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谊哥,大冷的天你不在家里待着,黑灯瞎火得还要到内城来,一会儿宵禁了咱们可就回不去了,我看这天可能要上一场大雪!还有这几条鲤鱼,多肥美,大冬天可是弄不到这么好东西,咱们回家自己做做吃了得了!”
当夜色笼罩在雒阳城头上的时候,两个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骑着马进入了雒阳内城。走在前面的就是我们的主角秦谊秦文合,而后面的跟班则是秦谊的堂弟秦寿。
秦寿这个名字秦谊只在穿越前的网络上见过,现实中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叫这种蛋疼的名字。
说起来这秦寿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秦寿还没有出生他亲爹便因为一场伤寒丢掉了性命,亲妈把他抚养到三岁时便也因为一场重病去世,也就是靠着宗族的力量才把他养大。
秦寿的名字便是他妈给起的,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延年益寿。没办法,劳动人民的愿望就是这样质朴。
虽然封建宗族经常干出吃绝户的事情,譬如把死了男人的孤女寡母卖掉霸占人家家产,但是在雁门原平的老秦家却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情来。一旦干了这种事情,宗族里面的青壮谁还再为族长卖命打鲜卑和匈奴。
秦谊的便宜爷爷和老爸,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照顾族中的孤儿寡母身上,真正做到了“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
所以尽管死了爹娘,秦寿还算过得不错,不但练就了一身逼近70武力值大关的武艺,还能够识文断字,在原平老家绝对算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复合型人才。也是因为秦寿能打,不如秦寿的秦谊也是选择秦寿做自己的贴身保镖。
不过有时候秦谊也会觉得尴尬,不只是因为秦寿的谐音,更是因为他们家还有一个伯父秦升留下的老管家秦福,有了“寿”和“福”,再加上秦宜“禄”,弄得秦谊和这两个下人好像是一个系列似得。
“你知道这个荀文若是什么人物吗?这是一个将来能够做三公的大人物,趁着现在还没混出来好好巴结一番,将来你就是想讨好人家都排不上队!”听了秦寿的话之后,秦谊也是有些恼火,忍不住出言训斥道。
秦谊也不是一个擅长怕马匹的人,可现在这种情况由不得他不去钻营投机,不但是为了自己,也为了身后的秦家,如果可以秦谊混好了还想把整个家族都迁到南方去,百年之后的北方实在太危险。
“切!我也没看出这个荀文若有什么过人之处,我感觉还不如谊哥你呢!难怪族长拼了命得也要把你给培养成士人呢,只要出身好一下子便能够当大官,谊哥只能在大将军府当小吏,荀家这两个公子哥却是一下子便能够当皇帝身边的近臣,真是不公平!”秦寿也是在那里继续为秦谊鸣不平,而且挺有技巧的,捎带着还拍了一下秦谊的马屁。
“你给我闭嘴!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多着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现在低声下气得巴结人,还不是为了我们原平秦氏,为了像你这样的秦家子弟,一出生便有官做,不要像我这样给人当下人打杂!”当然了,秦谊这么钻营主要还是为了不让自己头上变得绿油油,不过这句话秦谊自然是不会说的。
“谊哥!我知道错了,对不起!”而听了秦谊的这句话,秦寿也是老老实实认下错来,来到雒阳也是有几天了,秦寿也是多少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发展气息,这对秦寿这个比秦谊还不如的乡下穷小子来说自然极其不友好。秦谊现在巴结讨好那些大人物,不就和老家的老太爷一般,为了原平秦家的发展壮大而努力嘛。
