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开始尉迟嘉根本就不想动鸿钧这么个老头子,只打算一张搜魂符拍下去,一了百了。
但卫襄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动动手,将鸿钧从混元鼎中拎了出来,然后再一张搜魂符拍下去。
其他人一看被装进去的是宗主大人,但拎出来的却是鸿钧,顿时再无犹疑,纷纷冲上来对着已经不能动的鸿钧就是一顿胖揍。
“居然敢暗算宗主大人,鸿钧师叔你真是太过分了!”
“什么过分,这是罪该万死!说,你把宗主大人怎么样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义愤填膺,一个个看起来都是一副誓死要为宗主大人讨回个公道的模样。
但在卫襄眼里,这群人就是实打实的怂包。
一群怂得不能再怂,虚伪得不能再虚伪的怂包!
鸿钧能把松陵子那老头儿给毁尸灭迹(当然,也有可能是打晕拖走),不可能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也不可能真的做到天衣无缝,这些人,都看不到吗?
甚至鸿钧成功代替了松陵子之后,表现出来的种种明显的异常,大家都瞎,也看不到吗?
不,只能说明,此刻在场的这些火云宗大佬,全部都是站在鸿钧这一边的。
这些人里,至少有一大半的人都是心向鸿钧的,不然也不可能好端端地站在这仙云殿的大殿之上。
然后还有一小半,是向鸿钧屈服了的胆小鬼。
可现在看到鸿钧被抓,这些人连一个反抗的都没有,反倒口口声声地来讨伐鸿钧。
这样的人,甚至比墙头草还可恶,至少墙头草在自己主子倒台的时候不会上来踩一脚。
而那些消失不见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所以卫襄理都没理他们,拎着鸿钧就走出了仙云殿,并且顺手布下了一个结界。
西泠看不懂卫襄这个操作:
“你把人带走也就算了,你布结界干嘛呀?”
“谁说这是结界了,这是一个猪圈!我要把他们当猪一样养起来!”
“堂堂修仙者,你能把他们当猪养?他们又不是真的猪。”西泠还是不懂。
卫襄神情倨傲:
“那就看看他们自己有没有本事跑出这个猪圈了,如果跑不出来,那不是猪是什么?”
“懂了懂了。”
西泠明白了,合着这女人是拿这些人撒气呢。
不过这女人的能力他也知道,想要困住一个修仙者还可以,这大殿里可是有几十个火云宗大佬啊,她能困得住才见了鬼了。
但是,凡事都有万一,走出了很远一段路之后,西泠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仙云殿的大门口,依旧如他们来时那般空空荡荡,别说人了,就是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好……好厉害。”
西泠愣了一下,言不由衷地说道。
好可怕,这死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可问题是,她都没有认真修炼过,她凭什么这么厉害?!
真的是让人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祝言见西泠一脸呆滞地往回看,伸手拍了他一下:
“快走啊,看什么呢?”
“你说,卫襄她,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厉害?”面对自己如今唯一可以信赖的人,西泠到底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当然是因为她本身天赋高啊,然后还运气好啊。”
小白猫耳朵尖,在旁边听到了,扭过头来插话,
“你们难道不知道,她原本就是灵丹之体?还是说你们不知道她现在拥有神明之位?你们自己心里要有个数。还有,不要和她比运气,不然的话,你们会把自己给气死。”
西泠听了小白猫这话,觉得十分有道理,没错,谁要是和这女人比运气,只能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是祝言却不这么认为。
他看了一眼已经飞到另一个山头的卫襄,摇了摇头:
“她并不是靠运气——这个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运气。她靠的,是她自己。”
“靠她自己?你这话真是笑掉人的大牙!”西泠一下子就笑了,“她刻苦修炼过吗?她被封印过吗?她付出过什么昂贵的代价吗?她一直都在不劳而获!”
