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罗昂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汉克松了一口气，原本挺直的脊背舒缓几分，靠着身后的椅背。

他看着窗外，芝加哥的夜晚，依旧是那么灯火通明。

心中闪过无数思绪，当年的那些人，那些事涌上心头，让这个任何人看来，都是坚强执拗的老人脸上，显露出了一丝落寞。

就这么看了几分钟，在罗昂想要起身离开之时，汉克突然开口道：“莱昂，你是不是认为，我这么做是在故意刁难？”

将将要起身的罗昂，听到他的问话，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看着汉克奇怪的回道：“我认可你的做法，你在做一名警探应该做的事，但是……”

汉克转过头，看着罗昂等待他的下一句。

“但从我的角度来看，你确实像是在有意为难我，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做法。”

汉克听到他的回话，神情不变，好似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是脸上那抹落寞之色更加明显。

双手间的咖啡杯，也被他握紧几分。

很显然，汉克的内心没有看上去那么坚硬，或许很多人忘记了，这个叫做汉克博伊特的男人，已经是近五十岁的老人了。

衰老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那颗曾经坚硬的内心，也在缓缓融化，让汉克内心中多了以前没有的柔软。

往常从来不会对外人透漏自己想法的汉克，此刻却突然对罗昂道。

“是的，我是一名警探，我一直都是一名警探，很多人都在说我是个收黑钱的坏人，就连警署里也流传着我的坏名，他们说我包庇那些帮派大佬，他们说我帮助罪犯，只为了那点脏钱……”

汉克低声说着，似乎是在问罗昂，又好像是在自问自答。

“可是从来没有人去思考过，南区的混乱，芝加哥的混乱到底应该怎么解决，警探们只顾着抓罪犯，议员们忙着拉拢企业家，脱离了贫穷困扰的人们躲在金融区里……”

“大家都蒙住自己的眼睛，对南区日益破落的环境视而不见，没人在意南区的这些穷人，包括他们自己，南区里各类犯罪案件日益高涨，帮派的冲突不断加深。”

“就好像一个脓肿，正在不断恶化，上面的那些人想要做的，却不是找医生治疗，而是直接把这块挖掉，似乎这样，就能阻止芝加哥的混乱蔓延……”

汉克莫名的笑了一声，既然没人在乎南区的问题，那么就让我试着用自己的办法去阻止。

他内心的变化，罗昂无从得知，他只知道面前的这个老头，似乎想通了什么，神色中的落寞之色消散，恢复了往常的坚定。

汉克挺直身子，敲了敲桌面，看着罗昂道：“你可以离开了。”

罗昂抬了抬眉头，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抓住门把手时，汉克好似喃喃自语之声，从他身后传来。

“明天12点25分要把亚德拉斯送走，我安排谁却比较好呢，要不然艾琳护送，她今天经历了不少，还是让安东尼奥护送吧……”

罗昂默不作声的拉开门，和还没离开的埃尔文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21分局的大门。

二楼的某间办公室里，一双眼眸看着他的背影，消散在夜色下。

分局里为数不多还在明亮的灯光，许久之后突然暗淡。

……

二十多分钟后，行走在大道上的罗昂，和偶遇的某人对了对拳头，看着视线前方的那栋白色的房屋，伫立在原地。

站在路灯外几米的罗昂，看着远处的那栋房子，里面没有灯光照亮，看上去房子的主人已经酣睡。

当然，放在南区里，更大的可能是房子的主人没有交电费，不论是没钱还是不愿，结果都一样。

晚上十一点多，大道上已经没有几人活动。

搁在夏天，这会儿可能会有很多人在街上流窜，到了周末更会有派对。

可现在已经是9月份了，秋季的芝加哥，夜晚里的那份寒冷，会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放弃外出的想法，只想所在被窝里看看电视，又或者做一些为爱鼓掌，有益身心健康的事。

罗昂伫立在原地等了足足十分钟，可是却没有看到那个应该出现的人。

他皱了皱眉头，现在的状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按理来说，那个酒鬼不应该做出携款潜逃的事。

弗兰克没有那个胆子！

又其实经历过巴士枪战之后，罗昂确定弗兰克不可能有胆子，把交给他的那笔钱卷走，除非他不想活了。

思索片刻，罗昂认为自己需要尽快确认弗兰克的下落。

所以他穿过马路，行走了几百米外，来到那间没有灯光的白色房屋前，看了看一旁的标识上，那已经不再显眼的2119号。

很显然，他现在面前的这栋房子，就是弗兰克加拉格家。

左右望了望，罗昂轻轻敲门三下，然后静静等待。

……

几分钟后，罗昂单手成拳，用力敲着大门。

砰！

砰！

砰！

还是没有人开门，感觉事情不对头的罗昂，不再继续无用功，而是绕着房子转了一圈，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进屋。

嗯？

罗昂脚步一停，他刚刚余光中，好像在房屋二楼看到了一团黑影。

这是？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他装作不经意间，抬头四处看看，眼神从二楼扫过。

果然！

屋子正对门口方向，二楼的那扇窗户后面确实有一道人影，只是看上去身材不高，只漏出了脑袋，所以罗昂误认为是团黑影。

会是谁呢？

罗昂低下头，思索一会儿，突然对着二楼方向挥了挥手。

没等他开口，那道人影已经慌张离开。

“菲欧……”

让他正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了下去。

刚刚他想起来，弗兰克这个酒鬼，是有一个女儿的，好像是叫菲欧娜，他曾经见过几次。

所以他才对二楼挥手，想要让女孩帮他开门。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小女孩见到他发现了自己，第一时间就离开了窗户边，让他没来得及交出她的名字。

这可怎么办，自己总不能就这么强闯进去吧，要是被别人看到报警，自己可就说不清了。

罗昂苦恼的挠了挠头。

大晚上的，有个陌生人跑别自己家门口又是敲门，又是来回观察，也不能怪菲欧娜警惕。

可现在不确定弗兰克情况，罗昂又放心不下。

这个酒鬼没有按照他们之间的约定，在路灯下和自己会面，就说明他的计划出了问题。

足足一百八十多万的现金钞票，已经足够任何一个南区人为之一搏。

不尽快和弗兰克会面，罗昂担心拖得时间久了，会出现更多的意外，所以他左右看了看，把身上的衬衫脱下来，包住自己的右胳膊，然后来到房屋一侧，对准身前的窗户猛然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