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酒肆后,两人寻了个位置坐下。
有伙计探着脑袋,主动凑了过来:
“道长,真是太谢谢你了。今天想喝什么?我请。”
王老道一笑,瞥向陈鸽,用眼神暗示有人买单:
“用不着的,有人请客。”
“是吗?那下回下回我请。”
“再说吧,你手头也不宽裕,攒点钱给孩子买件新衣裳吧。”
“行吧,那您想喝什么,我马上去盛。”
“早春的桂花酒。”
“好嘞,马上来。”
待伙计离开后,陈鸽漫不经心的问道:
“熟人?”
“不算,见过几面。”
王老道摇摇头,进一步解释道:
“我看县上的孩子没钱读书,请了位教书先生办私塾。”
“这是好事啊,还差钱吗?”
“不差。”
王老道嘿嘿一笑,拍了拍左腰的钱袋子。
那里面,是孟太史刚刚支付的五十两纹银:
“放心,这窟窿啊已经堵上了,不碍事的。”
这番善举,博得陈鸽的好感。
很快,酒端上来了。
涿县的酒,度数普遍不高。
不过量大了,还是有些醉人。
陈鸽以前闷头写代码,很少参与交际应酬。
就大学那几场聚会,根本养不出多大的酒量。
常言说得好,花花轿子人人抬。
即便不能喝,嘴皮子也得利索。
“哆”
王老道拔掉盖封,虚眯着眼睛。
他凑过去深嗅一口,神色陶醉。
好似坛里装得不是酒,而是天上的佳酿。
见他饮了一碗,陈鸽嘴角含笑,夸赞对方海量。
王老道对这句很是受用,哈哈大笑。
在刻意引导下,聊起了这些年云游四海碰上的鬼狐佚闻。
不觉间,日落西山。
王老道脸颊通红,趴在木桌上呼呼大睡。
陈鸽没喝太多,只有三四分醉意。
他偏头瞥了眼箱笼,里面有不少丹药,半块玉佩,均不见有任何光源。
“道长,该回去休息了。”
王老道被推了一下,紧紧的护住钱袋子。
他嘴里低声嘟囔着,听不清在说什么。
眼见入夜,把人丢在酒肆里不太好。
陈鸽思忖片刻,还是起身搀扶老道。
他有留意对方的内襟,还是没见到发光的物体。
褥不到其他装备就算了,要懂得知足。
两人晃晃悠悠的,返回登云楼客栈。
陈鸽把他扶到自己客房的床上,轻轻关上房门,退了出来。
这王老道呀,多半是在装醉。
每每提及崂山内部事宜和其他道法符箓,就变得含糊其辞。
陈鸽也不在意,谁都会有秘密,不愿说就算了吧。
他前往大堂,找小厮又开了一间客房。
“哈啊”
打了个哈欠,陈鸽有些乏了。
这酒度数低,可后劲不小。
他关好房门窗户,唤出灵傀护卫,很快进入梦乡。
这种操作,是在训练场中开发出来的。
本体闭眼休息时,可分出一屡意识控制灵傀。
这样一来,既不耽误身体的休眠,还能随时警戒。
翌日。
陈鸽起床,收回灵傀,用铜盆乘放的水洗漱。
事毕,前往王老道的房间外。
咚咚。
抬手敲打,门竟然直接开了。
陈鸽动作稍顿,进屋环顾一圈,不见任何人影。
这王老道走了也不说一声,真是塑料情谊。
来到大堂,有新鲜的早食出炉。
热乎乎的窝窝头,十文钱四个,嘿嘿。
端了一碗稀饭,没要咸菜。
陈鸽坐在大堂角落,闷头吃着早点。
见到擦桌打扫的小厮,脱口问道:
“昨晚跟我一起来的老道,多久走的?”
“天刚亮就有人来请,走得挺急,说是除妖什么的。怎么,客官找他?”
