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正襟危坐,身板挺的笔直,与沈姑娘答话。
沈姑娘道:“钟少侠,刚刚我把你当成董成那恶贼,这才以剪刺之,阿芸在这给你赔不是了。”说罢,盈盈起身,便要行礼。
钟馗慌忙扶住,道:“我所练内功金刚诀玄妙无比,不会轻易受伤,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我观沈姑娘性子温顺,没料想敢持械伤贼,真是柔骨剑心,实在令人钦佩。”
沈姑娘笑道:“钟少侠谬赞,逼不得已罢了。那贼人每次来,我都以死相逼,他知我身份,怕我害了性命,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直至上次,贼人突然变了性子,告知我只有三天时间考虑,若我再不从,即使杀了我也要如他所愿,今天便是最后一日,我思前想后,与其受辱,不如身死,要是能将董成那恶贼刺死,也算是替天行道。”
钟馗鼓掌,高声叫好:“沈姑娘真乃是巾帼英雄,折这煞满村男子。”
沈姑娘脸上飞起红云,道:“钟少侠切莫说笑。”
钟馗笑了笑,正色道:“方才我在厨房听到旁人说姑娘姓沈,却不知芳名,可否告知在下。”
沈姑娘略有惊异;“我还当少侠知道呢,小女名叫沈纤芸,家父是栖凤城沈半天,少侠可曾听过。”
钟馗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半人半仙,一手遮天’的沈半天沈先生之女,令尊可是出名的很哪。”
这沈半天在蜀东真乃是人中之人,身为栖凤城首富,手下门客众多,又跟栖凤城城主是拜把兄弟,如此大的权势,也难怪恶贼不敢妄动。传闻沈半天善观相,看人极准,料事如神,因此被叫做半人半仙。
钟馗奇道:“沈伯父有通天之能,纤芸姑娘怎会身陷险境?”
沈纤芸叹气道:“家父老友于上个月逝世,前去吊唁时染上风寒,本是小病,却因伤心过度迟迟不见好转,以致病情迁延,身体极其虚弱,城内名医遍访也无计可施。前些日子我听说附近的乡下有土郎中擅治此病,便带了几名小厮前去寻找,哪知正好遇到这些打家劫舍的恶贼,将我劫至此处。”
钟馗道:“纤芸姑娘还是大意,若是带上几名好手,何至于此”
沈纤芸摇摇头,“栖凤城周边治安极好,说是夜不闭户也不为过,哪曾想竟出如此败类,实在令栖凤城蒙羞。”
钟馗问道:“纤芸姑娘可有了解到有关石碑国的一些情况吗?”
沈纤芸站起身,一手轻抚桌沿,一手捻着柔发,缓缓踱步,几东之后,悠然转身,道:“通过我的观察,这所谓的石碑国就像个有名无实的空架子,根本就是一时兴起创建的玩意儿,那些恶贼不过坐井观天之辈,但奇怪的是,这些雄美建筑可不像是一村之力所能及,此事定有蹊跷。”
钟馗道:“纤芸姑娘的意思是石碑国建立并非仅凭董成一伙,其后还有推手。”
沈纤芸道:“正是,咦,钟少侠,你怎么不问我董成是谁?”
钟馗道:“石碑国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想必便是那归村三个年轻人之一,这石碑国的国主吧。”
沈纤芸道:“想不到你还知道的蛮清楚的.”
钟馗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纤芸姑娘,这个地方的女子可都是董成劫来的?”
沈纤芸愤愤道:“正是,那恶贼将他村女子劫来,自己看中的便送至此处,剩下的分与手下,而后将男子杀尽,房屋尽毁,简直是丧尽天良。”
钟馗道:“这已是惊天大案,栖凤城为何毫无动作?”
沈纤芸道:“想必栖凤城已然调查此事,可石碑村之人外出作案皆是强驹劲马,特地挑与石碑村相隔甚远的地方行凶,石碑村又是在外人看来极其贫穷的村落,哪里会有人怀疑这里,调查也不过派两三人走走形式罢了。”
钟馗道:“这董成如此凶性,实乃大祸,若其背后真有势力,却不知所图为何。”
沈纤芸道:“今日是董成必会前来,到时将其擒住一问便知,就是不知钟少侠本领如何?”
钟馗笑道:“我金刚宗功法奇异,大成极难,因此内门弟子只有九人。但如若功成,威震江湖指日可待。想来我虽称不上绝顶高手,但在蜀地能杀掉我的应不过两手之数。”
沈纤芸道:“钟少侠如此自信,那我便放心了,只要能捉住董成,便可知道事情真相,脱身也用的上他。”
钟馗问道:“你觉着董成是个怎么样的人?”
