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一类?可是蛟龙一类,真的能享有这上古大阵的供养吗?”卫襄对尉迟嘉这个结论严重存疑。
因为蛟龙一族其实萧何半路不知道怎么说,以及教育厅采取的价格是由蛇化龙的失败品,所以无论是天生的蛟龙,还是后天化龙失败的蛟龙,在以灵力为尊的修仙界,都不是什么特别高贵的存在。
可能会有人用聚灵大阵去供养一条真龙,但绝没有人愿意在一条蛟龙身上花费这么多的心思。
尉迟嘉笑笑:“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毕竟上古时期那么多妖类,很多现在已经绝迹了,但并不代表它们不曾存在过。”
“可是……”
卫襄眨眨眼睛,严重觉得这个推论不太对:
“如果小白和那条龙鱼的父亲真的已经存在上万年了,那它,是怎么从这个阵法里逃脱出来,找老婆生孩子的?小白才几百岁,她这弟弟应该更小才对,她们是怎么被生出来的?”
“这……”
尉迟嘉也被卫襄的这个问题难住了。
是啊,能被聚灵阵这种杀阵困住的生灵,是绝无可能把这聚灵阵当成家里的菜园子一样,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所以,一个被这聚灵阵困了上万年的老妖怪,是怎么跑出去生了两个及两个以上的小妖怪的?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迅速跑进船舱,重新将小白提审到了三楼。
卫襄:“小白,你说你当初来北海,并不是完全被人掳来的,是你自己故意被人捉来的,而你的动机,是要来寻找这座上古大阵,并且利用我们的力量来救你的父亲。但是,你并不知道你的父亲到底长什么样子,那么,如果你见了你的父亲,怎么才能认出来?”
小白跟犯人一样低着头老实交代:“我不需要认,我的血脉会直接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就如同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弟弟,但是他咬到我的一刹那,我立刻就能察觉到他是我的弟弟,这是我血脉中的本能。”
“好,那我再问你,你的血脉本能有没有告诉你,你的母亲是谁?”
“这……”小白眼神中透着迷茫,“我也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我只知道我出生在毗陵的山间,生下来就是一条蛇,后来修炼成妖,再后来,我遇到了小笨……”
“那如果你遇到了你的母亲,凭着你的血脉本能,你能认出来吗?”
“我,不知道。”
“好吧。”
卫襄表示很无奈,照这么看下来,难不成小白是她爹生出来的不成?
可如果是她爹生下来的,那就该叫父亲了,直接就是母亲嘛。
想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卫襄觉得脑仁儿有点疼,也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到底还能问小白点什么。
倒是小白在旁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先开口了:
“小仙子,我能不能先回楼下船舱里去啊?”
“怎么,担心你弟弟?”
小白点点头:“嗯,小笨一直想对他下手。”
“想要谋杀小舅子啊,这家伙还真执着。不过,他也是怕你再遇到危险。”
卫襄感叹了一句,允许小白先回去:
“你去吧,切记躲在船舱里不要出来,毕竟谁也不知道万一你那来历不明的父亲要是突然出现,会不会六亲不认。还有你弟弟,如果他真的因为咬了你,血脉进化,那你就问问他,记不记得你父亲长什么样子。”
小白点头答应下来,然后就回了底层的船舱,再也没有出来。
卫襄则是苦恼地继续琢磨:
“尉迟嘉,你说这些妖类的血统,真的就这么乱吗?父,不详,母,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尉迟嘉给卫襄倒了杯茶递到她手里:
“这很显然,就是有人可以抹去了她血脉里的一部分记忆。所以,我觉得她和那条龙鱼,应该都不是什么自然结合出生的妖类,倒像是被刻意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一样——或许是为了这座聚灵阵里供养的他们所谓的父亲,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
“可是谁能有这种抹去别人血脉记忆的通天之能呢?”卫襄搜肠刮肚,都没在自己有限的认知里找出这种可怖的存在。
“很多修为通天的人物和上古大妖都是可以做到的,你根本就没有好好度过《神通志》吧?”
