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厂背着书往河神庙跑,他已经做好了等待一夜的准备。
从家里出来时是八点多钟,等他到了河神庙,就发现河神庙门口站了不少人,人们都是看见门上挂的牌子有些失望的站在门口互相说了两句就走了,新厂听了两句他们的对话才知道他们都是从各个村子赶来看大老鳖的。
新厂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往大柏树旁石椅上一坐,借着庙里的灯光死死的盯着大门。夜越来越深,来庙里的人也愈来愈少。等到再也不见人影,新厂才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放当枕头,正对着大门躺了下来,眼睛正好能看到门上的牌子。新厂怕自己再睡着,脑子里就不敢想美事,只能一遍一遍想着最烦心的事情:邓师傅不愿收自己为徒,妈妈又被黑蛋打了,黑蛋又把妈妈哄好了,吴丽觉得自己又笨又没出息再也不搭理自己了,王老师被调来初中教自己了,自己运动会当着全镇人的面在跑道上摔倒了。。。。新厂想着,想着,果然一点也不瞌睡。当然睡不着了,新厂光想想这些事心窝都疼的难受,身子也陪着难受,就又坐了起来,看向旁边的干娘,不对现在应该是干奶奶了,心里念道:“柏树娘娘,我刚才都是胡乱想的,您可要保佑这些事一件都不要发生啊。”。
正当新厂想跪下给老柏树磕头时,突然听见一声车响,然后是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新厂赶紧跑到树后藏了起来,只探出头来瞄着。
郭九成带着牛主任又开着那辆破面包车来了,他们走上庙坡,走到了庙门口,直接推门进去。虽然院子里亮着灯,但新厂还是只能看见两人的背影,认不出是谁。等门又关上了,新厂才从大柏树后头钻了出来,蹑手蹑脚的走到大门口,趴在门上听了听,没有动静。又轻轻推了推门,大门竟然被插上了。新厂又回到石椅那儿躺下,盯着大门心想:“这俩人是谁啊,这么胆大都不怕惹邓师傅不高兴做法让他们倒霉十年。”。
牛主任跟着郭九成一进到邓师傅屋里,就发现屋里摆设变了,本来正对着屋门摆放的神像和红布供桌都往右边挪动了一些,供桌前面的几张椅子茶几也都不见了,只是地上并排摆放着两个厚蒲团,蒲团面上还绣着莲花图案。房子左半边中心位置多了一个仿古大茶台,这茶台比供桌还大,里面是一张靠背主座,外面放着四张客座。要不是茶台后面往邓师傅里间去的门上挂着农村常见的红布碎花门帘,整个屋子还真有了几分雅意。
邓师傅端坐在茶台主椅上,看见郭九成领着牛主任进来,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来,坐。”。就继续低头品茗。郭九成和牛主任都赶忙回了句是,小心翼翼的坐在邓师傅对面,一句话也不敢说,等着邓师傅开口。
邓师傅也没让他们,自己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抬头看着牛主任,直接看门见山的说:“牛主任,你最大的期望是你这件事能解决到什么程度。”。牛主任赶紧站起来,恭敬的说:“邓大师,只要能不开除我就心满意足了。”。邓师傅轻笑一声:“还不算贪心。”。牛主任看邓师傅一脸轻松的样子,心里激动赶紧鞠躬致谢道:“邓大师,只要您能保住我的工作,哪怕当个普通工人,我这条命就算是您的了。”。
邓师傅听完他的话,竟苦笑一声,无奈的摇起头来。这幅表情又把牛主任给吓住了,头一晕差点倒下,还好双手扶住了茶台。声音里带着哭腔给邓师傅说:“邓大师,是不是很困难,那不说工作了,不坐牢就行,您看。”。
邓师傅低着头半天都没有抬起,牛主任看着邓师傅这样,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双腿也不自觉的颤起来。郭九成坐在一旁,看着邓师傅痛苦无奈的样子,心里也是不甘:“难道邓师傅连姓牛的这事也解决不了。”。
过了一会儿,邓师傅猛的抬起头来,像是下了一个生死攸关的决定似的,痛苦的嘟囔了一句:“罢了。”。又直勾勾的看着牛主任问:“牛主任,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能有一点隐瞒。”。牛主任用哭腔连连说是。
邓师傅:“你想想你这一生中救没救过任何动物,特别是老鳖,蛇,鱼之类的。想清楚回答我。”。
牛主任被这问题问傻了,连郭九成都是一愣不知邓师傅的意思。邓师傅看牛主任发傻的样子猛的一吼:“不要管什么意思,只管回答。”。这一吼才算是把牛主任惊醒,只见他额头都开始冒汗,半天才战战兢兢的开口:“没有啊,邓大师,我倒是吃了不少它们。”。邓师傅听完就站起身来说:“跟我出来。”。大步走出屋子,牛主任和郭九成赶紧跟了上去。一出屋门牛主任这才注意到对面的殿里点着两个蜡烛,隐隐还看见一人坐在那里,牛主任吓了一跳。
