙有些犹豫,富田说:“怕什么,我是你的老师,现在还是老师,马上来。”
二龙只好去了,见到穿着军装的富田,他感到有些陌生。却生生地说:“我是不是应当称呼你大尉先生?”
富田哈哈大笑:“叫我老师,还是叫老师亲切,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咱们师生情谊可是不一般啊。”
二龙说:“老师叫我来,有什么事情?
富田说:“我现在当了这个中队长,也是身不由己,日本法律规定的,如果我不当,就是逃兵役,在战争期间,那是要杀头的。你要体谅我的苦衷。现在我需要你协助我的工作,来给我当个文书,好不好?”
“那我就不能上学了。”
“上学还不是为了找个好工作,你到我这里来工作,目前来说,就是最理想的工作。”
二龙低头说:“人家会骂我是汉奸。”
富田一听,哈哈大笑:“这个说法完全是错误的,汉奸都是背叛自己的祖国,出卖自己的祖国,你只是为我做点事情,怎么能成了汉奸?”
“大家都说,只要为日本人做事,就是汉奸。”
“荒唐,太荒唐了。你知道吗,青岛有好几万日本人,都是开工厂,做企业的。有十几万中国工人在这些工厂里做工,都是在为日本人做事,难道这十几万中国人都是汉奸吗?”
这一下,二龙还真没话说了,但还是下不了决心。
富田说:“一般的翻译,一个月也就是十五元,我给你二十元,有了收入,你就可以把小凤接到城里来,和小凤结婚啊。”
这句话说到二龙心里去了,二龙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富田说:“这就对了,明天就到我这里来,工作很简单,就是收收文件,接个电话,没什么大事。”
二龙说:“你们要是打仗,我可不去,我害怕。”
“放心,打仗不会让你去的,带着你打仗,反而是个麻烦。再说,现在整个山东都没有中国军队,我们就是想打仗,也没人和我们打啊。”
富田又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串名单,交给二龙说:“你让这些人明天到我这里来。”
二龙一看,都是自己的同学,问道:“也让他们当翻译?”
“是的,你是给我当文书,他们是当翻译,主要是派到各个重要的部门,像邮电局,税务局,还有火车站,这些地方我们都要派人去的,都需要翻译。”
“他们要是不来,那怎么办?”
“这些人都是学习不错的,如果他们不来,也没关系,我那么多学生,肯定有愿意来的,如果他们说当汉奸的话,你就把我的话说给他们听。”
二龙走了以后,富田疲惫不堪,忙了一整天,还受了伤,心中暗暗地想,这个中队长也不好当啊,今后的日子还不知怎么过呢。
吃完晚饭后,大家又来到李从年的屋里,因为是星期六,大家又在等着二龙回来,看看有什么新消息。关于双刀刘飞镖刺杀的事,大家都听说了,但还是觉得二龙的消息最可靠。
二龙一进门,就对李从年和李全胜说:“我要娶小凤,和小凤结婚。”
小凤一听,立即出去了,但没走开,在门外听着。
李从年有些摸不着头脑:“孩子,你说什么?”
二龙说:“我现在不上学了,工作了,挣钱了,我可以养小凤了,我要和小凤结婚。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
李从年更是听糊涂了:“不上学了?工作了?干什么工作?”
二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大家一听,都不说话了。
李从年说:“孩子,你给日本人干事,这是当汉奸啊!“
二龙说:“爹,你这种说法是错误的,什么是汉奸?汉奸都是背叛自己的祖国,出卖自己的祖国,那才是当汉奸,我就是为日本人干事,怎么能成了汉奸?你知道吗,青岛有好几万日本人,都是开工厂,做企业的。有十几万中国工人在这些工厂里做工,都是在为日本人做事,难道这十几万中国人都是汉奸吗?再说,现在日本军队还雇了些中国人给他们打扫卫生,给他们做饭,难道都是汉奸吗?”