尉迟嘉带着柔和的笑意,笑微微地戳穿了卫襄的不学无术。
“《神通志》啊……”卫襄有点儿脸红,但还要死鸭子嘴硬地维护自己的尊严:“我读过的,不过那上面的字儿也太别扭了,谁能读得出来啊……”
蓝色衣衫的女子脸红红地辩解着,亮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窘迫得让人觉得可爱。
尉迟嘉瞧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就笑出了声,还忍不住伸手在她白皙细腻如白瓷一样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眼神如水一般柔和而闪着星光:
“没关系的襄襄,《神通志》原本就是古籍,读不懂也没有关系,反正有我在,你不想读的书,我来读,你不想学的东西,我来学,你只要在我的身边,恣意而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便好。谁让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是你呢。”
这猝不及防的一捏,再加上此刻尉迟嘉眼神迷离的“表白”,让卫襄愣了一下。
尉迟嘉这个人,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而是特别的好看。
反正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卫襄就没见过比他好看的人。
所以一个好看得人神共愤的男人,很容易就会让人忽略他的放肆。
甚至只要气氛对上了,还会因为他这份放肆狠狠地心跳几下。
此时此刻,卫襄就是这个不争气的状态。
以至于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从这种不由自主的心跳中抽离出来,然后一巴掌拍在了尉迟嘉的脸上:
“别给我动手动脚的,跟你说正事儿呢!谁说我是恣意而为啊,我让你把船开来这里,又不是白白给小白做工,我来这里,也是想要寻找寒冰之力的!”
“寻找寒冰之力?这里,会有什么寒冰之力吗?”
尉迟嘉根本不在意卫襄拍上来的这一巴掌,眼底的笑意只增不减,笑微微地问道。
如果襄襄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他了,大概会立刻跳起来,跟他吼一句“老娘已经不喜欢你了”,而不是这样轻飘飘地一巴掌拍上来。
而且,这一巴掌也不是恼羞成怒,更像是被占了便宜之后,不甘心,要摸回来的那种“报复”。
这样的报复,他,很喜欢。
卫襄此时已经低下头去了,所以也没看见尉迟嘉笑容里的得意,她转过身,重新站在了窗前,平静了一下内心,才接着说道:
“当然有啊,当初那个幽冥城主说过,小白与寒冰之力有关系,虽然我们到现在都没找到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我总觉得,上次我和天机对决的时候,天机之所以能那么快冻成冰块,除了西泠的原因,小白也功不可没。所以,咱们就带着她来看看,反正也算是长见识,不吃亏。”
面对卫襄这番振振有词的辩解,尉迟嘉忍着笑点点头:“不错,你说得很有道理。”
“那你为什么要笑?”
卫襄忽然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尉迟嘉一眼。
尉迟嘉的这种笑声,让人感觉他就是在说,没事没事,你无理取闹,你恣意妄为,想干啥就干啥,我都原谅你,我都包容你。
可她哪里无理取闹了嘛?
但在此刻的尉迟嘉眼里,即使是这样气鼓鼓的眼神,也带着他前世曾经无法企及的风情万种。
“我喜欢笑啊,哈哈!”
尉迟嘉再也忍不住心中欢喜,大笑起来。
抛却了一直以来的君子风度,彻底笑开的尉迟嘉就像是一朵盛放的白兰,翩翩风姿中带上了夺目的光彩。
这真是……让人目眩神迷啊。
卫襄捂着心口转过头去,再也不想看这家伙一眼了。
底层的船舱中,祝言看看坐在左边的蛇妖和小白,再看看坐在右边的西泠,最后再瞅瞅水缸里扑腾个不停的龙鱼,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我怎么觉着怪怪的呀……”
祝言自言自语的嘀咕。
西泠瞥了他一眼,一语道破天机:
“我们四个都是妖怪呀,就你一个人,你要是能觉得对,那才怪了呢。”
“哦,这么说就对了。”
祝言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他就说嘛,就他一个人正襟危坐,剩下的这几个,都在椅子上歪歪扭扭地倚着。
而最左边的那个,正托着腮在发呆。
“那个,小白,刚才小仙子找你说什么呀?”
