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打了声招呼:“不好意思,昨晚上画的久了点,六点才睡。你们先随便坐,我去洗漱一下。”
几分钟后从卫生间出来。
两个姑娘正望着满墙壁挂的《十二条屏》。
唐诗这位打小耳濡目染的大小姐,能看出点门道,正一脸惊艳,兴致勃勃的跟辰溪吹嘘着路远。
可是这些画在出生就清贫,大学财会专业的辰溪眼中,大概和课本上的插画没什么区别。
见路远出来,唐诗道:“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路远,清州有名的大画家,年少有为,前途似锦,绝对的黑马股。这位是我好姐妹辰溪。”
路远伸出手,谦逊道:“别听唐诗瞎说。我就是个普通画画的。你好。”
辰溪犹豫一下,伸出白嫩嫩的手,跟他握了一下,蜻蜓点水,很快就收回去。
礼貌,且点到即止,绝无半点亲昵。
明显对他第一印象很一般。
唐诗拍了拍路远的肩膀,偷偷眨眼睛,道:“人我可交给你了。今天我外婆过生日。你帮我招待一下辰溪。帮她画幅像,我要当礼物。以后辰溪妹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要抱着画像睡觉觉。”
媒婆离开了。
唐诗很够意思,给路远创造了一个二人世界的机会。
唐诗也很有分寸,知道辰溪的性格,没直接说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而是说让路远帮她画幅像。
画个肖像,时间可长可短。
快的几十分钟能完工。
慢一点画到深更半夜也能说得过去。
画室里只剩下辰溪和路远两个人。
辰溪微微点头:“麻烦你了。”
依旧礼貌客气。
但路远能感觉到,这个浑身上下穿着不超过两百块,甚至帆布鞋还有些开胶的姑娘,不卑不亢,骨子里傲着呢。
没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可那份淡定从容,却恰到好处的给自己穿上一身刀枪不入的盔甲,生人勿进。
路远不是个榆木疙瘩,会跟唐诗说“要不咱俩凑合过吧”“要么我下不了床,要么她们下不了床”之类的玩笑话。
他肯定不是能知女人心的情圣,但最起码的撩妹工夫还是有点的。
但今天,面前的辰溪让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无从施展。
路远觉得自己开任何玩笑,都会显得轻浮。
算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路远父母爷爷急着他找媳妇,路远自己还是挺淡定的。
况且经历了这几天的事,他现在对赚钱,更感兴趣。
支好画架,固定好宣纸,笔墨准备妥当,路远望着对面椅子上坐得笔直的辰溪,微笑道:“不用这么拘谨的,随意些。不是所有模特都要一动不动,你可以聊天,可以玩游戏,可以用手机看电影,都行。”
辰溪笑了笑。
从包里掏出一本书。
《货币战争》,翻看书签页,安静的看着。
路远闲聊:“这年头看纸质书的人很少了,你挺独特。”
辰溪又笑了笑,接着看书。
很明显没有聊天的欲望。
早晨的阳光透着窗户照进来,光辉沐浴着丸子头白体恤的姑娘,那一低头的风景,让路远很多年很多年之后,都无法忘怀。
说句矫情的话,如果路远觉得如果无法定格这一刻的完美,就是亵渎上帝的仁慈。
画画的人全神贯注。
模特儿岁月静好。
如果让唐诗知道画室里发生的事,那姑娘肯定毫不客气踹路远一脚。
丫的吃错药了吧。
老娘辛辛苦苦张罗这些事,你真跟人一句话不说在这画肖像?
还一画就是一个小时?
没错,如果不是朱成林的电话打进来,路远觉得还能再全神贯注画一个小时。
他接通电话:“朱哥,你好。”
朱成林:“兄弟,我听亮子说你在凤凰岭附近有一家画室?”
路远:“对,就在农村信用社附近。”
朱成林:“得嘞。我刚好在附近,等会儿上去转转。合同我带着呢,你钱也准备好。”
钱备着呢,就在画室卧室里。
昨天电话里说好的是今天晚上,朱成林临时改了主意。
不过都无所谓。
早一分钟拿到合同,早一分钟让父母安心。
朱成林很快到了。
进了画室,四下打量,开玩笑:“哎呦老弟……你这……可真够破的。”
他的目光落在辰溪身上。
从那一刻,就再也没有移开。
直勾勾的!
仿佛是饿急了的狼,看到了一只小绵羊般。
眼神之中的欲望,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路远喊了他好几声,朱成林才回过神来。
眼神依旧在辰溪身上,攀着路远的肩膀笑道:“兄弟,这妞是你女朋友?哈哈哈……就冲你女朋友,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路远皱起眉头。
辰溪俏脸生寒。
朱成林来到辰溪身边,摸着脖子里戴着的大金链子,丝毫不忌讳脸上一刀疤痕吓到人家,嬉皮笑脸:“妹子,叫什么名字?哎呦,鞋子都开胶了……这就是路远的不对了!这种大美妞怎么能这么对待?妹子,走,哥带你去逛街,给你买几身漂亮衣服!”
笑容里全是狼子野心,话语里藏着淫念阴险。
徐友亮口中这个能量很大,谁都给几分面子的朱成林,未必真有无法无天的本事,却已经有无法无天的心。
辰溪起身,往后躲了躲。
路远沉着脸,道:“朱哥,她是我女朋友。”
朱成林哈哈大笑,过来轻轻给路远肩膀上来了一拳,道:“咱们兄弟,分什么你我?你的不就是我的?哈哈哈……”
路远:“朱哥,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朱成林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他个子并不高,矮路远半个头。
身材也不太壮硕,酒色掏空了身体,甚至有些孱弱。
但眼神里有一股阴狠劲,一身气场让人几乎闻到血腥。
他眯着眼,横竖打量着路远半响,一只手裹着耳朵凑到路远耳边:“老弟,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路远:“我说,我不喜欢这种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