看着秦寿老实不说话了,秦谊却也是长长得叹了一口气。
穿越前秦谊单位里面也是有着马屁精,秦谊很是颇不以为然,等自己穿越之后遇到一个未来首相级别的人物,秦谊却是一下子把持不住了,除了托妻献子和俯身献菊花外,似乎什么手段都能够用上。
没办法,家里有一个四大美女级别的媳妇,注定秦谊在乱世之中将会走一条非常困难的路,巴结好荀彧这种大人物说不准到时候就会有一个转机。
所以当日从荀攸府中问计回家之后,秦谊马上把家中杜婵陪嫁来的一套还没有使用的精致被褥送到了荀攸府中,生怕荀彧因为没有准备合适的被褥而冻着。
为了能够搭上荀氏叔侄这条线,秦谊也是蛮拼的,这不今天回到郭区之后,又组织了家里几个堂兄弟到洛水上面捕鱼去。
这几天因为接近年底的原因,温度特别低,洛水已经被彻底冰封,三国时人们好像还没有凿冰捕鱼的技术或是想法,整个洛水上面都没有捕鱼之人。
毕竟今年才五岁的王祥,在他被列入二十四孝的故事“卧冰求鲤”中,想在冬天吃到鲤鱼需要他这个大孝子赤身卧在冰上来感动天地。
根据秦谊来判断应该是王祥掌握了冬季凿冰钓鱼的方法,这才弄到了稀罕的鲤鱼给继母吃。
而钓到几条鲜嫩的肥鱼之后,秦谊马上带着秦寿准备给荀彧送过去,只是这次却扑了一个空,荀彧便没有在荀攸的宅子里,而是去了自己在雒阳城的宅子。
作为荀彧的老丈人,权倾天下的唐衡给自己女儿在雒阳内城留套房子那不是轻松加愉快的事情。
于是在给荀攸家留下几条新鲜的鲤鱼之后,秦谊又马不停蹄朝着荀彧在马市附近的宅子送了过去。
秦谊已经下定决心在曹荀决裂前死抱荀彧的大腿,至于荀攸,虽然他一直非常客气,但秦谊总觉得他还是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所以也不准备再和荀攸有太多的联系。
这就像是追女神一个样,在追女神的时候还和另外女生玩暧昧可不太好,秦谊想以此来表明巴结讨好荀彧可不是为了攀附荀氏,而只是单纯得尊敬仰慕荀彧而已。
当秦谊来到雒阳城内的马市时,昏沉沉的天空中开始飘落下鹅毛般的大雪,不一会儿便将整个大道给铺上了一层白色的外衣。
因为下雪的缘故,路上行人不多,秦谊打听了许久才打听到唐府的具体位置,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秦谊赶骑马朝那边走去。只是还没到唐府门口,唐家的大门却是自己打开,两个仆役模样的下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开始清扫起唐府门前的积雪来。
秦谊走到了近前,正向和这两个下人打个招呼,问一下荀彧是否在家,却没想到这两个下人完全没有注意到风雪中逐渐靠近的秦谊和秦寿,或是把他们当成了普通路过的路人,在那里自顾自的聊起天来。
“老六,听说昨天有个宜禄去巴结姑爷呢?”
“是个大将军府的宜禄,好像姓秦,什么身份的东西啊!不就和我们一样嘛!看到姑爷之后,马上便迫不及待得巴结上去,那副嘴脸,呵呵!”而回答这个问题的老六也是一脸的不屑,他们作为中常侍家的宜禄,还真得不用高看一眼大将军府家的宜禄,毕竟大将军梁冀、大将军窦武,还有未来的大将军何进,可都是被中常侍们给弄死的。
当听了这对宜禄的对话之后,秦谊脸色铁青,很明显这两个家伙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想到这里,秦谊再也没有拜会荀彧的心情,领着握住拳头想要动手揍人的秦寿从这两个宜禄身边走了过去,就像是真得路过而已。
“也是啊!姑爷这人太好了,当日小姐没有嫁给那个姓傅的倒还真是小姐的福气!”
“就是!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姓傅的干什么去了,咱们家姑爷那可是了不得的,年纪轻轻便名满天下,将来肯定是能够做三公的!也难怪那个姓秦的死命巴结姑爷,你说着姓秦的巴结就巴结吧,当年老爷在的时候,给咱们老爷送礼的那可是能够排上好几个街,过来送的可都是些真金白银,你看看这姓秦的,竟然给姑爷送了一床被褥,真是穷酸到极点!”
