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四章 檀木龙椅(1 / 1)林一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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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绵延数十里的天下第一城——大松王朝的都城内,除了那终年灯光如白昼的皇城以外,最富丽堂皇、令人称奇的宫殿建筑便是在皇城正对面的丞相府了。

丞相府高出地面约有三十尺,一座挺拔的亭台便立于皇城的南门前,这亭台之上,是一座建在大理石台上的楼阁,约有十层,一眼看不到楼的另一端,有人传说在这座高楼的最顶端只需要轻轻一伸手,便可揽星摘月——这可是连皇上的行宫都无法做到,于是人们称这座楼叫揽月楼。

当然会有如甄清风这样嫉恶如仇、两袖清风的谏官上书弹劾丞相府窃国济私,而且自陈乾当上尚书左仆射之时,这种朝堂上的讨伐便不绝于耳,可是陈乾却在官位上越坐越稳,原因便是北方咄咄逼人的妲跶,自原镇北军统领徐搬山死于非命之后,北方军系愈加疲软,天佑皇帝自即位以来重任陈乾统领财政与军政,而随着战事日久,天佑不得不恢复相制,重立宰相并委以军机大事,令其联系五门商帮、天下四大士门。

自这丞相府建成,陈乾的野心便掩盖不住了。

但他也没必要掩盖。

因为天佑已经死了。

在丞相府的最高一层有许多传说,揽星摘月不过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还有人说,这顶层阁楼是用一块块金子堆砌而成的,柱子是上等翡翠,楼梯扶手是精美的透明蓝玉,陈乾睡的那张床有三百美人随时服侍,美人们个个都貌若天仙,而且每隔一月这些美人便被遣退然后再换一批妃子,连天佑皇帝都望尘莫及。

可是,南棋和吕甫对这些一笑置之,他们出入多年,早就知道,那望月之阁并无金银,也无美玉佳人,而是黑不见光、灰尘散落的一层楼,唯一的景色便是那面向北方的窗台。

陈乾每天晚上便会坐在窗台旁观看北面的宫殿,他会看着内宫中屋檐最大、琉璃瓦最亮堂的那一座行宫,有时一看便是一晚,谁也不知道他看得是什么,皇帝对天儆的掌握名存实亡,上下百官、各处府衙的大小事情尽在陈乾的掌握之中,他又何必看宫殿呢?

陈乾一如既往地坐于窗台前,面前是一把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白陶酒壶,他不用杯子,拿起酒壶就喝。

这已经是他今晚的第十壶了。

他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打着酒嗝。

这椅子很舒服,虽只是紫檀木制成,但上面纹的却是九条金龙,九条金龙在紫檀木椅上上下翻腾,有的双龙戏珠,有的龙潜于海、有的一飞冲天,若是平常人家动手做了这样一张椅子,哪怕是小孩手中的玩物这一家人便都要受牢狱之灾了,可陈乾却将这椅子珍藏了多年。

因为这椅子让他心潮澎湃、夜不能寐。

这便是为何整层楼黑乎乎的原因,也是为何外面传的都是夸张的谣言的原因。

因为他不想让天下的其他人知道,因为曾经知道的人除了仅存的几个都已经死了。

而今夜,有两个人上了丞相府最高的一层楼。

楼梯由白蜡木做成,由于年代有些久了,只要轻微响动它便会摇曳出声,平常人走在上面难免会有混乱不齐的脚步声,而这两个人一左一右,一踏一起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连呼吸声都是同时起落,又深又长,显然这两人的内功已至化境。

左边的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毛发竖起,那铜铃般的大眼仿佛只需要盯着某个人就能将他置于死地,穿一身窄袖紧身的紫衫,双手紧抱在胸前。

右边的人是水蛇腰、柳眉杏目,身着一件青色轻纱单襦,手中环着红绫。

“拜见丞相。”两人弓腰行礼道。

陈乾喝着酒,没有转过头,道:“何事?”

左边人道:“回丞相话,皇上驾崩了。”

陈乾道:“嗯好。”陈乾早已猜到天佑之大限就在这几日,故而没有很大波动。

右边人道:“天儆左副使鲁无悟和千机堂堂主朱非人......命丧贼人手下。”

陈乾手中酒杯里的酒泛起些许波纹。

陈乾道:“谁下的手?”

右边人道:“不是四大司空。”

陈乾将酒杯放下了:“我问的是谁。”

左边人道:“的确不知,这人身手甚至不在司空恭之下,我们赶到时,高阁已倒,而下手之人早已远去了。”

陈乾又道:“我问的是谁!”说着一拍那木龙椅。

左边人和右边人一同跪下:“属下无能,请丞相恕罪。”

忽听得窗台飞檐外有一人道:“我知道,为何不问我啊。”

陈乾的目光终于离开了远处的皇宫,他沉声问道:“阁下是谁?”

左边人和右边人冷汗迭出,都望向窗台外,紧握着手。

从飞檐旁走出一黑影,身形瘦削高大,但那一双手犹如钉耙将一杆铁杖握于手中,一顶斗笠戴于头上,身后蓑衣随风飘扬。

“草民见过丞相。”说着这人拱手道。

左边人喝道:“你是何人?”

这人笑道:“哈哈,我不过是东海一打鱼的渔夫。”

陈乾道:“你刚才在干什么?”陈乾脸上不见任何表情。

“如丞相一般,观皇城,只可惜我没有龙椅可做。”

右边人怒道:“你找死。”说着手中红绫挟风而至,要将那人擒住。

那人不敢怠慢,反身躲过,手中铁棒一刺直往左边之人而去!

左边之人纹丝不动,两指轻挥,一颗黑棋破空而出!

那人轻蔑一笑,以铁杖一点,只听一声清脆的嘡啷声,棋子破碎,而那人已进了这揽月阁。

左边之人欲再出棋子,右边之人回转红绫,又向那人环去。

“慢!”

左右两人都瞬间停了手。

“你是杀我?”

那人道:“是。”

“为何?”

那人道:“奉皇上之命,来杀逆贼。”

“我?”

“是。”

陈乾笑了:“就因为我这椅子?”

那人道:“不是。”

陈乾来了兴趣:“哦?为何?”

那人道:“只因为,皇帝要杀你,你做了什么并不重要。”

他以铁杖直指陈乾。

“所以,你就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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