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幽静,疏影摇曳。
午后阳光斜照,晏宁和窦思俨站在廊下。
晏宁道:“这么一处小小的宅院,竟然花费了百万贯。寻常人家造房子,几十贯就已经不错了。”
窦思俨叹了口气,道:“晏小哥误会了。”
晏宁道:“哪里误会了?是不是账务是虚的,根本不用百万贯?”
窦思俨又叹了口气,道:“报账的人自然做了假账,不过他不是虚高,而是隐瞒了。因为他怕账目过大,被后宫之主发现。”
晏宁道:“这么说,还不止百万贯。”
窦思俨道:“自然不止。”
晏宁道:“真够令人吃惊的。”
窦思俨道:“晏小哥,你还没弄清一件事。”
晏宁道:“哦?”
窦思俨道:“那张账单,只是材料费用而已。通常建造宅院,还需要各式装潢,名贵植物,历代字画装饰。”
晏宁道:“朱温晚年昏庸,奢靡无度,难过后梁二世而亡。”
窦思俨道:“正是如此。”
晏宁眼睛发亮,笑道:“现在,这处价值连城的宅院,岂非便宜了我吗?”
窦思俨道:“价值连城是对的,但是也只是宅院本身的价值。里面的名贵珍品早就已经遗失了。”
晏宁遗憾的叹了口气,问道:“后来这宅院归谁了?”
窦思俨道:“李存勖灭后梁,也知道了这处地方。他本来和朱家有大仇,他本来已经打算将这里毁去,但是他看了一次之后,当晚就搬到这里连住了一个月。”
晏宁道:“这处宅院简直成了艺术品,就连李存勖这样的枭雄都不忍将它毁去。”
窦思俨点了点头,道:“之后,李嗣源,石敬瑭都曾经在那里小住过。郭威建立后周,把这处宅院送给了他的养子世宗皇帝,当时张永德曾用一座三十亩的大宅,与世宗交换,世宗都不肯换。”
晏宁笑道:“说的我现在都想去看看了。”
窦思俨道:“这当然可以,等我把那处宅院的钥匙给你取来,等我办妥宅院房契后,让神宝给你送去。”
晏宁道:“也就是说,我现在就可以住进去?”
窦思俨道:“完全可以,只是那地方已经空置了两年多。虽然一直会定期管理,但是难免荒凉少了人气。晏小哥如果要住进去,最好先托牙人,买齐仆役下人。”
晏宁知道,七八亩的宅院,就好像后世的园林公园,是必须要每日维护的。光是仆役女婢的工钱,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不过以晏宁现在的俸禄,完全负担的起。
窦思俨直把晏宁送到宫城门口,才说出了他酝酿已久的话:“晏小哥,在宫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晏宁道:“有一个人,叫王继恩,不知窦行首听说过没有?”
窦思俨想了想,道:“有这么一个小家伙,把干爹踹了,改回本姓。”
晏宁道:“就是他。”
窦思俨道:“有晏小哥一句话,我往后会大力提拔他。”
晏宁摇了摇头,道:“不对。我的意思是,他跟我有仇,请把他安排去刷马桶。”
窦思俨回去的路,暗暗感慨道,晏小哥看着和气,却【app下载地址xbzs】是个狠人啊,也不知王继恩怎么得罪他了,真是可怜!
王继恩当然没有得罪晏宁,非但如此,他们还是非常好的朋友。
只是,现在他们却要撇清关系,不能被人知道,尤其是被赵光义知道。
因为,王继恩已经被晏宁安排去做赵光义身边的暗线。
每个人在宫里都有自己的信息来源,赵光义也不例外。
尽管晏宁今天托窦思俨打压王继恩,但是赵光义迟早也会托关系把王继恩扶起来。
赵光义托王继恩打听什么事,同时也等于是告诉了晏宁他想干什么。
想起王继恩在历史就是赵光义的心腹,晏宁的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冷淡的笑意。
回到大相国寺的家,却发现一个落魄旧袍,满身寒酸的中年书生正站在门下等候,似乎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单薄袍子,穿着一双白色布鞋。虽然看去很穷,但是他的腰板笔直的像一颗松树,身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傲骨。
中年书生搓着手,鼻子已经冻得通红。
晏宁走前问道:“先生是在等我吗?”
中年书生打量晏宁几眼,拱手道:“见过晏指挥使。”
晏宁不解道:“你是?”
中年书生道:“在下是李守节介绍来的。”
晏宁道:“李守节是我的好友,既然是他介绍来的,那就不是外人了。天气这么冷,先生为何不进去等候。”
中年书生还没有回答,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颗臻首探了出来。
温柔无奈道:“这位先生正午时分就来了,我三次请他进去,他都执意不肯。”
晏宁知道,中年书生是为了避嫌,男主人不在家,只有女眷在家。但是天气寒冷,事急从权,进屋等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中年书生是真正的君子。
“先生请喝杯热茶。”
晏宁已经请中年书生进了大堂,两人坐下叙谈了一阵。
中年书生喝了一口茶,寒意稍退,他自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晏宁,道:“这是举荐信,请过目。”
晏宁听见“举荐”二字,心头一跳,将信看完之后,他闭目想了想,道:“李守节为什么把你推荐给我?”
中年书生叹了口气,道:“我原来是昭义军节度使府的人,将军兵败后,树倒猢狲散。大家死的死,逃的逃,我听说将军的儿子在汴梁混得不错,就跑来投靠。”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诶,谁知......却连府门都进不去。”
晏宁没有再问李守节拒绝的原因,反而对他过去的事情很感兴趣,道:“先生以前在节度使府衙干什么呢?”
中年书生含糊道:“处理文书之类的琐事,能力一般,主要是耐心好的很。”
晏宁目光炯炯,道:“我听说李筠身边有一个白衣军师,知天文下知地理,临阵决策,智计无双。不知先生认得此人吗?”
中年书生道:“见过几次面,不太熟。”
晏宁道:“他还没有死吗?”
中年书生暗自叹息,到底还是被他认出来了,道:“阖闾仲卿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何仲卿。”
晏宁盯着他看了半晌,道:“很好,无论今后任何人问起,你都要这么说。否则,谁也保不住你。”
何仲卿心里一喜,道:“多谢收留,在下今后一定报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