沈纤芸道:“贪财好色,目光短线,只是一介武夫尔。”
钟馗道:“这件事情交予我,纤芸姑娘快去歇息吧,养足精神,今晚捉猪喽。”
沈纤芸微微一礼道:“那便辛苦少侠了。”
钟馗耸耸肩膀,抬头观察片刻,纵身跳上横梁,沈纤芸从下往上看去,果然不见钟馗身影,确是个隐藏的好地方。
沈纤芸道:“钟少侠可要枕头,这样躺着舒服些。”
一只手从房梁上伸出摆了摆,沈纤芸笑着摇了摇头,确定已上好门栓,这才是施施然回卧房休息。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这么多天沈纤芸都提心吊胆,不敢轻易深眠,如今总算睡了个安稳觉。窗外的光线已有少许昏暗,她缓慢坐起身,揉了揉睡得有些发蒙的脑袋,突然,沈纤芸似是想起什么,顾不上穿鞋便慌忙跑向客厅,看见那道正在品茶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颓然于地,低声抽泣起来。钟馗大吃一惊,慌忙过来将沈纤芸扶起,放在椅子上,关心道:“纤芸姑娘,出什么事了吗?”沈纤芸伏在钟馗怀里,涕泗横流。
沈纤芸的声音断断续续:“没。。没有,只是我好怕。。遇到,,遇到你是一场梦,我好。。好怕。。永远都见不得到父亲。亲,是。。是。。是我失态了。”钟馗刚从附近探查回来,倒了一杯香茗想要品尝,便看见沈纤芸光着脚跑出来,随后又倒地呜咽,着实将他吓得不轻。钟馗轻轻拍了拍沈纤芸的脑袋,心中十分怜惜,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被人劫持,家中父亲病重,日夜担惊受怕,不知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才会痛哭至此。他双手用力扶住沈纤芸的肩膀,将怀中之人轻轻推开,目光如电,直视沈纤芸的朦胧美目,一字一句的说:“纤芸姑娘大可放心,我定当救你出虎穴,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会让恶贼伤你一分一毫,你若开心,今晚我就把董成这只虫子拍死,然后带你与父亲重聚。”沈纤芸的眼泪慢慢止住,只是身子还在轻微耸动,听闻钟馗的话,止不住的笑意开始在脸上荡漾。
钟馗做个鬼脸,调笑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一会哭一会笑。”沈纤芸垂着头,轻轻拍了钟馗一下,“不许取笑我。”
“我要去梳妆了,你在外边等我一下。”沈纤芸摇了摇钟馗的手臂,轻轻说道。
钟馗笑道:“再出来可别忘穿鞋子啦。”
沈纤芸头也不回,直奔梳妆台旁,望着满是泪痕的清丽脸庞,害羞的捂住双眼,久久不愿挪开双手。
钟馗在外边等了老久,沈纤芸才掀开帘子走出来,钟馗唉声叹气:“沈姑娘,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快饿死啦,你快去让人做点饭好不好?”
沈纤芸柔声嗔道:“中午才吃了那么多,怎么这么快就饿了,你有没有想什么想吃的,我可以嘱托厨房去做。”
钟馗想了想,翘起二郎腿,大手一挥,开始点菜:“鲍汁扣鹅掌,铁树开花,芙蓉白菜,龙虎斗,太极明虾,一气化三清,金玉其外就这些吧。”
沈纤芸微微一笑:“铁树开花,金玉其外,一气化三清是蜀中传统菜肴,我们蜀东应该没有;鲍汁扣鹅掌,芙蓉白菜,龙虎斗,太极明虾太过名贵,这种偏僻村庄怕是难寻,如若你想吃,回到栖凤城我可以请你去最好的酒楼,今晚还是让这里的厨师给你做几道拿手的吧。”
钟馗目瞪口呆,说这么长一大串估计自己都记不住,只是想逗沈纤芸开心,没想到沈纤芸脑力甚强,而且还挺懂,不仅念起顾清瑶来。
沈纤芸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钟馗连连点头,沈纤芸满脸笑容的走出房间,站在栏杆旁呼叫丫鬟。一个小丫头匆匆赶来。
沈纤芸道:“告诉厨房,今天胃口甚好,给我做几道拿手菜,好好品尝一番。”小丫鬟行礼后正准备前去通报,尖锐的声音传来,“这还没成夫人呢,就开始做主人了?大呼小叫的,有没有点规矩,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家里怎么教的。”钟馗皱起眉头,偷偷望去,看身形正是上午亭中之人,沈纤芸朝小丫鬟道声谢,让她去了。看都没看那人一眼便转身进屋,轻轻关上房门,留下一张铁青的脸立在风中。
钟馗笑嘻嘻的问道:“纤芸姑娘,你脾气也太好了,那人这样嚣张,你也忍得了?”
沈纤芸道:“何必跟这种人怄气,不然要让钟少侠看我的笑话了。”
钟馗道:“怎么会呢,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听芸芸姑娘说话,如柔柔春雨浸润我心,真是想知道你骂人是什么样子的。”
沈纤芸柔声道:“钟少侠真是的,总爱取笑我。”语气怪罪,脸上却笑容难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