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礼的老母亲病故,丧事已经办完了,门前的白幡也取了。只是他还需要守三年孝,但也不用每天批麻戴孝的,只是在腰间绑一根白腰带表示。
此刻,他正坐在书房之中看书,不能到礼部去上衙,在家里闲坐着也不得劲,有孝在身也不适合到处寻亲访友,花天酒地,除了在书房看书还能做什么呢?
可是此刻他没什么心情,书也看不进,看了半晌一页书都没看完,也不知道内容是什么。正强打精神逼着自己集中精力往下看,就在这时,有门房来递上拜帖,禀报说天爵堂的韩神医前来拜访。
尚礼一听大喜,他有孝在身,也不适合寻亲访友,实际上心里巴不得有人来看他,说说话聊聊天,打发时间。可是他家有热孝,一般寻常朋友也都多少有些忌讳,基本上没有来登门的,没想到韩天爵却来了。看来这行医之人跟寻常人就是不一样,不在乎这些。
尚礼高兴的亲自迎出门来,将韩天爵请到了书房,奉茶说话。
若是在平时,像韩天爵这样的普通百姓来拜访的话,大不了在前院花厅见个面就不得了了,绝对不会把他请到内宅的书房来说话的。这可是谷大用那样的超级贵客才能享受的待遇,现在韩天爵却享受到了,不由得受宠若惊。见面之后连连作揖陪着笑,一个劲问好。
尚礼让他落座说话。
寒暄了几句之后,没等韩天爵说明来意,尚礼却先主动问了:“令高足古公子怎么样啊?最近应该很忙吧?他医术如此神奇,前来请他治病的病患肯定络绎不绝吧?实不相瞒,我夫人用了他的方子之后,感觉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效果了。虽然这才一个月,不过再过几天,就该到月葵之日了。我夫人的月葵历来是很准的,前后不过几天,所以若是月葵不来,那这件事很可能就有眉目了,我和夫人都在等这一天呢!”
韩天爵一听,心头顿时有些紧张起来。脸上满是欢欣,拱手恭贺说道:“恭喜尚老爷,预祝尚老爷喜得贵子!”
“承你的吉言,我也很希望能够如此。古公子说准了家母去世,心头多少有些伤感,但是生老病死不是以谁的意志为转移的,不能忌病讳医。想当年,齐桓公被扁鹊这样的神医预测他的病情居然还嘲笑别人,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所以我很感激他,也很期待他能够再次创造奇迹。”
说到这,尚礼俯身上前对韩天爵说道:“对了,最近这些天京城出了件大事,我刚刚得到消息。正好你来了,问个究竟。”
韩天爵立刻敏锐的感觉到了,他指的应该是自己来询问的同一件事。不过他没有主动问,甚至都不敢问是什么事,就等着对方主动说了。
尚礼稍微放低了声音说道:“我刚得到消息,就是上次到你门上兴师问罪的那个富商钱隆,他以为他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居然欺负到神医门上,只因为古公子预测了他儿子重阳节会死。说实话,我当时并没有特别的在意这件事,只是对他如此轻视古公子很不满意,训斥了他几句。”
“后来出现了一系列事情,我才知道当初该好好教训他,没想到有人比我更生气,而且这个人竟然动用了西厂,将他儿子直接吊到了西厂的桅杆之上示众,让大家看看他儿子到底是不是重阳节死去。这件事的确大快人心,给我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不过到底是谁这么痛恨这钱金浦,居然下此狠手?却不知神医你有没有主意啊?知不知道他是谁?”
韩天爵赔笑说道:“说实话,小的就是为这件事来向上大人您求助来了。我也听说这件事了,心头有些喘喘不安,因为有人提醒我,既然这个人想看古剑阁预测是否准确。如果说预测不准,会不会惹怒那个人,认为古剑阁危言耸听,扰乱民心,从而治他的罪呢?”
尚礼一听,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不过笑了几声之后,又觉得不妥,老母刚去世不久,当然不该开怀大笑的。赶紧伸手抹了抹一张老脸,叹了口气,让自己心情低落一些,显得深沉。
片刻,他接着说道:“神医过虑了,说你杞人忧天又有些不合适,但是实在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能动西厂把钱隆儿子吊到法场的旗杆上,看他儿子到底是不是重阳节死,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天底下只有一个,那就是……”
说到这,尚礼并没有说出这人到底是谁,而是伸手指了指天。
韩天爵倒吸了一口凉气。压低了声音:“您说的是……圣上?”
尚礼点点头说:“是呀,若不是,谁能有这种本事?又有这样的好奇心?你知道圣上最喜欢玩儿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层出不穷啊!前些年他刚登基不久,就在皇宫之中搞集市,那皇宫里弄的跟大街上的市场一样,叫那些宫女娘娘做生意卖东西,来享受寻常百姓日常生活。”
“想想也让人同情,身为九五之尊,却不能够享受一个普通百姓能享受的自在,甚至连逛街都得在皇宫搞一个假街道来过过干瘾。由这件事便可知道,皇上有多喜欢玩儿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敢断定即便是高足古剑阁没有说对钱隆的儿子钱金浦重阳节死亡,他那天没死或者提前死,都无妨。皇上只是好奇这件事,更何况……,我可以透露一点消息给你,皇上即便知道古剑阁这次预测错误,也不会对他下手的原因。”
“好啊,多谢尚老爷,到底是什么事惊动了圣上?”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承继大统太子的事情了。你也知道,皇上登基已经十来年了,已经是要奔三十的人,他身体也不是特别的强健,时不时的有个小灾小病的。因此一直想把子嗣的事情落实了,可是后宫佳丽三千,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替他怀上龙种,甚至连女儿都没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