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本无情,善恶凭人心。
严氏父子所设私兵兵营位于燕云山内一座山峰的山腰之,距离翻云寨约相隔五座山头。
这所军营规模之大比想象之中还要庞大,一片辽阔无垠的广场,密密麻麻地站列着无数的士兵正在军官的带领下进行着操练。
这些士兵被分割为无数的方针,分别由不同的军官进行训练,这些方阵每阵粗略算来足足有十队五十人之多,而通过那些军官能够算出,此地所豢养的士兵少说也有六万人之多。
然而就是如此大规模的阵营,却能够在这山中丝毫不显山不露水。倘若不是我注意到他们造反时升起的炊烟,定然会错过如此重大的事情。
当我第一次来到这片营地的时候,我顿时明白了。这里面有两个原因,其中第一是与他的选址有着很重大的联系。
这里的军营所选之地可谓是十分的考究,他们所坐落的山峰,乃是整个燕云山脉中山势最为矮小的一座,并且四周围绕的山峰各个挺拔险峻,为其隐藏提供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而山峰的顶部由于地势差生长着茂密的丛林,这片丛林又给军营带来了一层隐蔽的伪装。
当然除去隐蔽性之外,这处军营在其他方面的考虑也十分的周到。之所以会选择此山的山腰处作为军营,除去此处是整个山峰中最为平坦辽阔的地区之外,还在于军营不远处还存在着一处泉眼,滚滚山泉源源不断的从这里不停流淌着,为军队提供了丰富的水源。
而第二则是最为让人拜服的一点,虽说这里士兵人数众多,但整个营地除去一处造反的地方和几处茅厕之外,只建有寥寥几处军帐,没有任何多余的军帐。
一开始对于这诡异地现象我可谓是十分的惊讶,因为我实在想不通此处设置这些许营帐即便是按十人一帐来算也不过只能住下几百人,这万的士兵却又如何安置?
为了能够解答我心中的疑惑,我特意在军中多逗留了一些时辰。要知道,任何潜入工作,时间越长,所存在的风险也就越大。即便是经验在丰富的高手,也不敢说自己永不会让人发现。
但我还是愿意冒这个险,而实际证明,我在这里等待是值得的。直到黄昏时分,我才恍然大悟。
这些士兵每日虽聚集在一起训练,然而每到黄昏时分,这些士兵便会于广场集合一处,纷纷下山。
而那些士兵之中,其中有一些面孔我总觉得十分眼熟。而此时此刻,我突然明白了。原来这燕云山附近所有村庄中的村民早已被严氏父子派人迁走,而如今住在这一代村庄之中的村民,皆是这些兵士以及他们的家眷。这也就解释了,为何白天村庄之中尽是女子和孩童,却鲜有男人在村中的原因。
夜色下,我与岸查、殷枫、清丰和奈荷谨慎地潜伏在军营之中,虽是深夜,但军营内外留在营中巡逻的士兵却没有丝毫的松懈。我们藏在一处矮丛之中,眼看着无数的双脚在我们的眼前不断行走着。
好在由于担心被外界所察觉,因此此间军营夜晚时并不会点起任何火把。这也为我们的潜入提供了一个十分便利的条件。而今日阴霾的天气使得月亮也于夜晚不见了踪迹,失去了月光让夜晚变得更加的漆黑,士兵手中的火把成为了唯一的照明工具。
我们一行人利用火把在黑夜中明暗交替的视觉差迅速的躲避着士兵的巡查,缓慢地向着每一顶军帐行进着。
而营中其中一顶军帐的外面,把守着五名精壮的士兵,他们每人把守着军帐的一个角落,眼睛不时的向四周张望着。
很明显,相比于别处,这顶军帐内定是有着对于这支军队十分的重要人或物。我向身后的众人使了个眼色,大家马会意,随即向着那顶军帐潜行。
军帐不远处正好有一处堆放训练物资的地方,而那里同时也是防备最为薄弱的地方,毕竟这种毫无价值的东西即便是丢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我们一行人赶忙躲到了那堆物资的后面,清丰与奈荷一人把守着一边,随时防备着有人走过来。
岸查往物资后面一靠,长舒了一口气:“奶奶的,一群小小的私兵居然被训练的如此精炼。好几次都差些让他们给发现了。”
“如此看来,严氏父子谋反之心已然昭然若揭,并且这些兵士倘若真于哪日偷袭京城,只怕以当下京城的守备,当今圣只能束手就擒。”殷枫叹道。
岸查不忿地骂道:“嘁,有这般本事,不去江南沿海与那些倭寇作战,却一心想着造反。真是能耐全用在打自己人身了。”
我对着岸查摇了摇头:“切莫激动,心智一乱,很容易暴露自己。”
“我当然知道,不过门主,你自己看看,那顶军帐周围这么多人守着,咱们要怎么才能够潜进去?这我可真不会了。”说着,岸查指了指不远处的军帐。
殷枫也摇了摇头:“岸查这次说的没错,调查不比暗杀,虽然从字面看来很简单,但它对于技术的要求更高,容错也更低。暗杀的最终目的只需要杀死目标就好,但调查则不一样,从头至尾必须让任何人感觉不到你的存在,一旦被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对于之后一系列的计划,都会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殷枫堂主说得不错,学徒认为还是更换目标为好,这里的戒备很难做出有效地计划。”清丰附和道。
我微微一笑:“仲杰常说,世间最好的教学便是实践,如今看来他说的一点都不错。清丰、奈荷,你们记住,任何的计划,即便是设计得再精细,能够想到的再长远,也不过是一种战略方针罢了,而真正对胜负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临场的发挥。”
说着,我看向了那顶军帐四周的士兵。
“这军帐的守备之所以会让人感到棘手,是因为他四周守备的兵士均是训练有素之人,因而对于此处的守备,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让我看来这些人并非是无懈可击之人。”
岸查一脸疑惑地:“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着这么绕啊?”
