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力现世?
黑衣人回头对着听涛冷笑:
“你少跟我故弄玄虚,这里不可能有重生之力,除非你能让扶桑神木出现在我的眼前!”
听涛却置若罔闻,直直地看着前方,仿佛他的眼前有什么东西让他目眩神迷一般,整个人都在瞬间变得失魂落魄:
“扶桑神木,扶桑神木……真的是神木重现啊……”
神木,重现?
怎么可能?
黑衣人恼怒地上前,揪住了听涛的衣领:
“对于重生之力,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
“蠢货,你这个蠢货!”
听涛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拍了过去,将黑衣人脑袋拍得转了回去:
“你自己看,你自己看!”
月光下的水面,原本如同一面完整的镜子,但是现在,这面镜子被什么东西从中间打破了,沸腾着,喧嚣着,一波一波的浪花在水中流动着,避让着,为海水充盈的大坑中缓缓升起的一株绿树让开道路。
不过眨眼之间,原本孤零零的一株小树苗,就已经长到了丈许高。
黑色的树干缓慢而稳定地变高,变粗,翠绿的枝叶在春日的月夜里延伸舒展,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枝叶蔓蔓,几乎覆盖了整个水面。
直到月过中天,它才停止了生长,虽然没有从前那棵扶桑神木高大伟岸,但远远望去,外形上俨然与从前那棵扶桑神木一模一样。
月光下,它繁茂的枝叶在夜风中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带着神圣的气息,俯瞰人间。
黑衣人和听涛一直呆立在原地,直直地看着,直到此刻眼前的神木停止了生长,才敢再次发出声音。
“扶桑神木,真的是扶桑神木重生,上苍有眼,上苍有眼!”
黑衣人扑倒在地,涕泪齐下地连连叩首。
听涛则是眼底闪动狂喜,飞身而起,向着那神木飞去:
“重生之力,我一定要勘破这重生之力!”
无论是重生之力,还是长生,只要能得到一样,都足以让他超然凌驾于这个世间,与天地同寿,不老不朽!
“你干什么?神木不可亵渎!”
黑衣人反应过来,大喝一声,飞快地起身朝着听涛追去。
但是追到一半,就看见听涛顺着原路飞了回来——
不,他是被什么东西打回来的!
听涛直直地从黑衣人的头顶飞过,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地上都被砸出了一个坑。
黑衣人更激动了:
“神木有灵,神木有灵!”
听涛一定是因为亵渎神木,被神木自身的力量反击了!
黑衣人又跪下来朝着扶桑神木猛磕头。
正磕得起劲儿,耳边遥遥地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
“这什么鬼地方?哎,怎么还有人对我行大礼呢?我没看错吧?”
黑衣人莫名觉得这个声音有点儿耳熟,而且……行大礼?
是在说他吗?
他霍然抬头看去,只见扶桑神木高高的枝丫间,两道衣袂飘飘的身影在月光之下格外分明。
“你们是谁?神木不可亵渎……”
黑衣人一惊,站起来喊道。
只是还没喊完,就觉得有一团黑色的不明物体朝着自己砸了过来。
他本能地闪避,但还是晚了。
“哗!”
伴随着水声,似乎有一个巨大的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顷刻间打得他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哎呦,摔死我了……”
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正在地上扭动着惨叫。
黑衣人咬咬牙,大步冲了过去,然后弯下腰——
吐了!
没错,他顾不上看那是个什么东西,就特么被熏吐了!
按理说,像他这种常年生活在海上的人,虽然长期辟谷,但对于鱼腥味并不陌生,即使再浓烈的鱼腥味也不可能把他熏吐。
但这会儿,他千真万确就是被熏吐了!
所以,眼前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衣人吐得翻江倒海,那团怪物却还在哀哀惨叫:
“海神娘娘,求求你饶了我这条老命吧!”
海神娘娘?什么乱七八糟的,东海什么时候有了海神娘娘?
