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针头从篓口的另一端穿出来的时候。
篓口真的很小,
仅需这一针就可以了,
禹文星剪断了线,然后开始打结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作杆的打结比起手的打结要稍微方便一点,
对于禹文星来说,
作杆打结也没难度。
针线在无损钳上一绕,已经形成了一个结了。
而接下来,
就是拉紧两端,把结给固定下来。
这就是这台手术最难的地方,
也是最创新的地方了。
拉多紧合适?
根据禹文星并不多的经验,他觉得,在肝总管不变形的况下把结打好,就行。
但这个道理他明白,
但多紧的结不会引起肝总管变形并且能固定住,
这是个问题?
禹文星的头上开始冒汗了。
他对于肝总管的了解,真的太少了。
不过还好,
这里,
汇集了全球最顶尖的肝胆专家,
三个臭皮匠尚能顶一个诸葛亮,更何况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诸葛亮级别的。
禹文星慢慢拉动的线的两端,结,越来越小。
“差不多了吧。”
顾建军首先说话了。
他的心蹦蹦直跳,
这是技术活,
而且是没有任何保护的高空走钢丝的这种技术活,
稍有不慎,
后果难料。
“不行,现在固定太松了。”
上美也摇头。
他毕竟是参观组,尚能保持一定的中立姿态,摇头。
“我觉得也还太松了。”
皮得也开口。
禹文星闻言,又把结拉紧了一分,
“差不多了!真的差不多了!”
顾建军又说话了。
他真的觉得差不多了,
此刻的肝总管已经被线带动了,很显然,力度是足够了。
“我觉得多了一点。”
皮得摇头,“这个时候就能看见明显的张力,拉紧之后肯定牵拉弧度更大,篓口处有炎症水肿,这么大的力量,说不定会撕裂篓口。”
皮得说的很有道理,
肝总管本就很脆弱,
现在篓口处又有炎症水肿,
这个时候更是脆弱到了极致,
这也是为何传统经典的术式是进行修补而非直接缝合,
缝合上去一层,
比起直接拉到一起,
安全无数倍。
禹文星脸一黑,
力量少一分不够,多一分又过了。
这种对于力度的掌控,要求真的太高了。
就在这少一分和多一分之间,禹文星变幻了许久,
终于,
也不知道众人是不是已经看得老眼昏花了,
亦或是真心觉得差不多合适了。
“行了!”
这一瞬间,
七个来自全球的专家,齐声低呼。
禹文星也很疲乏了,
双手肱二头肌一直紧绷,一听呼声,忙一用力,不敢让作杆再移动半分。
“拉吧。”
顾建军也顾不得手上带着外科手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轻声道。
禹文星深吸一口气,调节心态,把第一个结拉好。
肝总管在几乎没被牵动的况下,篓口被缝合在了一起。
这一幕让众人点头。
至少在目前看来,
这么缝合应该是不存在问题的。
第一个结固定篓口,再拉上两个结把第一个结固定住,禹文星用作杆轻轻的碰了碰肝总管。
确认肝总管内部应该没有狭窄之后,在胆囊窝内留了一条T管,
手术结束。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所有人的表依然沉重。
这是一种对mirizzi综合征II型新的做法,
这做法,从道理上来推断应该是不存在任何瑕疵的。
但,
医学这东西,
不能单单从道理上来推断,
还需要真实数据,
这个病人的预后到底如何,直接缝合的肝总管会不会再次出现漏液,
没人知道。
医学的进步,必然伴随这无数人被当做试验品。
这是无奈的,
也是必须的。
如果这台手术成功了,那以后,遇到这种况的病人,只要术者的水平够,那就可以免了开腹之苦。
而如果这台手术失败了,
那这个病人,
就是真正的被遗弃的失败品了。
病人被推去了麻醉复苏室,顾建军强打起精神,一边走一边和众多教授讨论着。
但众人的心态和顾建军并无两样,
说白了,
就是心头没底。
“如果这台手术成功了,我建议上次那个腹腔镜下阑尾切除,就命名单孔法,或者notes法。”
皮得声音沉声道。
“这.....”
上美也差点惊呆了,
NOTES法?
无瘢痕法?
“主席,我觉得不妥,那台手术并非NOTES,是有瘢痕的!”
上美也急道。
“我也觉得不妥。”
另一人赞同。
“那就命名为单孔法,我想了许久,上美也教授说的针孔的问题,太过吹毛求疵。当然,若是真的有人能开创出没有针孔的单孔做法,这个命名可以更改。”
皮得点头。
“好吧。”
上美也没有再争了,
这,
或许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顾建军听的心头火,
禹文星亦觉得很爽,
这是被认可的感觉。
不过呢,
他知道,
前提就是,这台手术要成功。
回到办公室,众人又讨论了片刻之后,散了。
大家都忙,
能一起抽个空来看一台手术,已经是众人的极致了,
虽然顾建军极力邀请众人在魔都玩上一天,
但众人也都笑笑,相约11月底在伦敦一起喝茶之后,各自离去。
禹文星也回了酒店,
他太累了,
这台手术的时长虽然并不长,
但对于他的精神消耗却极大,回到酒店,回忆了一番今天的感受之后,禹文星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深夜,夜深人静,禹文星又好好回忆了一下今天的手术,
缝合针穿破肝总管的感觉是他重未体验过的,
在肝总管上打结也是他没有做过的。
感觉还不错,
但心头依旧没底,
一个术者水平的提高需要大量的练习,而这种练习又得建立在大量病人的上,这也是为何上美也羡慕华国病人量的原因。
第二天一早,先去科室看了一眼病人的引流液。
引流液并不多,也就30多ml,
这样的量让顾建军颇为兴奋,
至少说明到此刻为止,肝总管的篓口是被缝好了的。
“可能得多观察一段时间,这半个月你就先别回去。”
顾建军轻声道。
禹文星点头,他还有正事,就算顾建军赶他走,他也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