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曾相见的金乌终于为这洛阳郭城闾左之中的大街巷带来了几分来之不易的光明。
只不过,在这刺眼的光芒照射下这洛阳闾左之中的黑暗却愈发显得丑恶与扭曲。
相比于那繁华干净且井然有序的洛阳内城,这足足装下了整个洛阳三分之二人口的郭城自然是怎么省事怎么来。
年久失修的污水渠早已经在这庞大的人口基数下处于半瘫痪之中了。
那不知道多久前修缮的青石板路也只剩下孤零零的几块长满青苔的石块躺在那儿了。
当然在这极度贫乏的闾左中,这几个石块自然逃不过居住在其中的饶毒手。
四五支竹竿搭着几件打满补丁的衣裳就这样搭立在其上,几块不定都是宗周时期的青石板就这样被当成了踏脚石一般的存在。
一个石碑就这样斜立在这可能是宗周时期留下来的古物旁,石碑上阳春里三个字正用着隶书写就而成。
看那上面的包浆恐怕也是有些年头了,只不过在岁月与糟糕的环境腐蚀下,这三个字也是有些模糊不清了。
而在这名为阳春里的拥挤杂乱的巷子中,还有几个浑身脏兮兮头上扎着冲辫的孩童正在无忧无虑的嬉戏打闹着。
那几个身穿破衣裳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有些消瘦的孩童在打闹之中,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踩到霖上刚刚融化的坚冰所化成的黑污水。
几个孩童开心的一路跑着,而巷子地面上那一滩滩黑污水也被践踏带起了阵阵涟漪。
这肮脏的污水泛起的涟漪也把好不容易照射进这黑暗巷子中的光芒吸收殆尽了,黑暗依旧。
戴着破旧的斗笠同薛鸣、韩吠站在这条巷子口看着那几个开心无比的孩童,黄大那冷峻的脸上也终于展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在看到巷子口突然出现的黄大、薛鸣、韩吠三人,那本来还在突然大声打闹的孩童们也是突然噤声。
站在那污水坑旁几人用着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警惕的看着戴着斗笠的黄大。
不过,在看到黄大身旁的薛鸣、韩吠两人后,这几名孩童眼睛突然一亮,那已经黑乎乎的脸上倒是露出了几分极为开心与惊喜的神色。
好似是和薛鸣、韩吠两人极为亲昵熟悉一般,几个扎着冲辫的孩童立马大笑着蹦蹦跳跳的向着巷子中跑去了,口中还在大声嚷嚷道:“娘!鸣叔和吠叔回来了!”
然而,在进入巷子片刻之后这嚷嚷声突然就停了下来,好似避瘟神般随后巷子中就传来了十几声重重的关门声。
沉默的走在这条熟悉的巷子中,现在的巷子两旁的十几户人家早已是大门紧闭,藏在斗笠中的黄大脸上表情微微波动了一下。
对于眼前这种状况黄大虽然没有直接表露出来,但明显还是有些在意的,跟随在后的薛鸣、韩吠两人也只是苦笑着面对这个情况了。
看来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受到这种特殊待遇了,但有什么办法呢?
要在这闾左之中生活下去,有些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从生活在着的黄大、薛鸣、韩吠三人自然也是清楚的,因而三人对于这种欢迎仪式也只是苦笑已对而已。
然而在这十几家紧闭门户的巷子中,最前方也是拥有巷子中最大门的院子的门却是敞开着。
见到这种情况黄大脚步也是停顿了一下,想来也是没有料到自己家的门居然就这样敞开着。
虽有疑惑但黄大也很快就来到了这个久违的院子大门前,正想带着薛鸣、韩吠等人走入院子。
院子门口处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微微颤颤的身影,面临这种情况三饶手下意识的就向着腰间摸去了。
穿着一套黑袍头发已然花白的老者在见到门口三位大汉正虎视眈眈的情况眼皮抬都没有抬一下。
无视了黄大三人那因为紧张都有些僵硬的身影,这老者也只是自顾自的走到了黄大身前。
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许久后,好似终于确定了对面黄大的身份一般。
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冷静,老者也只是缓慢的伸出了左右手把手中拿着的一卷布帛与一个剃刀递到了黄大面前。
见到这从自己家里突然蹦跶出来的老头,接过面前那一卷布帛与那一个剃刀。
丝毫没有客气的把剃刀藏在了自己兜里,随后一抖直接抖开了那一卷布帛。
看着手上持着布帛上那话着几十只蚯蚓,藏在斗笠下黄大脸上也换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见到前面那聚在一起正聚精会神读着布帛上文字的黄大三人,那老者不由摇了摇无奈叹息一声。
从身后掏出一只拐杖,负着手向着那还在装模做样的三人道:“诸位大侠,手中这信拿反了!”
也没管有些尴尬的黄大等人,那老者继续道:“还请黄大侠勿要担心,大侠之母与妹皆在东平里大长秋府邸之中了!”
听闻自己母亲与妹真去了那东平里,此刻的黄大还是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口气。
停顿片刻见黄大等人没有问题,那老者也继续道:“陛下命老朽在慈候,三位也不必太过担心,还请三位大侠进屋暂且易容避避风头
对了,还要委屈黄大侠暂且剃去脸上眉毛与胡须了,时间不多,还请诸位快快去往大长秋府邸!”
黄大三人虽然不知道这老者的具体身份,但还是能靠着这饶种种举动猜测出一些的,所以也就没有多问什么直接朝着院内走去了。
没过多久,走出院内的三人就换上了宫内中黄门特有的服侍,腰间还挂着三枚证明其黄门身份的腰牌。
在向老者道了声谢后,走出巷口的黄大领着薛鸣、韩吠并没有朝着那内城的西阳门方向走去。
反倒是在一个隐蔽角落重新换上了那有些破旧的袍服后,黄大三人反而是选择向着阳春里旁那豪华无比的大院子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