邓师傅走到院子里一个大水缸那停下,对着他们两个说:“牛主任,你过来站在这儿。九成,你去河神殿叫老郭拿手电筒过来。”。牛主任一听果然还有一个人,心里不满但面上不敢有丝毫显露,赶紧站在邓师傅指定的地方。还没走进,先是听到刺啦刺啦声传入耳中,这声音像是指甲划玻璃,但比那声音更粗糙和低沉一些,但一样刺耳。又走进一些刚站定,借着院子里的灯光就见一个动物仰着头看着他,这老鳖真大,牛主任忍不住心里赞叹,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肯定是比这水缸口大。他看着这么大的老鳖脑子里竟不自觉的想:这要是吃了该多补啊。
老郭和郭九成拿着手电也过来了,邓师傅一把拿过手电,对着三人说都不要出声,又对着牛主任说:“牛主任,你盯着它的眼睛不要动。”,只见邓师傅一手拿着手电照着老鳖的眼睛,一手指着老鳖,嘴里不停的念着咒语。三人都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老鳖,老鳖被灯一照竟然也不动了,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始不停的用爪子扒拉水缸。邓师傅见老鳖动了才停止念咒对着老郭说:“老郭你按我说的去准备吧。你们两个跟我进来。”。
邓师傅进到屋里,面对神像,背对二人,重重叹了口气说:“牛主任,真不知是你前世积德,还是你我之间注定有这场因果,本来你只要求保住工作,这对我来说本是轻而易举之事,但谁曾想这巨鳖会突然现世,哎,一切都是命啊。”。牛主任站在邓师傅身后就像是个落水之人,眼看要死了,邓师傅给他递了根棍子,他刚抓住,邓师傅又突然松手了,眼看自己又要死了,邓师傅又喊了一句别急我这有绳子,他还没高兴起来,邓师傅又给他说绳子不够长,把他折磨的要死要活的,搞得他心里直接崩溃了,跪在地上大哭了起来。郭九成也是摸不着头脑,这老鳖本是自己买来请邓师傅吃的,谁知邓师傅一见就不让吃了,还说是河灵要养在庙里,现在竟又说和牛主任的事牵扯上了,这老鳖只是大也没见有其他出奇的地方啊。
邓师傅转过身,看了一眼已经哭的不成样子的牛主任,摇了摇头说:“你哭什么,这是你的造化,你要走大运了。”。别看牛主任哭的惨,但耳朵还是很灵的,一听立马不哭了,一脸吃惊的看着邓师傅。
邓师傅继续:“这巨鳖是今天中午九成买的,我一见它就从它身上感到了不凡的气息。它怕是已经修炼了百年,算是个大河之灵了。我刚才之所以问你救过蛇,鳖吗,就是想着这巨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是我准备给你做法祈福时出现,我怕你俩有因果,想着它莫非是专门出现托我救你的。但你说没有,我怕你是忘记了,又领着你去见它。问它它也说不认识你。我就想要不就是你前世积德,要不是你我有缘,不管那一个都注定要我助你。”。
牛主任不管怎么说,眼色还是有的,一听赶紧磕头激动的说:“肯定是我和邓大师有缘,邓大师就是我的贵人,是我一辈子的恩人。”。说完又不停的磕头。
邓师傅:“起来吧,不管怎样,都是缘分。我有一法,可助你行大运,不但不用坐牢,不用丢了工作,还可让你因祸得福,另有大造化,你可愿意一试。”。牛主任一听刚站起来就又扑通一声跪下,激动地说话声都飘了:“我愿意,我愿意,一切都听邓大师吩咐。”。站在一旁的郭九成也是激动不已,心里感慨:“邓师傅啊,你,你吓死我了。”。
邓师傅继续说:“我这一法,本来施展的话要耗费我三年修为,方能借一缕天道助你,对我损害实在是太大,但有了这巨鳖,我只需借它十年修为,引一丝大河气运灌注于你,你就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说完邓师傅拿起桌上的一把香,说了句过来,就走出了屋子。牛主任早就被邓师傅说晕了,郭九成也被震蒙了,但看邓师傅那威严的气势,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两人都像是听话的奴仆不敢有丝毫怀疑赶紧跟了上去。
邓师傅站在水缸旁边,对着牛主任说:“你拿着这香,去河神殿,我已给老郭交代过了,你一切听他的吩咐。”。牛主任赶紧照做。邓师傅站在水缸旁背着手低头盯着那老鳖说:“对不起你了,以后我会弥补你的,你就当看在河神的面子上。”。郭九成在旁边看着那老鳖心里想:“这个都修炼百年了,以前我吃过一个更大的,那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