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陵转过身去,将两只还挂着镣铐的手负在身后,冷冷地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心浮气躁,哪有个大侠的样子,还想着娶我的期儿?”
虞期在一旁求道:“爷爷,我……”
孟少陵道:“你不用求情,我还没死,你的婚姻大事还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他转过头又向苏让道:“我给你三个月时间,若是这两个孽徒,你一个都捉不来,便死了做我孙女婿的心吧。”
苏让已知道了他的脾气,不敢违逆,却说道:“我岂忍让您再受三个月的牢狱之苦?一个月,一个月内我不能救你出去,我便再也不提娶亲的事。”
虞期知道苏让素来喜欢争胜,孟少陵如此步步紧逼,苏让一时意气,与他立下赌约,眼看要将自己的终身幸福葬送进去了,连忙摆着手道:“爷爷,他不是那个意思……”
孟少陵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有意思,这个脾气,颇不像小师弟,倒与老夫有几分相似呢。那就一个月,一个月内,我要见到百尺崖下的阳光。”
苏让咬着牙说道:“一言为定!”
走出地牢,虞期一脸闷闷不乐。
苏让笑道:“是谁惹了我们期姐,武功尽失都笑得出来,如今怎么把脸堆得像个倭瓜。”
虞期恨恨地道:“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就不能沉着些?咱俩的感情,还不如你一时意气,要拿去和人赌么?”
苏让道:“谁让他如此咄咄逼人,若是我赌输了,你跟不跟我私奔?”
虞期娇嗔道:“你这长不大的孩子,谁要和你私奔了?如今我爷爷尚在人世,你都说不忍心看他受苦,我就能把他扔在牢里不管了?”
苏让志得意满地道:“那我们就先顺手把他救出来,若是他还不肯时,我就抢了你跑。”
虞期道:“你这么快想到法子了?”
苏让道:“早在地牢里就想好啦,你当我真的敢随便夸口么,若真如此,谁知将来你会不会记恨起来,谋杀亲夫呢。”
虞期脸颊羞得通红:“你若随便夸口,赌得输了,我上哪有亲夫谋杀去?快说说,你想的是什么法子。”
苏让趴在虞期耳边,轻声道:“天机不可泄露。”
二人笑骂着一路回到肖河家里,这次妇人专程为他们留了门,回到屋里,二人就匆忙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苏让与虞期牵了马,为妇人留下好些银两,向妇人与巧儿告了别,便一路向西奔去了。
两个过客来了又走,百尺村仍旧是老样子,村民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村头的张家灯红酒绿,本就不是春种秋收的季节,就更看不见有人出来劳作了。
这一日,张家来了一名醉醺醺的汉子,他推开大门,左摇右晃地往前厅走去,他每一步都站立不稳,可接下来总是神奇地又向前一步,从没有一次摔倒在地,犹如走钢丝的杂耍一般。
来到屋里,摸摸索索,终于找到一把松木的太师椅坐下,他瘫在椅子中央,大声叫喊着:“张老汉,给我出来!”
接连叫了四声,屋里都没有反应,直道第五声时,一名老人从内室徐徐走了出来,这老汉正是前日里为孟少陵送饭那人,是这张家的当家之人。
张老汉一脸紧张,却又勉力憨笑着道:“肖大爷,这还没过年呢,您这次怎么提早来了?”
眼前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肖河。
“少废话,你的差事做到头了,我也不亏待你,这是三年的钱,你拿了去,今后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农户吧。”肖河往腰间扯下个袋子,在里面掏了几下,“砰砰砰”几声响,在茶几上排出六锭马蹄官银来——三百两。
张老汉点头赔笑道:“肖大爷,我的差事哪里做的不周到了么?怎地要就此断了我一家的生计啊?”
肖河道:“不该问的事少问,嫌自己活得长么?快去弄些放了药的酒肉把我师父迷晕了带出来,我要把他带走。”
说着,肖河从衣襟里摸出一把乌黑透亮的钥匙来,递到张老汉跟前。张老汉连忙点头哈腰,接过钥匙,向内室去了。
内室只有一个通往前厅的门,和一扇开向街面的窗,去不了厨房,也到不了后院。肖河觉得不对,打个激灵,酒已醒了大半。
他大吼着:“张老汉,你干什么去?”
里面一个声音传来,比张老汉要年轻得多:“自然是逃命去了,留在这等着你杀么?”
肖河听过这声音,是苏让,他并没有走。
肖河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你没走,你们诓我?”
苏让得意地道:“我又没跟你说我们走了,是你的情报出了岔子。”
肖河问道:“你们一直躲在这里?”
苏让道:“正是。”
肖河又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
苏让道:“你师父对你如此要紧,如今他行踪暴露,你不趁着我们走了赶紧将他转移,又怎么睡得着觉?”
肖河仍觉得不解:“那张老汉为何就如此轻易地背叛了我?”
苏让幽幽地道:“你应该知道的,他是个既贪钱又怕死的人,所以这村里人人把你师父信奉为神,只有他最怕你的威逼利诱,可惜这不是对着你才有的特质,正因为他心中只在乎自己,所以他最容易收买,却也最容易背叛。若有人的手段更狠些,你猜他会听谁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虞期,威逼恐吓的事,自然是她的拿手好戏了。可惜这肖河做起坏事也不爽利,恐吓的言辞用得还不及虞期一半的凶狠,她信手封在蜡壳中的五颗泥丸,在张老汉一家眼里就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这肖河外出经商,却一文钱也没给过家里,苏让早就知道是尽数给了张家办事之用,他每到过年回来给张家送钱,许是早约定好的规矩,这次在家中与苏让撞上,不敢妄动,可这牢房,他过年前必定是要来一趟的。
“尽管用你的忍术,这次你看我捉不捉得住你?”苏让冷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