祝言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没话找话地问道。
“小仙子问我的父亲是谁,我的母亲是谁,可是,我也记不清了。”
小白头也没回,幽幽地说道。
西泠一听,立刻就来了兴致:
“不是吧,虽然咱们是做妖怪的,可你不能连爹娘也不记得了呀,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这很奇怪吗?”
小白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有人问她这种问题,也从来没有觉得不记得自己的爹娘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可此时想一想刚刚小仙子的神色,再看看西泠这副吃惊的样子,很显然是不对。
“难道这还不奇怪吗?”
西泠瞪大了眼睛,表达自己的惊诧:
“就算我是一只海豚,我也记得我爹娘是两只大海豚呀,只不过他们没我这么运气好,没能修炼出个结果来,早早殒身罢了,但我也不至于就把他们给忘了呀。”
说完还手欠的捅了捅蛇妖:
“你说是不是?你肯定也记得你爹娘的是吧?”
“我,我记得我爹娘是毗陵国山间的两只普通蟒蛇,不过他们把我孵出来没过十几年就不在了,所以,我其实也记得不大清楚了……”
身为小白的爱人,蛇妖很委婉的保持了中立。
这样就更加让小白困惑了,难道所有人对于父母的记忆都是很清晰的,只有她自己,连血脉里的记忆都是稀里糊涂的吗?
那她的弟弟呢?
带着这样的困惑,小白两只手伸入水中,想要抓住正在扑腾个不停的龙鱼。
但是她的手刚一入水就察觉到了不对——
“水为什么这么冷?”
“冷?”
蛇妖和西泠还有祝言同时把手伸进了水缸里。
就在他们的手全部放在水缸里的一刹那,原本清澈的水咔嚓一声就结成了冰,毫无预兆,猝不及防。
“啊!卧槽,除了我自己,这世上居然还有能把我冻住的人!”
西泠率先发出惊叫,然后开始怒斥:
“谁在搞鬼?滚出来!”
在西泠的怒斥声中,蛇妖和小白已经直接晕了过去,没办法,这是出于自身的本能,无论如何也抗拒不了。
只有没出声的祝言和水缸中同样被冻住的那只龙鱼大眼瞪小眼,一个比一个无辜。
肯定是这几只妖怪里的哪一只施了妖法!
祝言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向嫌疑最大的西泠。
西泠和祝言相处了这么久,也算得上心有灵犀,颇有默契,一瞅他这眼神,就知道祝言这是在想什么——
“别盯着我看了,傻子!不是我干的!快叫小仙子来救命吧,我们这是遇到了寒冰本源!”
“寒冰本源是什么东西?”
祝言第一次没有听从心灵的吩咐,而是警惕地反问。
西泠急得简直要跺脚了:
“就是一群拥有寒冰之力的人全都凑到了一块儿,凝成了新的寒冰之力,要是不赶紧想办法解决,我们几个全都会被冻成渣渣的!”
西泠是真的怕了,之前他就用力过度,掌握不了寒冰之力,把自己都给封印了,现在都还没解决好这个问题,要是寒冰之力再失控,那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好吧,虽然这样的解释祝言听得一知半解,根本听不懂是怎么回事,但救命两个字他还是会喊的。
“救命啊!小仙子救命!”
祝言和西泠同时扯开嗓子大喊起来。
站在三楼船舱窗口的卫襄掏了掏耳朵:
“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怎么好像有人在喊我?”
尉迟嘉也侧耳细听了一下,霍然起身:
“不是幻听,是真的有人在喊你救命!我们快走!”
船舱的门被直接踢飞,尉迟嘉和卫襄双双飞掠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