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啪啪
太极殿外传来的有节奏木板敲击声,陈德、米聂两人的闷哼经过太极殿的特殊结构能够清楚的传达到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殿外一连六声有节奏的敲击声传来,不知道两人之中是谁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嚎。
闻见殿外传来的惨嚎,本就被吓的惊魂不定的小吏们哪里还敢出声。
接连问了几句还是没有人敢应答,无奈,曹芳也只得命人将这剩下的几名小吏送出太极殿中。
保护证人啥的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曹芳很清楚能够让他们活下来见到自己就代表那些人根本就不担心会出什么差错。
自己再去派什么专人去护卫完全就是浪费人手了。
但这可不代表曹芳就会放过他们,十几名小吏不论是昏迷的还是有意识全都由亲军押去廷尉大牢听候发问。
十几个小吏而已,若能让天子消消气他们就算是死了这辈子也都算是值了,有了这个想法的存在太极殿内自然就没有什么人会出来阻止。
方才的陈德、米聂两人好歹也是大魏的廷尉左右监六百石官员,拖出去的时候虎贲郎们其实多少有些手下留情的。
但对十几个小吏就没有这种待遇了,两巴掌先是把那些不知是真被吓晕还是在转晕的怂货抽醒,一把钳住其双手扛起来这些被吓傻的小吏们就往外走。
曹芳知道现在自己的举动多少是有些迁怒无辜属于无能狂怒了,只能说这些个小吏倒霉触到曹芳的霉头了吧。
惨嚎很快就被强自压了下去,陈德、米聂两人再次进入太极殿时可就真的得靠着身旁的虎贲郎架进来了。
可万万不要因为后世的大明朝士子官员们以受天子廷杖为荣就小看了陈德、米聂两人所受的杖刑了。
就算是在大明朝被天子当场杖杀殿中的人可也不再少数,十板子下去除了天子有过特别吩咐外,走路啥的基本就不用想了。
陈德、米聂两人的情况还算好的了,至少没有当场被虎贲郎打的个半身不遂落得个终生残疾。
虽未有终身残疾这么严重,两人双脚不听使唤是肯定的了。
双脚无力两人跪伏不了,只得趴在地上,连哼哼都不敢多哼哼两下直接向着高台之上的曹芳说道:“臣等有罪!臣等有罪!”
冷笑两声曹芳对于陈德、米聂的请罪完全是不屑一顾的状态,连听都不想听完直接打断两人的话语说道:“哦,那同朕说说尔等二人到底是犯了何罪?”
“臣等身为廷尉监本该恪守职务严加看管大狱之中恶徒,不想今日之下竟让十余名犯官死于殿中,臣等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朝着曹芳说这话的时候,两人还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显得极为可怜的向曹芳行了个稽首礼,态度当真是极其端正。
“人心若生欲死之意,天下谁人又能挡之,国家可能不知,廷尉大牢平日里人手本就不足,今日足足百余人齐入狱也是有心无力啊,无心之过国家何必再做苛责呢?”
说这话的并不是先前的王观、高柔、崔林或者卫臻之中的任何一人,而是如今大魏的秘书监、崇文观祭酒王肃、王祭酒。
如今的王肃所引领的王学虽未有后世那么强大,但这位世出名门之后师从大儒宋忠的王祭酒放到现在整个大魏的儒学圈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了。
王肃的表态可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表态,而是代表了其身后整个崇文观诸多大儒学者文学之士的意见。
不论这些文学之士们到底同不同意王肃的表态都开始接连起身向着曹芳劝谏了起来。
所谓文学之士劝起人来当要引经据典追溯三代之正义阐述大魏历代先帝之遗德,以诸先贤事迹作为点缀。
几十名身着儒服头戴进贤冠的文学之士们接连起身向着坐立高台之上的曹芳劝谏,倒是还真有几分忠臣劝昏君的味道了。
作为太极殿中头号大昏君,曹芳见着这些张口就是尧舜禹,闭口就是我大魏武帝如何如何、大魏文帝如何如何的大魏有名文学之士们,刚有平复的心情就直接又炸了。
曹芳愤怒归愤怒对付这群掌握了笔杆子的文人们当然不能像刚才对付陈德、米聂那样直接拉出去打一顿板子再拖回来问话。
心中无论再怎么想曹芳也不能真这么做,不然他花这么长时间立起来的人设岂不要毁于一旦了?
一声来自太极殿最中间高台上的长长叹息声交织在对面诸多学士引经据典的话语中。
这声长叹在那群灵感迸发说的正在兴头上的学士们话语中显得是那么的刺耳,直接就让几十名学士与太极殿中群臣一同朝着高台之上叹息的曹芳望去了。
只见坐在御榻上的天子正双手拂面做出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长叹之后又抬头瞧了眼殿中站立着的几十名崇文观学士。
好似是瞧见了极其可悲的事物,刚抬起头的天子又做出了一副掩面不忍直视之状,继续在那里哀叹起来了。
双手掩面的曹芳如今还不仅仅是光在那里叹息,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唱着什么。
先前他们还没有注意到,直到曹芳这边又开始念叨起来他们才听清楚天子到底再说些什么东西。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呜呼!悲哉!何其悲哉!当真是丧心病狂、丧心病狂啊!”
本来坐在御榻上的曹芳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说到最后干脆直接站起了,恶狠狠的盯着下方诸多崇文观的学者们一连说出了两个丧心病狂。
好家伙,虽不知道从天子嘴里蹦出来的丧心病狂后面代表的具体有哪些含义,但光听这个词的粗浅意思就知道绝对绝对不是什么好词,不可能是被天子用来夸赞哪些崇文观学者们的。
但所谓之士可杀不可辱,曹芳如今拿捏的这副姿态可比实打实的板子更加让对面的崇文观学士们感到痛苦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