“的确,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刻苦修炼过,也没有被封印过,甚至没有怎么伤过筋动过骨,可是她拥有的这一切,并不是平白得来的。”
祝言一身青色衣衫站在林间,神情莫名比平日里严肃了很多:
“就比如她坐拥神明之位这件事情,如果当初她在南海没有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凡人出手相助,她不会被人奉为神明,如果她当初没有放过你们,而是只把你们当成能够图谋好处的妖兽,那么不会有你们的万里追随。”
“尤其是我——西泠,如果她当初没有救我,没有让我重获新生,那么今日,我必将不会站在你的面前。甚至这一次,她如果没有想要来救我们,她也不会出现在幽冥之城,不会出现在北海。”
“所以,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付出吗?她一直都在付出她的善心,和她对这个世间,对你们妖类的尊重。以后,你们可以觉得她对修仙之事敷衍随意,可以觉得她没有定力没有恒心,但不要再觉得她什么都没付出。”
祝言的话音落下良久,林间都还只是只有树叶哗啦哗啦的声响。
西泠原本白净又帅气的脸涨得通红——他什么时候被祝言这么严肃地教训过?
沉默在持续,这种令人尴尬的沉默很快就将西泠心中的愤怒催化了,他开始口不择言:
“你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我没良心是吗?是说她来救我,我就不该对她产生质疑?那照你这么说,以后大家都不用努力修炼了,只要多多积德,日行一善就好了,修什么仙?!”
“你是妖,她是人,你是你,她是她,人和人的修炼之路尚且不同,更何况是你和她?你以后不要再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不然,我们只好分道扬镳。”
祝言郑重说完,转身追着卫襄和尉迟嘉的身影离去了,留下小白猫和西泠两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不服气。
“哼,她一个不顺心就揍我们,哪里尊重我们啦?”小白猫严重不服。
但它说完好半天,也没能得到西泠的应和。只是西泠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小白猫见状,眼珠子转了转,继续不怀好意地挑拨:
“不过西泠啊,我劝你以后也别和祝言黏这么近了,他到底是个人呢,你听听,他刚才还跟你说,你们妖类呢!口口声声你是妖,她是人,说白了,不就是觉得他和小仙子都是人,看不起咱们都是妖类吗?”
小白猫这话说完,西泠的脸色算是彻底阴云密布了。
虽然心知肚明小白猫这就是挑拨离间,但不得不承认,这话是说到了西泠的心坎儿上。
西泠心里一阵酸楚。
以前,祝言对他多好啊,和他同生共死的,现在呢?他不过就是说了一下自己的疑惑,结果就惹来他这么一通教训。
西泠越想过难过,瞬间产生了一种扭头就走,回海里去逍遥自在的想法。
只是一想到当初是他哭着喊着差点儿抱大腿要跟着人家卫襄,西泠就瞬间熄了这个想法。
他不敢保证离开卫襄以后,自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北海不会被别的人类修仙者捉去,而自己仰仗的那点儿寒冰之力,即使能将北海冰封起来,那自己也得陷入封印。
西泠百般权衡,百般纠结之后,只能选择了默默走开。
哼,他才不会承认,他是舍不得相依为命的祝言。
但是,总有一天,他一定要让祝言把他看得比卫襄更重要!
这让等着看好戏的小白猫大失所望,这海豚妖怎么这么怂包啊,就不能上演个愤而离去,离家出走什么的?
不过看着西泠并没有追着祝言而去,小白猫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没有关系,来日方长,水滴石穿,总有一天它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远去的卫襄压根没想到自己后院居然会起火,她只抓着鸿钧丢到一个没有人注意的地方,开始搜魂。
很快,不但松陵子的下落找到了,水灵的下落也找到了。
卫襄直奔符堂的地下室,从里面把五花大绑昏迷不醒,还被下了几道咒封印的水灵给拎了出来。
“醒醒,快醒醒!”
