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苏让的情形,不是修炼邪门外道的内功走火入魔,便是身中奇毒。
夏问闲心下一惊,数日前为苏让疗伤,曾见过苏让的内力淳正浑厚,那道家正宗的九玄混玉功的火候,远在余兴和自己之上,又岂有走火入魔的道理,必是身中剧毒。当下与余兴对视一眼。
余兴心中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当下向沐晟告罪,退出宴席,带苏让回厢房疗伤去了。
他二人不知苏让身中何毒,又要到何处去寻解药,无奈之下,只得盘膝而坐,将内力不断向苏让体内运去,那九玄混玉功能克制天下各种奇毒,只是他们修为尚浅,小师弟尚且克制不住的毒性,自己能否救他,实在没有把握,只有尽力而为,听天由命。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苏让神态竟渐渐缓和,脸上的青气渐渐退去,已可以开口说话了。他抬头看看对面两位大汗淋漓的师兄,又看看旁边神色焦急,嘴唇发白的虞期,感动不已。
原来,那日穆云萝为他灌注真气,阻绝两种剧毒,只盼他三五年后突然发作,哪想到苏让身受重伤,师兄为他推宫过气,两道九玄混玉功内力内外相冲,不仅打通了经络,也冲破了她布下的屏障。但苏让独具避毒之功的内力已有小成,与那赤血蚕制毒,金蛇蛇毒三股力量互为犄角,两两牵制,倒也甚是融洽,不易发作。
可今日苏让本就重伤未愈,气力衰竭,又多喝了几杯,在沐晟与余兴两番话刺激得他大喜大悲之后,终于内息混乱,抵御不住,两股毒素在他体内斗了起来。
幸好余兴与夏问闲所学与苏让同宗同源,内力到处,苏让气海丹田慢慢充盈起来,内息渐渐平稳,三股力量再次趋于平衡。
苏让也只是知道当日穆云萝捣的鬼,这毒终于是发作了,但今日从毒发到治愈,这一切的个中缘由,他却并不清楚。
“看来还是得去找叶清大哥帮忙。”苏让喃喃自语地说道。
“叶清?我说你怎么会知道……你认识谁不好,去结识那个疯癫的混小子……”夏问闲没好气地说道,忽然他若有所悟,瞪大了双眼,再也见不到之前不羁的笑脸,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是去了灵蛇窟?你这毒……”
“确实是被那怪蛇所伤。”苏让苦笑着说。
“这毒咱们可解不了,你须得尽快跟我们回山,师父内功已臻化境,只有他老人家或许才能将你这毒解了。”夏问闲焦急地说道。
“恐怕即使是师父,也无能为力了,强行施为,只怕还会被反噬。”苏让曾饱受那金蛇毒的折磨,隐隐感觉到只有内功大成,方能对付,夏问闲可不知他体内还有只赤血蚕,毒性丝毫不比那金蛇差了,两者融合,就算师父真能够用不世神功将毒逼出,也必是耗尽心力,他年事已高,苏让又怎么忍心让师父冒这个风险。
夏问闲素质这小师弟武学天赋极高,对这九玄混玉功的理解远在他二人之上,既然师弟如此说,自也不敢让师父以身涉险,一时间百感交集,心痛不已。
“或许只有找到叶清大哥,让他从中周旋,让那穆云萝施法解毒,才有一线生机。”苏让缓缓地说。
“他去找那个女子了?没想到这小子心高气傲,居然到底还是……”夏问闲发觉自己好像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了解叶清了,“也好,我陪你同去,那小子看我面子,也得尽力周旋。”
“你……还是算了吧。”苏让想了想,笑着说,“叶清大哥会看你面子我倒是信,可据我所知,那穆云萝可是怕你夺了她的如意郎君,恨你入骨呢,你若去了,这事多半便做不成了。哈哈……”他想起穆云萝把夏问闲当做情敌,诬指叶清有龙阳之好,若夏问闲去求情令叶清尽心竭力,那到时候毒发身亡的可能就不只是自己了。想到此处,苏让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让与夏问闲讲了事情经过,夏问闲险些眼泪都要气了出来,只得说道:“也罢也罢,只是前日他曾飞鸽传书与我,说自己即将动身前去北平寻一个叫葛诚的人,似乎是有急事,未曾细讲。”
“他早见那穆云萝心生诡计,却又看不穿,只是提醒我再去找他,却没想到这毒发作得这么快。”
“我说叶清这混小子与我久不通书信,突然告知我什么行踪,原来是怕我这师弟找不到他,他什么时候这般热心起来了。”
“那也是人家为了夏师兄你的恩义,说为了你把下半辈子都搭进去了,你好端端的吃什么醋?”苏让突然饶有兴味回忆起穆云萝说的话,竟“嘿嘿”地笑了起来。
夏问闲一时满脸尴尬,踌躇地说道:“此去北平近万里之遥,你孤身一人又身中剧毒……”
“谁说孤身一人了,我和他一起去。”说话的竟是虞期,她重伤初愈,又内力全失,此时身体正弱,却还是硬撑着站起身来。
两日来,夏问闲与余兴早逼着苏让把虞期的底细翻了个底朝天,她与苏让如何相识,老太太如何嘱托苏让照顾她,她如何随苏让救了沐昂,都问的一清二楚,知道她并非奸邪之人,那日又在崇圣寺险些为苏让送了性命,大是感激,但她对苏让已生情愫的事,苏让倒是并没有提起。
“你一个女孩子家,武功……身体还没康复,逞什么强?你就留在此处养伤,让余师兄跟他去罢。”夏问闲深怕伤了她的自尊,这武功尽失四字,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你们两个大男人,自己都照看不好,怎么会照顾别人?我虽然没了武功,可也有手有脚,心比你们可细得多了。”虞期勉力向着夏问闲做了个鬼脸,那是要让他放心。
“虞期,不得跟师兄无礼,你若不愿呆在此处,我请两位师兄带你回点苍山去。”苏让哪忍让虞期如此千里奔波。
“回山,上次我问你,你不是说我若上点苍山诸多不便么?”
“我若……能活着回来……其实点苍弟子……也是可以……娶妻生子,住在山上的……”苏让羞红了脸,轻声细语地回道。
“咳……咳……我说师弟啊,这姑娘可是大你五六岁呢,师兄之前说的话你听没听进去过啊。”
“无妨。”苏让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