二龙这一说,李从年还真是没话说了。
李全胜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在日本开的工厂里打工,和你不一样,你是直接为日本军队干事,也和那些打扫卫生的不一样,你当文书,就是直接参与军队的事了。”
大家听了,纷纷点头,二龙一听,急眼了:“我都说好了,打仗的事,我不参加,就是当文书,也就是个翻译。就是一份工作,一个月二十块大洋。”
大家都没说话,这时,门突然开了,小凤进来了,指着二龙说:“我都听见了,你就是当汉奸了,咱俩的事,就拉倒了,你以后别来找我。”
二龙急忙上前,用手拉着小凤,刚要说话,小凤一甩手,转身就走,二龙追上去,小凤一转身,用手指着二龙说:“站住,再过来我就收拾你。”说罢,转身就走了。
二龙立即放声大哭起来,大家一看,都散去了。李从年对二龙说:“你还有脸哭,我这脸都让你丢尽了,以后,全村人还不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
第二天,二龙垂头丧气地来到富田面前。富田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二龙把回家的事说了。
富田说:“不要急,慢慢地他们就理解了。我们大日本帝国准备在三个月内,结束中国的战争。等战争结束后,中国会建立一个新政府,和我们日本全面合作,共同繁荣。到那时,我们日本军队就回国了,我走的时候,一定给你安排个好的工作,起码当个局长。你就可以和小凤结婚了。”
这一番话,二龙听了,心里又充满了希望。满怀感激地向富田点了点头。
富田打电话给刘天贵,说是上级规定,在日军占领区实行‘良民证’制度,并大体说了一下要求,让刘天贵尽快安排实施。
刘天贵接到电话后,想了一下,认为发财的机会来了。前段时间,安排各个局的局长,让他发了一笔横财。这一次,可能比不上卖官收入多,但有钱不赚那不是傻子吗。
刘天贵来到照像馆,老板一看,立即将刘天贵接到里屋,端上茶水伺候。
刘天贵问:“生意还可以吧。”
老板是从青岛过来开照像馆的,是个外地人,看见维持会长光临,有点受宠若惊,忙回话说:“马马虎虎,比不上青岛,乡下人不大照像,他们听信传言,认为照像会吸走人的精气神,主要是城里的年轻人来照像。”
刘天贵又问:“照张一寸的多少钱?”
“现在受战争影响,原材料价格不稳定,但为了拉住客户,也不敢涨价,还是维持原价,三角五分钱吧。”老板说。
“那你的纯利能有多少?”
“这个……”老板有些支吾,生意人很忌讳谈这些事。
“明说就行了,我又不是税务局的。是有个大生意要和你谈。”
老板一听,放下心来:“满打满算,也就是一角钱吧。”
刘天贵示意老板将门关上,然后低声说:“皇军要搞良民证,全县所有十五岁以上的人都要照像发证,咱们县有三十多万人,最少估计,也有二十万人要照像,你说,这是不是个大生意。”
老板一听,激动了,一个劲地点头。
刘天贵喝了一口茶,慢慢地说:“不过,这生意得咱俩个人合作,纯利五五分成,你意下如何?”
老板一听,心里一愣,没想到刘天贵胃口这么大,有些犹豫地说:“五五分成,可是成本都在我这边……。”
“话可别这么说,成本是都在你这边,可我也不是纯拿,皇军那边我也是要孝敬的,你要是不愿意干,我到青岛找人干。”
“别,别。”老板一听急了,“就安五五分成。”
刘天贵笑了:“实际上,孝敬完皇军,我拿到手的,还没有你多,你别不知足了。”
“可是,全县二十万人,我这个小照像馆只有一台机器,这哪年才能干完?“
刘天贵说:“你愁什么,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你再买三台机器,多雇几个人,直接下乡到村里,也不用什么灯光布景,后面拉块白布,也不用考虑什么表情,把全村人召集起来,几秒钟就照一个,大村一天就完工,小村一天可以跑两个村。然后骑自行车将底片送回来冲洗。还有,不用考虑编号记名,一个村的人都认识,都装一个大纸袋里,让他们自己找就行了。多简单。咱县有三百多个村,有两个月就完工了,一万块大洋就到手了,然后你再把机器卖了,就享福吧。”
这一番话,老板听了直点头:“真没想到,会长考虑得这么周到。就这样干。明天我就去青岛买机器。”
刘天贵说:“想发财,就要动脑子。另外,咱县干完了,你还可以到附近几个县去看看,说不定还有生意呢,这良民证,全国都要搞的。”
老板双手作揖说:“你可真是我的财神爷啊,今天晚上别走了,咱俩人到迎宾楼去,来个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