卫襄一巴掌拍过去,将那些符咒彻底震散,又往水灵的嘴里塞了一颗回元丹,赶紧把水灵叫醒。
身为修仙者,被封印都不是事儿,就怕这种符咒加身,时间久了,人真的会精神错乱魂魄受损的。
卫襄拍了好一会儿,水灵的眼睛才慢慢睁开,但是在看清楚是卫襄之后,水灵愣了一下,很快扑进卫襄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堂主,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堂主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不要怕。”
卫襄冷不丁被水灵这样死死抱住,觉得很尴尬,但看着水灵语无伦次的样子,她到底也没有忍心推开水灵。
门派巨变,自身还遭了毒手,这搁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她能够理解。
但是水灵接下来说的话,就让卫襄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宗主大人说了你一定会来的,你果然来了!”
“你们宗主,说我会来?”卫襄想了想,问道。
“是的是的,他老人家算出我们火云宗有一场浩劫,但他也算出来了,说你一定会来的!”
水灵又哭又笑的说道。
“哦,这么说,我被那老头给算计了。”
卫襄点点头,站起身来:
“走吧,我们去找他。”
要说鸿钧也没把松陵子塞在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而是塞去了一个人人都想去的地方——
火云宗的密室。
对于火云宗的密室,卫襄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很快就闯了进去,然后根据从鸿钧识海中搜寻出来的信息找到了松陵子。
可怜的老头被鸿钧直接封印在了当初封印过僵尸的那个石棺中,卫襄和尉迟嘉找到他的时候,老头儿正在石棺里百般挣扎,手指头皮都给磨破了。
卫襄不由得啧啧感叹:
“你们火云宗这口石棺还是个宝贝呢,从前封印僵尸,现在封印宗主,这等闲人轻易还出不来,真是个好宝贝呀。”
坐在石棺里大喘气儿的松陵子什么都还没说呢,就被卫襄这样嘲讽,心里是有点不自在,老脸也胀得通红:
“这当然是个宝贝了,不然怎么能有资格放在我们火云宗的密室中呢?”
“行吧,宝贝当然不能放过,回头我就把它给拉走。”
卫襄故意大声说道,然后笑眯眯的看着还坐在石棺里没出来的老头儿:
“不过宗主大人您也该出来了吧,难不成您还住这石棺里住上瘾了?”
“胡说八道,哪有人住棺材住上瘾的?我就是,我就是……”
松陵子嘀咕了两句,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卫襄伸出了手:
“我就是腿麻了,来,拉我一把!”
“是吗?没想到你老人家躺久了也会腿麻。”
卫襄笑嘻嘻地说道,伸出手准备拉老头出来。
不过手还没伸到松陵子面前,就被尉迟嘉给格开了:
“还是我来吧。”
“哼,我就知道你会插手!”
卫襄不满的瞪了尉迟嘉一眼,也没和他杠,颇为扫兴的让去了一旁。
松陵子倒是无所谓,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笑着向尉迟嘉道了谢,抓着尉迟嘉的手从棺材里爬了出来,然后“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宗主,您这是怎么了?”
眼看不对,水灵急忙扑过去扶住了松陵子。
本来还想强撑着的松陵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无奈叹息:
“都怪我一时大意遭人暗算,我这双腿怕是要废了……”
“宗主!”
水灵震惊不已,
“到底是谁?那天暗算您和我们的到底是谁?难道他比您还要厉害吗?”
“咦,你不知道是谁算计了你们吗?”卫襄听着这话有点不太对。
谁知道松陵子和水灵齐齐摇头:
“不知道。”
卫襄难以置信,歪着脑袋瞅着松陵子:
“我说老头你也别装了,你这都算计着我能来了,你还能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松陵子一张老脸顿时成了苦瓜:
“这个我们是真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我那是推演,推演出你是我们的救命稻草!”
松陵子子一边说,一边拍拍心口,满脸的后怕:
“还好你来了!这下我们火云宗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