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期将穆云萝的伤处尽数包扎固定，苏让又为她输送九玄混玉功的真气，两日后，穆云萝伤势渐渐缓和，身体虽还不能动弹，精神却好了很多，已可以张口说话了。

“我师门也曾是用毒的大派，如今虽然荣光不再，怎么到你们口中，就成了籍籍无名之辈了？”穆云萝听说叶清三人对巫神教一无所知，硬撑着半瘫的身体，嗔怒道。

虞期见状，赶忙道：“虞姐姐，你们门派用毒那样厉害，只怕见过的人都死得差不多啦，江湖上又有几个人能传扬开来？”

穆云萝明知道虞期为了苏让的毒，昧着良心拍了自己不少马屁，却更是对这个小妹子喜欢的很，她素来与世隔绝，见过的要么是宗门长辈，要么是叶清这样的自负之人，又哪有像虞期这样尽说好话讨自己欢心的了？

穆云萝缓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巫神教即便没有遍布天下，也有几十处分坛，南疆大理不消说了，是我教起源之地，可惜当年突发变故，人才凋零。但中原的分坛，尚有我教的前辈高人不曾遭难，他们各个都强于我，说不定真有救他的法子。”

“那他们都在哪里？”虞期的希望又重新被点燃了起来。

“像那南阳府、兖州府、永顺司、济南府、庐州府……”穆云萝如数家珍地盘点着巫神教的每一处分坛，眼中充满了自豪。

“你刚刚说什么，济南府？”苏让听到这个地方，精神一振。此处正是叶清为自己选择的避难之所，如能在那里解毒，倒真是一举两得，省下不少来回奔波造成的变数和麻烦。

“你倒是会挑地方，济南府的分坛，是我师伯李悬壶统领的地界，他的毒功在教中算是翘楚，就算是我师父当年，也未必就比他强了。”穆云萝笑着说道。

“李悬壶？一个把修习毒功到极致的人，手下不知有多少亡灵，怎么竟取了这么个济世为怀的名字，倒是个天大的讽刺。”苏让心中暗笑，可是那里敢说，嘴上却问：“若去了他那里，这毒仍不能解，我便再无希望了？”

“那倒也不一定，天下毒物何止千千万万，巫神教门下弟子各有所长，李师伯所学最博，功力最深，可也不能尽数钻研透了，有些毒物的了解或许尚不及我，只是他若也没法子，你时日不多，大概也是你真的命数如此了。”穆云萝叹了口气，对苏让的事还是全无把握。却转过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叶清去了。

穆云萝的伤还没好，打听到了济南分坛所在之地，又问清了联络的方式，叶清便扶着她睡下了。

他与穆云萝二人一时去不了别的地方，苏让生怕叶清在此受苦，将大部分银钱都给了叶清，又挂念着穆云萝的伤势，不愿就此离去。

可事态紧急，吉凶未卜，苏让若是有命回来，自然还要再来看望，此时却是非走不可了。

苏让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叶清，带着虞期和宁王，直奔济南府而去。

一路之上，燕王的话似乎多了起来，而苏让也很乐意和他攀谈一会。

“你们既然不是与葛诚那厮密谋行刺，你们放本王回去，本王以皇族血脉起誓，绝不追究。”燕王一本正经地赌咒着。

“你之前还答应我三天不找葛诚的麻烦，还不是刚刚看到我们在一起，就二话不说要杀了我？”苏让笑着回答，他对燕王的话并不相信。

“葛诚所犯乃是十恶不赦之罪，本王一时心急，不曾查知，牵累了你们。”燕王叹道。

“这倒是事实，葛诚身为王府幕僚，不比其他官员，你才是他的主人，他卖主求荣，确实该杀，可皇帝怎么会相信这么个不义之人未经查证的片面之词？”苏让不解地问道。

“皇帝只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罢了。”燕王一句话，便说得苏让哑口无言，当年太祖皇帝大兴牢狱，功臣名将牵连无数，他们大都为百姓民生立下了实实在在的不朽之功，却死于皇帝捕风捉影的谋逆意图，不也只是因为他愿意相信这些人会不安分？

“我听说皇帝虽无大志，却也不是昏庸无道，怎么会宠信葛诚这样的不忠不义之人？”

“若是知人善用，哪有今日的窘迫，那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俱是忠义之人，可才不堪大用，他凭借个忠心就给他们无上殊荣，不是昏庸是什么？这葛诚虽背叛了我，不忠不义，却自有他的用处，凭他手无缚鸡之力却被派来行刺于我，不是昏庸又是什么？”燕王冷笑一声。

“你若做了皇帝，也会如此么？”苏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句来。

“你希望我做皇帝？”燕王吃惊地顿了一下，说道，“当朝皇上学了些理民之法，纵横之术，这当然是圣人绝学，却非帝王之学。先帝的文治武功他没学到多少，猜忌多疑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整治行伍，外御四夷，拔擢人才，任用贤能，著书立说，传于后世，这些他还差得远呢。我仍是那句话，你若追随于我，驰骋疆场，建功立业，我绝不教你失望。”

“我若是不愿意呢？”苏让反问道。

燕王早知道苏让虽有些济困救民的胸怀，却并无钻营政事的野心，见自己心怀壮志内心已经有所动摇，这时又加了一味猛料：“若是稍有为祸苍生之行，你与我为敌，你胜了，我甘心就戮，你若败了，我也为你建庙立碑，万代传唱。”

苏让听燕王又一次打着保票，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是一介俗人，做不了那封侯拜将的差事，你志向宏伟，是对是错我也无从评说，等到了济南，我解了毒便放你回去，你是顺是反，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只愿你不论胜败，都要善待百姓，否则我下次捉到你，便不会让你再活着回去了。我们江湖中人做事，自有江湖中的规矩。”

燕王听了，却是哈哈大笑：“什么江湖规矩？你说的那个江湖，早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