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晨就没闲着。两人还没进护理部的门，陆燕突然手机响，她没顾上吾若梅的一句问话。

她拿着手机说话的姿势很像吵架。

“怎么回事？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不能到办公室说嘛？什么？你们转借到新院的小护士，不能去？星期五上午，就半天怎么不行？没办法？没办法也得去，这个事是主任安排的，就得执行。周四白天和周五上午，去干吗？去站位呀，待会告诉我身高体重，体重多少？我的身高体重，废什么话！少和来这个。一百二？要干吗？要做服装呢，到时候再商量，到时候听我信，你是周三下夜？如果不好补休，给她补助吧，听我通知啊。”

陆燕放下电话，瞄着一下吾若梅，满脸不高兴：“按说这都是你培训上的事，原来都是我来干，要你们培训上的年轻人干吗？现在到好，都成我的事了。哼，吃苦不讨好！”说着话，已经到了护理部办公室，她哐当一下摁开门把手，像推一个有走廊里的弹簧门。刚开门，雒霞主任就轻声笑到：“怎么样？陆总。”

显然，雒霞昨天安排的事，她现在着急等消息呢。陆燕倒是给雒霞面子，但声音依然高亢，指指吾若梅：“哎呦，好我的主任，这事还是让吾若梅吾总负责吧，您看我这一天忙的四脚朝天的，再给我加事，非要了我要命不可。正好，也应该归培训口上负责了。再说了，我不能抢人家吾总的活儿吧。”没等雒霞说话，陆燕的手机又响了，她没理会雒霞，只顾接电话：“你是外二科？是我刚才打过电话，你叫一下你们护士长。”

雒霞主任一脸淡定，微笑着转向吾若梅，说：“你先坐下休息一下，我马上和你说。”说着，雒霞坐会自己桌前，“这个事，是该属于培训上的事，只是吾总刚来，需要一个慢慢熟悉的过程，不过，现在也没时间熟悉了，就直接上战场吧。来，我先画个表，上面会一目了然的。”

吾若梅没顾上看刚刚进门的其他人的表情，赶紧取抹布擦桌子，把本来已经挺整齐干净的桌子，再收拾的整整齐齐。擦完桌子，还想去去拖把擦地。被雒霞叫住。

雒霞主任用一支铅笔一边完善着表格，一边说：“你看啊，这张表上简单列了去新医院去剪彩站位的要求，人员，下面有几点要求。你按照这个去与各科室护士长联系，看谁能抽出来，然后填在表上，落实好后，表给我，我需要像院长和集团汇报。唉，陆总，你那里已经落实的科室，和吾总交接一下。”

“行，这就对了。吾总一定会弄好的。这点小事不算什么。”陆燕说着，突然还像发泄一下什么，撇着嘴说，“唉，还得我们这些老人啊。”

坐在墙角的白玲，本来面对着电脑屏幕，身子突然转一下，半个脸腾地红起来。白玲的样子，像一只被惊着的小鹿，随时会腾跃起来。但最后还是别回去了脸，身子就那么半拧着。似乎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说谁呢。

雒霞当什么也没看见，依然用一种更接近中音的嗓音对吾若梅说：“吾总，赶紧通知，我先去院里一下，十点钟给我，好吗？”

雒霞正往外走，副主任林淑月笑着说：“看主任安排的多仔细，我们都应该向主任学习。”

“学什么呀，这是我们五六十岁的笨办法，有什么事马上用笔记下来，不然，扭头就忘。不过，我不是说吾总啊，是我扭头就忘。”

吾若梅呵呵笑，使劲点头，赞同到：“没错，我也是，忘性太大了。唉主任，这光要身高体重？还有，这几个小孩，到哪里，新院在哪儿，啊？好了好了，没事儿没事儿，我问吧我问吧。”雒霞主任正开着门，一条腿已经伸出去，而且白玲冷不丁撇嘴说了一句：“连新院也不知道，嗨。”所以，吾若梅收住了话。她自己觉得也是，剩下的自己问谁不行？非要事事问主任？真是。

大办公室有个好处，就是信息灵通，效率高。但也有个麻烦，就是大家都得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自己哪点事。整个办公室，五六个人，就白玲一个年轻人。吾若梅想了解一下刚才雒霞主任所布置工作的一些问题，比如新院，比如护士们为什么站位，嗷，对了，不是说了么，开会么，那还用问。她觉得小事情最好问白玲，因为白玲是培训方面的人员，来医院也早。问别人，别人都有自己的一摊事。

她正犹豫着，忽然又想到，今天雒霞安排的其他事也不能忘记。她坐下先从包里掏出一小本子，匆匆在上面记几笔。然后站起来，想走近白玲跟前说话。可是没等她迈开腿，陆燕从她背后走过去，顺便用手背拍拍吾若梅一侧额胳膊。并且乘吾若梅回头，把头冲门外歪一下，示意有话和吾若梅说。

吾若梅不由地跟着陆燕往外走。陆燕像是要去办一个什么重要事情，说：“呀，差点忘了，我得去手术室一下。吾总，正好你跟我去吧，正好去和几个护士长直接说，不然的话，我觉得太慢。”

一出门，陆燕前面腾腾腾走得很快，吾若梅有点跟不上。等拐过一个走廊，陆燕放慢脚步，对吾若梅说：“没必要问白玲，那小妖精，你问她，她懒得跟你说，又会摆谱，说一会吧，我正忙着呢。她不说不告诉你，肯定会说，等会儿误不了。这么一说，你说等不等她。要是一等她，半天一天是正常的。不等她，她会和别人说，你看，我和吾总说好了，等会告她，我这准备好了，要跟她说呀，她反到不打招呼走了。一点信誉没有。”

吾若梅一头雾水，说：“没那么复杂吧。”

陆燕乜斜一下吾若梅，不满地说：“你看你这人，怎么这样。因为这事是我手头的事，转给你了，我才多说几句，不然的话，我才懒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