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让如此说,是不想在解释细枝末节上花费太多的唇舌,毕竟他问清实情,还要赶着去为师门解决麻烦。何况,凭他现在的武功修为,若真的打起来,皇甫戎还真不一定能稳操胜券。他如此说,此时也算不上十分夸大。
老者怒道:“哼,大言不惭,你小小年纪,能有多少本事,破得了孟大哥嫡传的九诡剑法?”
话音未落,他已从石棺中腾空而起,一拳向苏让攻来。他四肢僵直,一招一式看起来都十分死板,活像一个真正的僵尸。可他的脸上却并不僵硬,表情瞬息万变,一会大笑不止,一会痛哭流涕,一会又狂躁不堪。
苏让知道他这是修炼了一门极古怪的旁门内功,当下不敢怠慢,凝神运气,一掌推了回去。
谁知二人双手还未相交,那老者的身子竟在半空中划了个弧,拳头直向苏让肩头挥去,苏让何曾见过人在半空还能转弯的武功,大吃一惊,他拳脚掌法本就稀疏平常,对付一般高手,尚可凭着内力的优势取胜,可眼前这人,显然并不一般。他眼见已躲闪不及,只得运内力于左肩,硬吃了老者这一拳。
老者这拳威力无匹,若是寻常人,受了这一拳,虽不是要害,半边身子可也要废了。好在苏让内功极高,又应变及时,这一拳打在他身上,并没有伤及筋骨。饶是如此,他的肩头仍是火辣辣地疼个没完,整条左臂也倍感酸麻,提不起一点力气来。
老者此时已立在一旁,冷笑道:“小子内力倒是很强,可惜招式太过普通,那九诡剑法比我的拳法诡异高明了不知多少,你如何破得?既然不说实话,那老夫就料理了你,省的你再出去诋毁九诡剑法的名声。”
江承在一旁看的呆了,他知道师兄的脾气定然说到做到,也知道苏让的实力不止于此,二人争斗起来,必有一伤,两边都和他交情匪浅,无论谁受了伤,他都不愿看到。
他忿忿地说道:“师兄,你老说我脾气急,你可比我急多了,也不听这老弟仔细解释,怎么先动起手来了?”
老者笑道:“你看,想知道真相,动手不是比狡辩容易得多了?”
却听见一旁的苏让也笑了起来:“江前辈,你放心,我不伤了你师兄就是。”
老者闻言大怒:“你伤了我?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我就看看你是如何能伤了我的!”
说罢,又是一拳袭来。
苏让早拔出长剑,将拳势来路尽皆封死,老者拳力虽强,毕竟是血肉之躯,不敢与利剑争锋。
老者身子一侧,一拳砸向苏让的剑脊,剑脊无锋,又与苏让的力道方向不同,这一拳,是要将苏让的长剑震歪,甚至脱手。
苏让见势,快速收剑,那剑脊虽不锋利,毕竟不是光滑平面,他收剑如电,那剑脊在老者关节处猛地划过,擦得老者皮肤火辣辣地疼。
老者回身暂缓,又是一拳,苏让竟反手收剑,将剑鼓定真气,要用胸口硬抗。老者大喜过望,他料定苏让内功虽深,却不会拳脚的心法,内力不能发挥十之三四,绝档不下自己这拳。也不变招,直取苏让中宫。
刚到苏让身前,苏让忽然左手成掌,阻了老者一下,边向后弹去,老者无从发力,像打在了棉花上。可电光火石之间,苏让右手早已反手持剑,在老者臂下一划,内力到处,老者袖子前半截竟被完整削下。
原来,苏让已看出,老者的拳法诡异,在于他脚下弹力极好,轻功奇特。他内力极强,却并未达到最高境界,便借助整个身体的重量,迅速向前冲击,与内力一同在拳头上爆发出来。相当于凭空增加了百多斤的力道,他的速度越快,增加的力道也就越大。这一拳击若是中,威力也是丝毫不逊于绝顶高手。
老者为不让自身骨骼消解力道,因此四肢僵直,看似十分笨重。好在他的独门轻功竟能在空中变换轨迹,神妙莫测,竟能从始料未及的角度攻敌。与其说他用的是拳法,不如说他本人就是一个最强的拳头。
知道这一层,老者的拳法就再无神秘可言,他跳动得再诡异,毕竟也是如此大的人体,把他看做一个拳头,力道虽大,变幻的速度却远不及江湖上一套中等的拳法。
苏让一手卸力,一手出招如电,虽只是平着一划,却似在老者手臂上划了个圈,将袖筒齐齐地削了下来。
老者惊退数步,眼神充满恐惧与羞惭。他知道若非苏让诚心相让,自己的手臂早已不在身上了,没有了手,力道再强,又用什么释放出去?
他更知道苏让这一剑,是要让他看清,这一剑横削却剑气环绕的运气法门,除了九诡剑诀,天下在没有一家用得出来了。
老者悻悻地道:“原来你说的,是真的……可孟大哥绝不会纵容弟子毁你师门的。”
苏让道:“那他和点苍派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恩怨,为何被逐出师门?”
老者微微闭上双眼,慢慢陷入多年前的回忆之中。
“老夫名叫周文远,是神拳门弟子,我当年是门中翘楚,像那江承师弟,带艺从师,习武年头又多,仍然一直都及不上我。”
苏让看着江承就在身边,却一声不吭,只是默默点头,那是默认了的。
周文远接着说道:“我神拳门是小帮小派,从未想过能有多大作为,但在我二十一岁外出办事之时,与孟少陵大哥携手缉盗,惺惺相惜,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细聊之下,才发现我们竟有个同样的理想。”
“什么理想?”苏让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敢确定,慌忙问道。
“虽然不尽相同,也算是志同道合。我神拳门不敢多指望,只求在江湖名门大派中能有一席之地。他点苍派千年大派,实力雄劲,他却想让师门盖过少林、武当,成为武林至尊。”周文远道。
苏让脑子“嗡”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