我笑道:“我刚刚观察他们很久了。一个人在同一个位置守备时间过长的话,很容易出现疲劳。因而每过一个时辰,这五人便会进行一次换岗,而为了防止这段时间被偷袭,他们并不是集体换岗,而是一名新人前来替班,替换之人前往下一个位置替换那个位置的人,以此类推,最后无人可换的人休息。”
“我明白了,当这些人替班的时候,西北角落的转弯处是一个盲区,而我们则可以利用这个时候干掉其中的一名士兵,由清丰扮成士兵前去下一个位置换岗,而我们则可以换岗完成后从这个位置下手。”奈荷恍然道。
我点了点头:“奈荷所说,正是我想要说的。”
岸查惊道:“你不会是认真的把?要知道,那所谓的盲区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一旦失手让对方逃脱,哪怕是发出一丝叫声,都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何况还需要以的速度解决对方。如果真按这个计划来,那我觉得也应该是我来完成。”
我摇了摇头:“岸查,咱们现在已然不是过去的年轻人了,而是已为人师。有些时候,该放手还是要放手的。何况在我看来,清丰未必就不如你。”
岸查叹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交给清丰好了。”
清丰恭敬地:“学徒一定顺利完成任务。”
清丰行动的麻利程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完美。当那些兵士换班之际,清丰迅速的在盲区掷出一枚暗器,暗器直插入那兵士的咽喉,兵士顿时无法发出声音,清丰借机绕到他的身后,用绳索将对方勒死,整个过程不过一瞬之间的事情。
接着,清丰迅速换了对方的衣服,前往下一个位置换岗,而我们,则在换岗完成后,来至了清丰的身边,向着账内听去。
就在我们还未靠近军帐的时候,便已然能够听到里面有对话的声音。帐篷毕竟是帐篷,在隔音方面,无论如何都是硬伤。
我们靠近军帐向内自己听去,听到里面的声音,我不由得大吃一惊,而我身旁岸查与殷枫的脸色则变得十分难看。
军帐内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为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似乎是统领这军营的将军。而另一个声音,则是一名女子,一名我们十分熟悉的女子,碧云。
“隋江军不必难为小女,我不过是我家少主派来传话的工具而已,将军即便有任何怨言,对我发泄却也毫无用处。”碧云的声音依旧这么不卑不亢却又透着一股妩媚。
那姓隋的将军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不过你最好让姓陆那小子想清楚了,他现在拒绝了我,也就是拒绝了阁老。要知道,他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没有人动他,是因为大家都看在他老子的面子。”
碧云笑道:“将军所说的这些,我家公子自然心里清楚地很。不过我家公子现在所做的,也是为了陆家,为了锦衣卫的今后,毕竟日后讲将军真的有所行动,我们以后也是要吃饭的不是嘛。”
隋江军冷笑一声:“我算是知道陆绎那小子为什么会派你这么个女人来我这里了,的确是伶牙俐齿。我再提醒你们一下,如今朝中半数的臣子已然都在这盟书写了字,这其中也包括你家公子的老子,陆炳陆大人。陆绎要是真不愿签这个字,只怕不用我们,他爹就会收拾他。”
碧云听罢,呵呵一笑:“将军此言说得我还真是浑身发抖呢。不过将军所说的乃是他们陆家的家事,既然是家事,还是有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至于盟书,强如阁老这般势力却也不过得到了半数臣子的支持,我们公子自然是要好好考虑一番,不过将军放心,这件事情无论我们做或不做,都不会将这里的事情讲出去的。”
“既然话说到这份,那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既然作出决定,最好不要有他后悔的一天。”隋江军恶狠狠地说道。
碧云笑道:“将军【】的话我自然是会如实传达的。对了,我家公子这次派我前来,还另为将军准备了一些薄礼,不知将军是否愿意随我前去一观?”
隋江军不屑地:“一观就一观,请!”
言罢,隋江军随着碧云走出了军帐。
我们见状,赶忙留清丰在外放哨,我们则轻轻划开军帐,纷纷钻了进去。
一走入军帐,奈荷便来至了军帐的门口处,防备有人进来。
而我与岸查、殷枫则分散开来,各自寻找着帐中我们所需之物。
其中账内正中的案桌所摆放的一张书信则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走到桌前,将那张书信拿起,其中的内容却不由令我大吃一惊。
一张长长的羊皮纸,赫然写满了无数人的名字,而这些名字当中,有不少乃是当今朝中赫赫有名的将军与大臣。结合之前那隋江军与碧云的对话,此物定然是愿意追随严氏父子谋反之人的盟书。
这时,岸查也发出了一声惊叹,我转过头去,只见岸查的手中,正捧着一件黄色的长袍,袍袖满了龙纹。
我再次感到一阵惊讶,此物乃是当今圣所穿的龙袍,除皇帝外,任何人都不得拥有此物,一旦查明,便是诛九族之重罪。
如此看来,那严氏父子谋反之事已然并非是道听途说,而是证据确凿。
我将盟书与龙袍赶忙装在一个包袱之中,随即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女子的声音突然从账外传来。
“你们几个到现在还不走,难道是等着别人来抓你们吗?”
我们听到声音,纷纷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