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曹芳想,这密谈的时机无非就是曹芳本人几句话的事情。
手中依旧持着有关于雍凉之地的奏折,曹芳的视线却瞥向了下方站着的门下寺的官员们。
再这些门下寺的官员身旁,由曹芳拉起来的侍读们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洛阳宫内了。
赵亭、高光等人罕见的聚集在了一起,就连孙资与刘放两位的子嗣也矗立当场,司马家的那位也自然在列。
能够被曹芳带到太极殿学习一下如何处理政务,也足以看出这些品秩并不高的侍读们在曹芳心中的地位了。
作为自己与大魏元老大臣们中间最为紧密联系的存在,好不容易被曹芳弄起来的侍读团们自然是要重新启用的。
不单单是要重新启用,依曹芳看,接下来或许加强一下这些侍读们的地位让其编入门下寺,作为分权所用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先前的侍读们可都是因为种种特殊的原因被留在了洛阳宫外,所以这件事曹芳也只是最近才开始大致的设想而已。
而直到现在曹芳开始着手处理一些大小事物时才终于体会到了这些散骑常侍与侍中们所肩负起的最大作用。
门下寺拥有天子近臣这个名头的侍中与散骑常侍们的优势与重要性也在此刻凸显了出来。
早几天前曹芳就开始批阅一些奏折了,但大多都是一些相对来说不怎么重要的奏折与公文。
事实证明,读史读多了或许确实能够明智,最少都能做根有点自知之明的韭菜镰刀落在头上的时候还能够知道自己被噶了。
毕竟,大多数手法以及被前人探索过了,玩来玩去也久那么经典而又好用的几招似乎都有点让人审美疲劳了。
书本中的知识也最终都只是书本中的知识而已,加上前世的曹芳本来也并不姓赵,最多也就是知道自己咋被噶的罢了。
噶韭菜的人与被噶的韭菜之间可是差别大了去了,真要仓促之间曹芳不接受任何指导的话,几道诏令下来可能一不小心连韭菜的根都能给它薅了。
直到曹芳本人的屁股坐在御榻之上才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照着抄可能都能给你抄歪咯。
就算史书上面那些个鬼才玩的层层套路可以让曹芳本人照着抄,但鬼知道曹芳要是稍微不注意,提前带头玩出个寅吃卯粮的操作,上行下效之下,指不定下面的人就能给曹芳什么巨大的“惊喜”呢。
而在这种情况下曹芳自然是要问询与请教一下周围经验丰富的韭农,哦,不对,是陪着自己身边经验丰富的大臣们。
从这些忠臣们口传心授的全面而且轮流的教育下,曹芳这几天来也算是收获良多了。
比如像刚才那件临洮城县令跑路的事情,按照曹芳以前的性子肯定是会直接傻乎乎的去下命让人去邺城将这家人拖出来明正典刑的。
越级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曹芳先前虽有个大致的认识,但如同先前一样曹芳还是将其限于在了书本上的那些文字之中了。
但就算是在华夏,天子这个名义上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是代天牧守的集神权与世俗权为一体的老天之下第二人。
“人道经纬万端,规矩无所不贯,诱进以仁义,束缚以刑罚。”天子也是要按照一些规矩来办事情的。
粗略看这种制度似乎是故意的由人为的创造而出,从而束缚住了天子所拥有的皇权,但其实则不然。
经过几天的孙资、刘放、何曾、孙邕、荀顗,甚至是郭太后都偷偷私底下参与其中的补课,曹芳先前所学的那些理论也渐渐的融合在了现实之中。
只要大魏,或者是整个人类的社会没有发展到脑控、蜂巢意识这等逆天至极的操作。
就算是名义上拥有生杀予夺至高无上的权利的皇帝也必须受到明里暗里的一些事物的掣肘。
而越级下命这件事无疑就是皇权一个不大也不算小的掣肘了,皇权强势时这玩意也就可有可无,但作为年幼继位的天子曹芳自然还是选择了闷声发大财。
其曹芳自然是要尽力去扶着起尚书台这个朝堂之外的朝堂,台臣与朝臣们两者之间代表的东西可就太多了,太过复杂了。
曹芳要是还这么细细回味一遍,恐怕站在下面纠结这儿纠结那里的王基将要忍受不住了。
反正,台臣们与朝臣们之间微妙的关系,曹芳肯定是不会放过利用这个机会的。
事实上,当尚书省从少府之中脱离,变成一个独立的机构后,他的本意也就是皇权的再一次努力的压制相权或者说是臣权所做的一次重新延伸罢了。
曹芳粗略的看过了接下来的十几封竹简,知道如今雍州局势并没有彻底平复。
赵俨他们之后甚至还在临洮城中抓到了几个陇西郡周边羌人部落派出来的使节。
最开始那些使节自是企图蒙混过关,但奈何羌人之中也有内鬼。
作为陇西郡内这场算是羌人大难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几位羌、氐豪酋之一,越当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个平日里同自己部族有过来往的使节。
有了越当这个内鬼的存在,这些个陇西郡周边羌人使节们在大魏熟练的士卒用着熟练的手法“热情招待”下,自是就差把自己啥时候从娘胎里面滚出来的时间吐露出来了。
若是还有在娘胎里残存想来的记忆的话,相信在内鬼与熟练的大魏技术士卒们的双重款待下,这些使节也会描述出来的。
大致清楚了西北如今所面临的情况,曹芳便提议让何曾、孙邕两人领着散骑常侍与站在旁边的侍读们待在正殿重新审阅这些奏折一下。
若是无误的话,悉数送到尚书台就行了,而曹芳本人就独自带着面色已经有些纠结的王基出了正殿。
曹芳一走出正殿,侍候在外的黄小立即就迎了上来,招了招手曹芳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在黄小的搀扶下领着王基向着一旁的东堂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