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夫人听了常月娥这话，禁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她只知道，月娥小的时候总同老三在一处玩，家里人都觉得这对儿青梅竹马最是般配。

却不想，原来月娥是对老大存了那样的心思，还一想就是这么些年。

她叹了一口气：“你既喜欢老大，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同家里人说呢？”

常月娥苦笑一声。那时候的她，以为把爱慕之情说出来不是一个闺秀该做的。她以为在爱情里，谁先说出口谁就输了。

可是，在爱情里，哪里是先说出口的人输了。先爱上的人，早就已经输了。

她爱表哥爱得太深，早就为了他，输掉了自己的一切。如今，她已经因为这份爱而万劫不复了。

张老夫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何言语，叹息着走了。

她动作缓慢，一步一步踩着冰冷的地面，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张妙娴却是在这时冲进了常月娥的屋里：“娘，你为什么没有杀掉她，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她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现在好了，宁王不会再看上我了。我不能同宁王在一起了。”

月娥抱住张妙娴的头，一遍一遍地说着：“是娘不好。”母女二人终是一起抱头痛哭。

……

张妙珂的父亲张翰林听闻妙珂被刺一事的经过，一时心中震惊不已。

他从来不敢想，自己的女儿竟然会这样地出息，能够攀上宁王这样的高枝。

随即，他又感到愤怒，常月娥居然想要害死他这出息的女儿。这岂不是想断了他的似锦前程？

他匆匆赶回家中，踹开常月娥的房门。一脚狠狠地踢在常月娥的身上：“你这毒妇，妙珂何曾得罪过你，你要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常月娥被他这一脚踹得眼前一黑，肋骨仿佛断裂一般的疼痛。可便是这样的疼，也不及她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她彻底地瘫坐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她心中的支柱轰然倒塌，泪水不断溢出她的眼眶。原来，她所爱之人，对她没有半分的情分。

张妙娴见大伯打了母亲，心中很是不忿：“张妙珂不知廉耻，她勾引宁王在先。母亲没有错。”

此刻的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地所作所为。

张翰林听了这话更加恼怒。张妙娴今日所言若被旁人听到，坏了妙珂的名声，妙珂还怎么嫁给宁王？那他……

思及此，他抬手便想给张妙娴一巴掌。

常月娥及时挡在张妙娴前面。此刻，她满面泪痕，头发蓬松，身子不住地颤抖。

她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表哥，拉他的衣摆，声嘶力竭地哭喊：“表哥，你可以这样对待我。但不可以如此对待娴儿啊！她……她是你的女儿啊！她才是你的第一个女儿！”

……

当年，张家到常家给老三提亲，说是老三一直心悦表妹常月娥。

常月娥拗不过家里的安排，嫁给了她的三表哥。她就这样，心中记挂着大表哥，嫁给了三表哥。

新婚之夜，三表哥因为高兴喝得烂醉如泥。她见自己的新婚丈夫醉得不省人事，便偷偷潜了出去。

自大表哥成亲之后，常月娥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她压抑不住自己内心得冲动，跑出去找大表哥。

她悄悄潜入表哥的居室，想着只要远远地瞧上他一眼就好。却没想到，表哥并未在此处，只有嫂嫂一人在合掌念佛。

她在张府四下寻找，终是在朗月亭里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此时的他已经不似当初那般温文尔雅，脸上满是在岁月摧残下的疲倦之色。

她看着分外地心疼，很想把他抱在怀里。她有些怨恨那个嫂子。既然嫁给了表哥，为什么只顾着求神拜佛，不好好照顾表哥，让他一人在这里苦闷。

常月娥再也忍不住了，她走上前去，轻轻唤了一声：“表哥。”

那晚，表哥同她说了很多的话。原来，表哥在为自己没有孩子之事愁苦不已。

二弟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如今老三也成亲了，若是连老三都有了孩子，他却依旧没有孩子，那他颜面何存。

听到此处，常月娥心中有了一个大胆地想法：如果嫂子不能给表哥生下孩子，那她呢？她能吗？

这个想法在她的心中一点点发酵。她，想为大表哥生个孩子，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那一晚，夜色静谧，月色朦胧。

……

次日清晨，三表哥刚刚醒了酒，丝毫不知她昨夜还去过别处。

且成亲之后的三表哥性情大变，日日同万芳楼同那些女子厮混在一起，根本不关心她都做些什么。

就这么过了两个多月，诊脉的医师告诉常月娥，她真的有了孩子。

她越发觉得自己同大表哥是最有缘分的，大嫂几年都不曾为表哥怀上孩子，而她……

她想着，大嫂不能生，总有一天会因为犯了七处之条而休妻的。那时候，她就可以告诉表哥，妙娴是他们的孩子了。

可惜，她的一切期待，都在两年之后落空了。

她那个肚子久久没动静的大嫂，竟有了身孕。

她看着大表哥在得知大嫂有孕时那开怀的笑容，泪水一颗一颗地往下落。他好像，不需要她的孩子了。

此时告诉他这个孩子是他的，怕是他只会看成是个麻烦吧？

她想尽了一切办法，阻止大嫂生下那个孩子。可最终，张妙珂还是出生了。

所以从张妙珂出生的第一刻起，常月娥便恨上了她。

是她，夺走了她的表哥。让她失去了最后一次为表哥做些什么的机会。

是她，多年来一直霸占着，那本应属于妙娴的位置，表哥的长女。

张翰林听了常月娥的话，又是一脚踢了过去：“你在说什么胡话。”

常月娥用尽全身地力气哭喊：“是真的！表哥。”而后，她便把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向他一一道来。

张翰林也是记得那件事的，只是他那时以为是哪个院里丫鬟，便没放在心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刚刚嫁给三弟的表妹。

他看着常月娥，眼中充满了鄙夷之色，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不知廉耻”，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常月娥没有想到，自己为他一心一意的付出，到头来，却只换得了一句“不知廉耻”。

她心口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可她的眼中却是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张妙娴已经被这个消息吓傻了。她看了一眼走出去的大伯，又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母亲。心一横，跑出去找张老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