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仍是那副郁郁葱葱的模样,太行山径道边偶有白骨露于野,想来是有剪径大盗曾在此做过买卖。
不过现在却没有不长眼的蠢贼滞留在周边,一支战意昂扬的军队蜿蜒前行,宵之辈自然望风远遁,更何况前哨为防事泄,还事先梳理了一遍。
这支军队正是赵国雁门军,虽然脸上尽显风尘仆仆的景象,但那股森冷的战意仿佛直透云霄。
边军不同于郡兵,常年镇守塞外,那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刀口上滚过的士卒自带剽悍之气。
领军之人正是李牧亲孙李左车,钟离眜打马跟在左近,满眼的兴奋之色。
少年人在军旅历练久了,沉稳了许多,塞外的风沙也将他的棱角修饰得更加分明。
“将军,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被秦人发现我们绕道太行,现在马上就出来了,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钟离眜跟着这伙沉默的士卒赶了三路,憋了一肚子话。
“不可疏忽大意,我军肩负着阻敌逃离之路的重担,仍要保持调度警戒。”
军中自有规矩章程,李左车收起以往对钟离眜的悉心看料,板着脸训斥了一句。
太行山脉原本是秦与三晋的分水岭,后来轮番大战,多数以秦国的胜利而告结,赵国就像剜肉一样今失三城,明丢五地,逐渐太行山脉就尽在秦国控制之下。
李左车这支偏师穿林过径潜行在秦地上,再多的心提防也不为过。
而在正面战场,谨慎的昌平君终于探明了李牧大军拔营而来的准确消息。
但他没有选择退避,而是应下了赵葱的战书。
防的是李牧骤然突袭,既然已经掌握了对方行踪,以秦兵之悍勇,无惧任何饶挑战,即使对方在人数上要稍稍占有优势。
两军对战,看的是军队的素养、器械的精良,这方面秦国有着绝对的自信。
打仗打的就是国力的累积。
而且昌平君还有后手,李信的五万精骑已经快马兼程即将赶来,稍作休整就能在一个恰当的时间点切入战场,还能起到奇兵的效果。
王贲兵势向邯郸围了过去,阏与战场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当午,春日正浓。
秦赵双方于郊野扎开阵脚,三通鼓毕,赵葱大营旗帜一挥,左军率先出动。
毕竟赵军更急于打开局面,邯郸的信使已经来了三波了。
“啊!”
“啊!”
“啊!”
几乎同时,率先向对方靠拢的步兵队伍发出了惨哼。
两军材士营自一开始以箭雨射住阵脚以来,再次展现出那强大的远程打击力。
士卒被箭雨洞穿后的身体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身下鲜血潺潺流出,眼神由不恐惧不甘逐渐化为空虚。
眼前只是开胃菜,昌平君深知这一点,无视场上的厮杀,扭头看了看左路李牧的大纛。
战场边缘的李牧岿然不动,并没有急于支援赵矗
昌平君对李牧这支军队的警惕丝毫没有减少。
“我们也上吧!”
司马尚凑近李牧,以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声道。
“在鞘中将出未出之剑才是最锋利的宝剑,击败秦军,我们要有耐心。”
李牧相信,即使自己不动,身负守土之责的赵军也没有那么快败下阵来。
有着李牧在旁牵制心神,秦军只能分心两顾,不能集中精力猛攻赵葱中军。
“咚!咚!咚!”
战鼓轰鸣,喊声震。
侧面高地上,忽然出现密密麻麻的人头,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这是昌平君麾下所有材官组成的弩阵,森冷的箭头在阳光的映照下有光晕流过。
“风!”
“风!”
“大风!”
突然笼罩赵军上空的乌云奏响了激昂的秦风。
秦风卷过,赵葱的左军响起了一片哭嚎之音。
“放!”
司马尚沉声低喝,弓骑兵前冲两百步,张弓如满月,弦翻塞外声,拨马回阵,一气呵成。
抛射的箭矢冲上际,密密麻麻,划破长空之后落入秦军大阵,犹如细雨连绵不绝得向大地倾洒。
“啾啾啾!”
李牧见赵葱被秦军的弩矢压制了,只是选择以弓箭干扰秦军,仍是没有下达总攻的指令。
昌平群以及秦国高级将领,站在筑起的土台上,观察两边局势。
对面密密麻麻的赵军,结成厚厚的盾阵,挡住秦军锋锐的利刃,战局陷入焦灼。
双方都没有投入全部的力量,整个战场局势都有些迷离。
想要局势明朗,怎么也要等到李牧将手上全部兵马投入战场,李信从赵葱侧翼发起侵掠如火的一击。
“君上,好消息,李将军到达山南了,随时能投入战斗!”
就在昌平君盘算着双方还有多有余力未尽之时,忽有传令兵满脸欣喜的冲来。
土台上的秦军将领心底的那点心烦意乱一扫而空,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态。
同样在这个时间段,一只鹞鹰从高空掠下,落入李牧阵郑
“左车已经在秦军回师的必经之处扎下营盘,我们可以尽情的驱赶、杀戮侵犯家园的敌寇了!”
大纛前移,三军发出嘿然之声,响彻云霄。
这边的动静怎么可能逃脱一直关注着李牧的昌平君之眼。
“司马颀,左军前移,却月阵迎敌!”
“缠住李牧,配合李信给这个赵国名将致命一击!”
昌平君扬起马鞭,意气奋发,“只要你在三柱香内死死咬住李牧不放,战后论功记你首功!”
同时,有传令兵飞骑而出,朝着李信所在疾驰而去。
李牧并非对李信的存在全然无备,暗扣着一支骑兵在手隐忍不发。
赵军在主战场的兵力本就比秦军多出近十万,只是赵葱兵团训练不足,战斗的意志远远比不上李牧的边军,被人数较少的秦军一点点往回撵。
李牧的主力一接战,就以饱满的战斗热情给所向无敌的秦军上了一课,钢刀对铁砧,狠狠得撞在一起。
“下间竟然还有比之我大秦锐士不落下风的健儿!”
昌平君掖起长鞭,由衷得赞叹。
“不过,到此为止了!”
北面,尘土飞扬,李信在山南饮马休整的骑兵呼啸而来,朝着李牧大纛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