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沐霜看着与他对面而坐,目光灼灼的齐沧甲,“苦修三载一朝登二楼,根基也是不错,可喜可贺。”
齐沧甲感觉到体内原本那两股热气此时凝成一道灼热火龙,小拇指长短有些小巧可爱,在他体内四肢百骸游荡,如同巡视领地一般。
“登二楼?”齐沧甲疑惑。
韩沐霜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小抿一口后伸手沾了些酒水,在桌子上画起了横杠。
一直画到了十一道,这才略做犹豫,擦掉了最顶端的一道,在木桌上留下了十道水渍。
他又指了指桌上的水渍,思索片刻,轻声解释道:“世间修行法门无数,其中又分有数种门道,比如世人皆知的剑修,还有儒道两家,兵家争杀之道等等。
而最最不容易练成的,就是武道了。这是一条断头路,世间登九楼的武道宗师不过一掌之数,这是为何?
还不是修行极难,而且还要与天下武修争抢武运气数。
九境武道宗师近身可以捶杀十境乃至十一境的修士,但九境也被称为山巅境,走到这儿,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就是到头了。”
齐沧甲认真听着,将眼前先生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韩沐霜继续说道:“九境之上还有没有境界?自然是有的,只不过现在对你来说为时过早,你知道太多反而没有好处,喝酒喝酒。”
说完便拿起酒碗一饮而尽,齐沧甲同样将碗中酒喝干。他再次将两人酒碗斟满。
韩沐霜端坐在齐沧甲对面,遥遥看了一眼满天星辰,突然笑道,“齐沧甲,如果有一天你能走出这座小镇,到外面的世界看看,最后发现世间歪的不能在歪,世道坏的如同茅坑一样臭不可闻,你一定要记住,不要对这个世界失望。言传身教那一套要是不管用,那就用你的拳头一拳一拳将这个世界正过来。
这位私塾先生可能醉了,看了一眼身旁桃树,继续道:“看似皆有定数也,其实不在天命而在人。”
这句话让齐沧甲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将这句话记在心底,暗自琢磨。
桃树轻轻晃动,一朵花骨朵悄然绽放。
齐沧甲还在琢磨这位先生话中意味,完全没有回过神。
等他回过神时,这位不像读书人的读书人早已将碗中酒一口饮尽,收回自己的那只酒碗,悄然离去。
齐沧甲耸了耸肩膀,起身将院门闩好,收拾收拾饭桌碗筷,回屋睡觉去了。
皓月繁星,星河灿烂。
院中那棵桃树微微抖动,盈盈光芒间,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人端坐在桃树枝桠上,身穿粉色花瓣似的裙裳,一头如瀑黑发垂落,面容被蒙蒙光芒笼罩看不真切。
粉衣小人坐在桃枝上,悠哉的晃荡着小脚丫,看着星河之上渐渐泛起阵阵涟漪。
一道道肉眼难见的金色气息汇聚,在天空中组成条条金龙,数道金龙在星河之上翻腾一阵后,对着齐沧甲的小院俯冲而来。
确切的说,是对着在屋内熟睡的齐沧甲。
粉衣小人从桃枝上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几条金龙娇声喝骂道,“你们这些武运越来越不要脸了!居然还趁着我家小沧甲睡着的时候搞偷袭,都给我滚回去!!”
粉衣小人心头暗暗恼怒,以前来的都是些蛇虫鼠蚁,这次来的确是武运金龙。
说完,粉衣小人狠狠对着天空一挥手,原本一人高的桃树,瞬间暴涨,漫天桃枝撑开,朵朵粉色桃花绽放。
刹那间,从星河俯冲下来的金龙被桃枝尽数粉碎,最后一条武运金龙被粉碎时,眼瞳中甚至能看出些许委屈。
粉衣小人拍了拍手,将桃树变回原来大小,双手叉腰站在树桠上,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些什么,乌黑的眸子在眼眶中滴溜溜一转,伸手进桃树树干中摸索片刻掏出数个卷轴,向着宝瓶山的方向飞去。
粉衣小人怀抱着几个比她还要大的卷轴,刚刚飞出院门,就看到一个身后背着木剑的男人。
男人靠站在院门口,手持着酒葫芦喝了一口酒,瞥了眼怀抱着卷轴刚飞出院墙的粉衣小人,单手掐决,撤去了障眼法。
“你要是不想你的小主子因为你的粗心大意而暴毙家中,下次再动手的时候最好想清楚。”
说完这一句后男人转身离开。
粉衣小人蹙眉,有些懊恼又有些委屈,最后一只手拔着眼皮对着男人背影吐舌头做鬼脸。
清晨,天微微亮。
鸡鸣响起,齐沧甲闻声起床,絮棉被褥压住的零散热气也在他起床间的动作挥散下消失殆尽。
他穿上布鞋,推开屋门抻了一个懒腰。
余光瞥见院中桃树此时竟然纷纷冒出花骨朵,齐沧甲心中甚是安慰,多少年了?终于是开花了。
桃树要是再不开花,他都快以为自己扛回来的不是一棵桃树,而是一棵与桃树相似的植物了。
点燃火炉,将昨晚剩饭热一下,草草吃过早饭,他便开始在院中练拳。
无名拳谱很简单,就三个招式,九个动作。
三个招式分别是崩坠,冲拳,踏山崩。
九个动作无外乎九个拳架,都是磨炼筋骨肉身,壮大体内那口炉灶之火。
崩坠,冲拳是两式拳招,踏山崩则是一式腿法。
齐沧甲在院中开始趟步走拳桩。
直到日头高悬,家中院门突然被人敲响。
原本专心练拳的齐沧甲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微微蹙眉,停下手中拳桩,走到自家门,发现院门外站着一个身穿蓝袍的高大少年,眯眯眼,嘴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来人脸上挂着笑,微微点头,轻声问道,“我能进去吗?”
“你是?”齐沧甲明知故问道。
蓝袍少年微微一愣,原本笑眯眯的眼睛都一瞬间颤动,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状态,笑着解释道,“怪我来的太匆忙,都忘记了自我介绍了,我姓白,叫白落。”
“原来是白家的白大哥。”齐沧甲有些腼腆,似乎又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双手将大门把住并没有让白落进门的意思。
“白大哥你来之前倒是事先说一声,这院中里也没收拾,都是牛粪泥坑,你看……”
齐沧甲越说越腼腆,说到最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将年轻人因为家中脏乱羞于开口的感觉发挥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