“唉!前些日子我偶尔路过中常侍张让家,那架势,门口停了上千辆车子,连走路都走不过去,可是这样也比不上当年老爷的声势!唉,自从老爷走了以后,咱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唐衡已经死去二十年,唐家的地位自然也是远远比不上当日,这些唐家的下人也就只能看着张让门口那排成长龙的行贿大军暗自羡慕,那时候他们这些下人也都跟着吃得钵满盆盈。
“行了,盼着姑爷起来吧!这不是小姐嫌那个姓秦的送的被褥不好,不就赏给你了嘛!到时候就会有我们的好日子过了!”
“哈哈,那套被褥还真不错呢!”
……
随着这对下人的对话,秦谊的脸色也是越变越难看,感情自己送给荀彧的被褥,马上便被荀彧的老婆转手送给了自家的下人。
秦谊的那床被褥是家中最好的,是杜婵母女和下人一针一针缝出来的陪嫁之物,到现在杜婵都没有舍得用,算是非常上档次的东西,要不然秦谊也不会拿来送给荀彧。
说起来这被褥也是秦谊精心准备的礼物,送给荀彧这种人物,你不能送名贵的礼物,一看便是别有所图。只能送这种普通东西来走感情投资,只是没想到荀彧的夫人这么难伺候。
也是,中常侍家的大小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肯定看不上边地小土豪家的家用之物,送给自家下人也是物尽其才不浪费罢了。
“这群混蛋,要不要我教训他们一下!”而听了这两个下人的话,身旁的秦寿也是很恼火,首先自然是这两个家伙竟然轻侮自家少君,另外就是其中一个家伙竟然享用了秦谊的被褥。
虽然也是很被长辈器重,但是作为孤儿的秦寿肯定比不上秦家大少爷的秦谊,秦谊结婚享受的这些待遇秦寿也就是做梦的时候能享受得到,那么好的一床婚被竟然被这么一个下人享用,秦寿心里面也是非常不爽。
“没什么了!走吧!”秦谊心中也是火大,不过他的涵养功夫比以前好了很多,这个年代可不会有人和你讲什么法治人权,权力才是一切,由不得秦谊能屈能伸啊。
不过这次的事情却是给秦谊敲了一个警钟,他对荀彧实在太过上心,就差脸上写着“舔狗”二字,就连唐家的两名下人都能看出秦谊在巴结荀彧,其他人又如何看不出来呢。
如果荀彧此时像一开始的管仲那样落魄,秦谊的所作所为可能还会被人称许,弄个“管鲍之交”的好评也有可能。但是作为颍川荀氏最优秀的人才,是个明眼人都能知道荀彧以后前途不可限量,秦谊这样贴上去只能会被人当成一个趋炎附势之徒。
就连两个宜禄下人都在这里嘲讽秦谊,自己在那些有识之士的眼中还不知道是副什么形象呢。
自己还是有些太心急了,看到荀彧这么一个牛人便急不可耐得贴了上去,完全没有一点儿矜持,就像是日后的舔狗一样,被舔的女神可能一开始不觉得讨厌,但是舔狗在周围人的眼中却是一副恶心的模样,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女神可能也会厌恶舔狗的。
秦谊又不是一定要在荀彧身上吊死,万一身上的荀彧标签贴得太紧,被一代和二代人妻曹当成汉室分子给清理掉怎么办?还是和荀彧保持基本的朋友关系就好了,只要能通过荀彧结识曹老板,那就理解和荀彧切割。
想到这里,秦谊也是决定不再去当荀彧的舔狗,便对着身后的秦寿大声喊道:“走!咱们回家吃鱼去!”
——我是舔狗不得好死的分界线——
“秦文合居洛阳,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忽忆荀文若,即便夜乘车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秦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荀?”——汉·刘义隆《世说新语·任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