黑衣人扶着手中长剑勉强站稳,忍着再次呕吐的冲动,朝那团怪物瞟了一眼。
月光下,那怪物长发散乱,遮住了头脸,但那正拍打着地面的巨大鱼尾,却赫然入目。
“鲛人?”
黑衣人头脑一蒙,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只有南海才有的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东海?
“行了吧,大爷的,你到底把我带来这什么鬼地方?”
黑衣人正在发呆,那两道衣袂飘飘的身影,就已经从高高的扶桑神木上跃下,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黑人迅速后退,长剑直指越走越近的两人:
“你们是什么人?”
“咦,这个鬼地方有人哎!”
仿佛是刚刚发现他一般,越走越近的少女惊讶出声,然后停下了脚步。
“尉迟嘉,你有没有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卫襄戳了戳尉迟嘉的手臂。
尉迟嘉环顾一圈四周苍茫的夜色,忽而一笑,反手抓住了卫襄的手指,牢牢握在掌心:
“是很耳熟,是位故人。”
“故人?”
卫襄一个健步上前,伸手就来抓黑衣人。
黑衣人却忽然转身,飞身而起,如同仓皇逃窜的鬼魅一般,消失在了月色下的茫茫大海之上。
“他跑了!”
卫襄大喊一声,拔腿就追,连御剑都不会的她,不可能追得上一个凌空而行的人。
卫襄站在海水充盈的大坑不远处,垂头丧气:
“这人肯定也认识我们,居然让他给跑了!”
“无妨,这个人你追不上,也是在情理之中。”
尉迟嘉脚步轻移跟了上去,温和地安慰道。
月光下,卫襄的眼睛瞪得溜圆:
“你知道这个人是谁?”
“你也知道的。”
尉迟嘉并没有直接说出答案,依旧是笑微微的望着卫襄。
电光火石间,卫襄脑海里浮现出了两个字,惊呼声冲口而出:
“纪宁?可是扶桑门下不是全都死光了吗?”
“扶桑神木被烧之后,扶桑门下的弟子就各自飘零了,说是死光了,但是难免有漏网之鱼,更何况是纪宁这样的长老。”
尉迟嘉解释道。
“好吧,看来纪宁就是那条狡猾的漏网之鱼了,不过他没死,肯定又要惹得芜青师叔伤心为难了。”
卫襄忧心忡忡地感叹,又茫然四顾了一圈: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哪儿?”
卫襄只觉得周围的景色陌生中带着点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这是哪里。
尉迟嘉刚要回答,卫襄的怀里忽然就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小姐姐,你看,那里好像有个人……”
卫襄低头,顺着胖胖伸出的小爪子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不远处的地上好像有个人。
卫襄立刻就跑了过去,低头查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听涛真人?我去,仇家怎么都在这个鬼地方扎堆儿?”
不过惊讶过后,卫襄又是莫名欢喜:
“很好很好,老娘正要找你算账,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尉迟嘉!”
卫襄高高兴兴地朝着尉迟嘉喊道。
“我在。”
很久没有听到卫襄这样喊他的名字了,尉迟嘉笑容璀璨地应声。
“来,咱们把他捆起来,送给真一大师!”
卫襄兴奋地摩拳擦掌。
尉迟嘉点点头,刚一伸出手,脸色却骤然变了——
“襄襄小心!”
他低呼出声的一瞬间,凌空而起,抱着卫襄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堪堪落在了离听涛不远的地方。
而地上原本昏死过去的听涛,正奋力朝着卫襄刚刚站立的地方扑过去,扑空之后,再次摔倒在地上,发出类似于嗜血的野兽一般“嗬嗬”的声音。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再也动弹不得。
夜色中,卫襄能清楚的看到,尉迟嘉手中一道细细的金芒如同一根长长的绳索,将听涛牢牢的捆缚住了。
“卧槽,你这老贼,居然敢偷袭老娘!”
惊魂未定之下,卫襄的暴脾气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住,二话不说,冲过来直接朝着听涛就是一脚。
听涛奋力挣扎,但并不是挣扎着起来,而是挣扎着将自己的脸往卫襄的脚上凑过去。
挣扎之下,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过去,完全就是听涛意图去亲卫襄的脚。
“啊,这个人好恶心,他居然要亲小姐姐的脚!”
