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里河边那小女孩被人胁迫,危急关头大叫的虞姐姐,不会就是你吧?”
“不是我是谁。除了我,还有哪个虞姐姐救得了她?”
“她怎么会认识你?”
“一日之前,我见她父亲在城墙下摆摊,卖些扫帚竹筐什么的,有些不长眼的官府奴才来惹事,我顺手收拾了,就这么认识的。”
“难道她是得罪了沐王府被官府寻仇的?”苏让心中盘算着,可转头一想又觉得不对,那日那邱长老明明说是要引她奶奶出来,何况对付她一个人,也不用如此兴师动众。
“那他们为什么……”苏让还要继续追问,却被虞期打断。
“看来你这伤真是好的差不多了,问这么多问题不嫌累啊?姐姐我可是累得要命,为了给你弄这人参,可费了我不少力气,你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尽想着些什么河边的小姑娘?真是……”虞期一脸委屈与不满,扔下人参,便出去了,“哼,自己煮着喝吧。”她走得远了,只有这一句话远远地传了回来。
忽听到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却不是虞期,声音苍老而浑厚,正是虞期的奶奶:“唉,还是可怜我乖孙女一片心意咯。”
话音刚落,老太太已经站在苏让身前,身法之奇特,如同鬼魅。她体态谦和,目光慈祥,只是布满皱纹的脸上,交叉着许多青红色的细丝,显是经脉外露,甚为可怖,二者融合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想来,她定是曾经受过极重的内伤。
“老夫人好。”苏让有的时候,还是很谦让的,尤其面对慈爱的老人,比如师父宁无为,也比如眼前这个老太太。
“不用拘礼,期儿红鸾星动,也是她一厢情愿,你也不用多想。”老太太笑了笑。
“什么红鸾星动?”
苏让一头雾水,他年纪尚轻,仅仅出山不到一天,便又困在这山洞中,涉世未深,对男女之情自然不甚了然,何况虞期大他五六岁,又以大姐姐自居,无论如何,他也没想过虞期已对他春心萌动。
“缘分到了你自然会知晓。老身今日前来却不是为了这个。”
“老夫人的意思是?”苏让更加茫然了。
“前日里你救了期儿,也让老身免遭那些鹰犬的算计,老身感激不尽。我看你近来似是疑惑重重,刚才见到期儿更是问个没完。老身身无长物,只是活的久了些,见识多一些,或能为你开解一二。”
这正是苏让想要的,最近几天他可被这些问题搅得头痛欲裂,究其根本,还是那日老太太一席话,有意无意间,竟将他的疑惑串了起来,今天既然老太太要来解答,那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
“我听老夫人那日所言,似是知道我所用剑法的来历?”苏让试探地问了一句。
“看着像是那孟少陵所使的九诡剑法,只是上次见到,已是五十年前了,也不知上了年纪,记得还对不对。”
“多半是对的,小子偶得奇遇,习得此剑法,多方印证,似乎正如老夫人所说,只是不敢确认,所以想让老夫人证实一下。敢问老夫人,这孟少陵的九诡剑法,和我比起来,谁更强些?”苏让见老太太的猜测与自己不谋而合,满意地点点头,不禁又争胜了起来。
“这……呵呵,这剑法虽不是他所创,但仅凭这套剑法而论,这世上又有谁能比他更加融会贯通了。不是老身说嘴,你的剑法,多半是从他留下的残章中得来,还没学的全呢。何况这还只是剑法,若论内功……”老太太面色尴尬,她不愿拂了苏让的面子,可苏让的剑法,与孟少陵实在相差太远,若夸得苏让就此自满,怕是早晚要死在真正的高手剑下。
“竟是差得远了么?这孟少陵,到底是人是鬼啊?”苏让实在难以想像孟少陵的武功会有多高,听老太太如此说,似乎连自己的师父也盖过去了。五十年前,一个年轻人就能有如此修为,他若活到现在,武功还是人能比得上的么?
“他和你一样,想为点苍派的名声强出头,不过不及你幸运,你遇到老身相救,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他竟是和我一样?”苏让不敢置信,这孟少陵所言,他只见过那句不明所以的诗,怎么看来都是十恶不赦的师门叛徒,怎会和自己一样。“那他现在在哪,他为点苍山出什么头?那现在呢,是死了么?”
“五十年前,点苍派遭武林众派围攻,菁英死伤殆尽,元气大伤,这一战后,他是死是活,老身却不知了。”老太太言语平淡,似是随意陈述着过往,可她的眼角低垂,显是有些心情不畅,也不知在这一战里,她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点苍派曾险些覆灭?这我怎么全不知道,师父也未和我讲过。可我点苍乃是名门正派,又不是魔教,怎会遭人围攻?”苏让愈听愈奇,很难想象当年师门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大事。
“锋芒毕露,树大招风。那些自诩名门大派的见你师门好生兴旺,心中嫉妒,做出那种事来,又有甚么稀奇的了。”一声叹息,老太太仿佛陷入了数十年前的回忆。
她面色不佳,显是有伤在身,苏让不敢怠慢,却又不想放过眼前询问的机会,只是拣好奇的先问,此时他知道老太太不可支撑太久,便急忙问道:
“那日我听虞期说你要吸血,这是怎么一回事。”
“呵呵。”老太太微微一笑,“老身恩怨分明,又怎会吸恩公的血来养伤。我只是吓吓她罢了。”说罢,站立不稳,坐在地上。
“养伤?”苏让恍然醒悟,赶紧抓起老太太的手腕。
点苍派虽是武林门派,是出家之地,山上修行者以天师道门徒为主,山、医、命、相、卜五术皆有人修习,苏让别的不通,医术倒是学了不少,这老太太三阴脉络受损,是被极重的内力所伤,吸人鲜血,倒可以勉强压制。不禁打了个冷颤。
“难道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竟真是个杀人吸血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