“没,就随口问问,你忙你的。”
看来匆匆离开,事出有因。
陈鸽喝了一口稀饭,不再计较。
萍水相逢终是客,散就散吧。
得了人家符箓已经赚了,见好就收。
吃过早食后,陈鸽退房。
他前往县城的驿站,花五两银子挑选了一匹黑马。
说是黑马,也不尽然。
棕色的鬃毛,有点像土鸡的羽毛。
叫小黑呢,也不是全黑。
叫小鸡叭,又觉得怪怪的,干脆不取名字了。
涿县位于河北地界,广平府在邯郸一带。
两地间隔,起码至少有三四百里。
古时又不像现代,有畅通无阻的高速公路。
沿途有不少山路,双脚走太慢了。
这匹黑马十分温顺,鼻间有一小撮白斑。
骑上马鞍,陈鸽几乎没怎么练习,就能无牌上路了。
出发之前,他还想在涿县买份地图。
可惜这手绘的图,简直花里胡哨的。
山川河流城池的方位模糊,恐怕卖图之人自己都看不懂。
想要更详尽的,得去规模更大的城镇购买。
陈鸽购齐草料和杂物后,已过正午。
他将东西装入行走背包,顺官道而行。
这些物件跟涿县购置的衣服一样,脱离当前世界就会消失不见。
按照马儿每天几十里路的脚程,预计十天之内就能抵达广平府。
后续再逗留十余天,便可动身前往汾阳,接受历练任务。
届时,免不了会碰上其他行走。
是敌是友,尚不可知,切记万事小心。
陈鸽对路况不熟,地图没法做参考。
每行至岔路口时,便停下来等候路人。
待问明方向后,再拨马离开。
这要是出了误差,距离可就偏远咯。
步兵变骑兵,行了一天的路。
晚霞撞云,余晖落幕。
陈鸽没找到地方过夜,便在某处山腰歇息。
入睡之前,他先把马匹用绳子固定好,放下足量的草料。
取出丝线和小铃铛,他在周边布置好警戒线。
随后,跳到树上合衣而眠。
拾取的木柴潮湿不堪,陈鸽没有点篝火吸引野兽的打算。
冷倒无妨,衣厚抗得住。
今夜的月光,并不明朗。
就算打着火把,能见度也不过两三米。
在妖魔鬼怪出没的聊斋世界,行夜路是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还是老老实实休息,不要东想西想的。
第一晚,无事发生。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陈鸽就出发了。
昨晚睡得并不安稳,醒来后四肢有些酸痛。
他唤出灵傀骑马,向西南方向前行。
本体从后抱住傀儡,抓紧时间补瞌睡。
行了一天的路,走走停停。
眼见夜幕降临,天空还飘起小雨。
陈鸽在某座不知名的深山中,寻得一间庙宇落脚。
“有人在吗?”
随着门轴的摩擦声,庙门缓缓推开。
里面,没人。
密布的蜘蛛网,满地的灰尘,没有一点儿烟火气。
正中央的石台上,空空如也。
周边散落着不少黄土,也不知原本是谁的塑像。
大殿约五六十平方米,屋顶还算完好。
石台背后,有条逼仄的长廊。
陈鸽把黑马栓在掉漆的朱红柱上,放出灵傀,顶在前面探探路。
走廊尽头是间后院,有两间并排的小屋。
最左那间已经塌了,堆砌不少瓦砾。
右边那间很是破旧,勉强可以避雨。
小屋里空间有限,如若遇敌,唯恐施展不开。
陈鸽思忖片刻,还是选择在宽敞的大殿歇息。
鹅毛细雨,渐渐有扩大的趋势。
过了十余分钟,有三人冲了进来。
领头两人书生打扮,后面紧跟着一位挑扁担的年迈行脚商。
雨势见涨,碰上躲雨的路人没什么稀奇的。
陈鸽跟黑马居于大殿右侧角落,远离石台走廊和大门。
若遇突发状况,可冲破身后木门,迅速逃走。
他下午在马背上已经睡饱了,此时坐在角落闭眼假寐。
陈鸽衣着光鲜,戴着面具,很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有位书生往这边走,试探性地问道:
“这位兄台”
陈鸽充耳不闻,闭眼不答。
另一位书生用手肘捅了下同伴,示意别去打扰。
身为读书人,他们似乎不愿跟行脚商人为伍,全程没有交流。
“希律律”
过了不知多久,黑马发出嘶叫。
它在原地来回走动,似乎有些惊慌。
与其同时,一位白衣女子撞破雨幕,进入庙宇。
陈鸽看向那头发凌乱的绝色女子,不禁眼皮猛跳。
破庙、书生、美女
聊斋故事的标配。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