懵懂无知的胖胖大喊大叫起来,顺带着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卫襄一阵恶寒,连忙收回了脚,一巴掌拍在了胖胖的脑袋上:
“你鬼叫什么?吓死我了!”
“吓人的是他,又不是我……”胖胖委屈极了。
卫襄没理它,戒备的看着在地上挣扎不断的听涛,皱眉看向尉迟嘉:
“这老贼是不是失心疯了?”
“他没有失心疯,他是真的想咬你一口。”
尉迟嘉极缓极慢的说道,如墨一般的双眸在月色下骤然深沉,暴风巨浪隐隐袭来。
尉迟嘉走到听涛面前,蹲了下来看着他:
“其实,即使你的徒弟回到了东海,揭穿了你的真面目,即使你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沦落天涯,跟我们遇上,我原本也并没有想过要取你性命。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混迹仙门三百年,听涛已经活成了人精,此刻他已经从尉迟嘉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深深的杀意。
他停止了挣扎,目不转睛的盯着尉迟嘉,好一会儿,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我为什么不能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如果你知道她对我们仙门弟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敢保证你不会打她的主意吗?”
“哦?你什么意思?”
尉迟嘉冷冷地盯着听涛,开口反问。
听涛觉得,这句反问里带着无限的生机。
只要是仙门弟子,就没有人会对长生药无动于衷——
他倒要看看,如果蓬莱的人都知道了卫襄这个人就等于长生药这个事实,他们是会继续将卫襄保护在羽翼之下,还是立刻就将卫襄吞拆入腹,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听涛立刻打起精神,笑着开口:
“你一直跟她在一起,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发现她的血肉其实就是……”
话只说了一半,听涛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或者说,他的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
一道金光直直的击在了他的额间,钻入他的脑海,直接震散了他的元神和躯体。
无数金色的萤光飞快的从听涛身上四散飞出,带着诡异的美感,随风飘去。
听涛脸也在这飞舞的萤光中逐渐变得模糊,与他的身躯一起如同遇见阳光的冰雪,飞快的消融蒸发。
不过是转眼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金色的萤光中灰飞烟灭。
纵横东海二百多年的一代仙尊,就这么连个渣儿都没剩下。
“太,太可怕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胖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心中暗骂一声变态,哧溜一下,重新钻回了卫襄的怀里,打死也不肯再露出脑袋。
卫襄则是死死的盯着慢慢消散在虚空中的萤光,伸出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抓到。
仿佛明白了什么,她瞬间失魂落魄,喃喃问道:
“我的血肉其实是……我的血肉到底是什么?!”
“襄襄。”
尉迟嘉低低的唤了一声,朝着卫襄伸出手。
卫襄却蓦然避开。
他手心里那道可怖的金光已经彻底消失,温柔之色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可是卫襄回过头的时候,恍然觉得这份温柔,如同梦幻一般,虚伪而又不真实。
“为什么不让他把话说完?你知道他要说什么的是不是?你杀了他,你也绝对不肯告诉我的,是不是?”
卫襄一句接一句的质问着,神色间隐隐有些崩溃。
明明听涛可能会说出来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关于自己的秘密,但尉迟嘉却选择一手遮掩过去。
他就用这样的雷霆手段杀了听涛,然后,自己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是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卫襄很不想问出来,可不问,她的感受就如同百爪挠心。
在卫襄明亮的眼神逼视下,尉迟嘉始终沉默。
夜风自海上吹来,一点点吹凉了卫襄的心。
“好,好,你不肯说,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卫襄冷笑着说道。
似乎是被一根最恐惧的刺扎进心底一般,尉迟嘉终于结束了沉默。
“襄襄,我是为你好。”他望着卫襄,眼神诚挚而隐忍。
“去他娘的为我好,老娘不接受这种下三滥的理由!”
卫襄彻底被激怒了,瞬间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