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起来,这方世界的人道当真强大的不可思议,听完这县令的一席话,就连两世为人的赵宜真都有些咂舌。
却是对于人道的力量,重新有了一番定义,所谓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无外如是了。
毕竟在他前世的时候,就算是那些席卷了欧亚大陆的红发人,都没有这般人道权柄,能够顺逆鬼神,而且那个时候,整个中土的诸山仙家虽然已经衰弱,但也依旧封山逍遥。
即便干预不了太多人间王朝兴衰,但也是高高在上,所谓方外之人,人间也根本不可能有着强大的力量去约束这些仙家门派。
至于后来天地异变,大劫之下神仙隐匿,无数神灵天仙纷纷逃脱那方囚笼天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个时候,赵宜真立在一处庭院之内,遥遥望着天幕之上,那点点稀疏的大星,缓缓陷入沉思。
对了,也不知道前世那方天地之内,逃脱的那些天仙大圣,又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也是如自己这般,进入到了另一方世界么?
说起来,原本该是一番必死局面,却奇迹般的转生投胎到了这么一处地方,也不知是机缘,还是被人算计?
璇即又嗤嗤一笑,就现在他这幅模样,哪个神圣又会将目光注视到这里?而且这方天地,可是有着神庭天帝的存在,能够偷偷摸摸的将自己真灵投入,且避开神庭的力量,那绝非易事。
这般想着,意识忽然就沉入到了身心极为秘密的所在,这里漆黑一片,唯有一缕火苗似的光焰缓缓摇曳。
火苗散发出的光亮,虽然不太耀眼,但是却能够让人觉得温暖无比,意识一沉入,就好似软玉温汤,又如婴儿哺乳,沐浴其中。
火苗光亮,周围本来漆黑一片,却生生腾出数寸范围有着光芒的地方。
更奇异的是,那火苗之内,有着隐隐枝叶一般的影子,就那么附着其上,猛然看起来虚幻不堪,但是却不能只看表象。
只见赵宜真意识一动,那元神火苗忽然光芒大亮,紧跟着那隐隐枝叶般的影子,就渐渐地仿佛要从虚幻之中变成现实。
真气如油,元神如火苗,只见赵宜真继续催动真气,那元神火苗愈发壮大,两寸,三寸,直至整个元神火苗光焰大放,照亮了几乎整个漆黑一片的神室。
就能眼见到,那光焰之内,一缕枝丫渐渐冒出了头,枝条仿佛金玉一般,接着一丝丝金色光圈,眼看着就要荡出。
然而赵宜真心眼观察之下,却浑身震骇,心眼察看之下,哪怕是极其微小,极其微尘,都能够如掌观纹,那金玉枝丫之上,肉眼看不见的地方,赵宜真却看见其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似乎随时都要破碎一样!
这!赵宜真心神巨震!这还是他第一次将这玉琼金枝从元神深处,凝聚出来。
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破碎成了这幅模样!
赵宜真不免一阵苦笑,前世他这宝物,本就来历莫测,一直伴随他数百年,早就已经成为本命法宝一般的存在。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如今为了突破那方囚笼,居然破碎如此?
不由一阵感叹,天威难测!
看起来,短时间内,不要说是修复了,恐怕时间一长,这纯阳宝物还能不能够维持住能级,都有些打鼓了!
然而即便如此,这玉琼金枝从元神火苗深处凝聚出来的那一刻,神室周围漆黑一片的景象,忽然犹如烈火烹油,一丝丝雾气翻滚震动,恍然间前尘今世就像做梦一样不断地闪现在眼前。
所谓神室,本身虚幻难定。
你说他有,他就是元神所居之处,你说他无,便是一片虚无而已。
这一刻仿佛阳光三现,惊雷入梦,然而其实都是本身神室无法容纳这件纯阳宝贝罢了。
说白了,就像一件脆弱的玻璃杯,非要把烧的通红的铜汁铁水倒进去一样。彼此的能级能量,压根不在一个同等层次。
稍微一不注意,最后只能是玻璃杯被炸的四碎。
但是如果将这件玻璃杯,重新在巧匠的手中,高温塑造,添加一些固化的原料,那这件玻璃杯就会脱胎换骨。
前世那些祖师所谓:“窑头胚,随雨破,只是未曾经水火。”说的也是同样的意思。
于是就见赵宜真,重新将元神火苗之中的那金枝缓缓隐去,直到重新变成一抹看似虚幻的影子。
说起来,我既然代表了社公而来,这个时候也不能闲着,坞中说是让我来保护族叔,然而官气庇佑之下,万方辟易,哪里是鬼神又能伤的了?
赵宜真从庭院之内,回到了房间,不由自主的踱步。
恐怕就算有鬼神吃了熊心豹子胆,然而只要进了这汾阴县内,恐怕刚刚升起歹念,气机交感之下,立马说不定就要被法网雷霆轰成渣渣了!
最为忌惮的,也就是那些到处肆虐的鬼群了,这些鬼群不敢打官府县衙的注意,主要目的恐怕都要放在各处乡里村社了……
长此以往,必然导致民心震恐,要对朝廷生出怨恨来了,到时候流民集结,冲击官府,肆虐县城,可是要比现在这些鬼群恐怖多了!
这也是朝廷最为关注的所在!朝廷不怕鬼群,官府也不怕,但是平民百姓怕呀!反过来,官府却担忧民心震恐,出现流民冲击官府,甚至形成流寇,就这么反了起来。
历朝历代,其实穿透重重的历史迷雾,也无外如此。
就算最终鬼群无法收拾,造成流民,然而大宛朝坐拥天下十九州,区区一州一隅的流民,朝廷腾出手来,自然有的是办法。
但这些离赵宜真目前来说,都有些遥远,有些事情,也不是他目前能够插手的,就算是议论,也不免有些杞人忧天。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想罢,待到月上中天,披发而坐,一缕黑影缓缓从顶门一跃而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顺着不知哪里来的雾气,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