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老旧的门慢慢打开,在柔和月光的映照下,小房间的陈设一丝不落的出现在约书亚三个人面前。
约书亚看了看旁边的两个人,打开手中的灯,先走了进去。
房间的摆设和他们的房间都是一样的,进门左侧是一个衣橱,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旁边是梳妆台,只不过这个梳妆台的镜子碎裂了半片,只剩下一半还在上面,正对面是一张小桌子和一把椅子,上面放着每个房间都有的油灯和一个杯子,桌子的上面是一扇打开的窗户,从这里可以看见外面起伏不定的山峦,微风不停地吹动窗帘;在房间的右侧是一张单人床,上面铺着棕色的床单,在床的一边是一个熄灭的炉子,另一边是一个有着两个抽屉的小柜子。
“太方便了,有空教我开锁吧!”约书亚对南茜说。
“当然可以,这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南茜把铁棒收进口袋里。
走在最后的克洛伊把门轻轻关上,注意到了上面有模糊不清的红色痕迹。她眯着眼贴近门看,却什么都看不出来,“约书亚!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血迹?”她小声叫着。
约书亚走过去把灯贴近红色痕迹上面仔细看了看,说道:“好像和我们见到的血迹不一样,看起来被人擦过了,但是擦不下去,我觉得可能是油漆或者燃料之类的东西。”
“也许只是小孩子普通的涂鸦之类的印记。”克洛伊转身打开了衣橱,里面空空如也,“嗯,看来这位猎魔人只有一身衣服。”
“床单是新的,”南茜蹲在床旁边,拿起来床单嗅了嗅,“这个床单没有人使用过,如果基恩真的在这个房间里面住过的话,为什么床单会是新的呢?”
“也许安吉拉每天都会给他换床单,那个小姑娘看起来很爱干净。”克洛伊说。
“也许不对,这个小旅店是不可能每天都会给客人换洗床单的,可能是基恩的要求?你们知道的,很多猎魔人都是非常古怪的,有些癖好也正常。”约书亚分析说道。
“可能你说的对,是我想的太多了。”南茜把床单撩起来,看了看床底下,然后她站起来说道,“咱们可爱的基恩就没有留下线索什么的?他的行李去哪里了?”
约书亚也想到了这一点,这样一个小房间里竟然没有基恩的行李,显然不是基恩拿走了,就是又或者出了别的什么事情。
“安吉拉没有说基恩退房,”南茜说,“也就是说基恩有可能带着行李去猎魔,难道行李里面只有猎魔用的道具吗?”
“猎魔人都是穷光蛋,这是毋庸置疑的。”克洛伊说。
“克洛伊说的对,猎魔人经常变换身份,不可能换一个身份就买一身相应的行头,换句话说,猎魔人们可没有那么充足的资金让自己这么干。”约书亚说。
“所以行李不是咱们没找到,就是被什么人拿走了,我说的对吧?”克洛伊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腮看着不远处的山区。
“说的没错,不过这么小的房间,我们已经找了个遍了,所以我认为应该是第二种,可能被什么人拿走了。”约书亚说,他打开小柜子的两个抽屉看了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会是谁呢?”克洛伊问,她把头转过来,月光似轻纱,把她金色的短发染成银色。
“这个旅店的主人,他肯定会有备用钥匙的,”南茜说,她走到门口把门轻轻打开,通过灯光仔细查看了一下门外的钥匙孔,“没有划痕,没有人撬过锁。”
“或许是一位手段高超的小偷潜入这里了呢?”克洛伊不同意南茜的观点,应该说南茜说出的很多话,克洛伊都不愿相信,她仍旧对南茜保持有很警惕的态度。
“这个小旅店很破旧,有钱人根本不会来这里住店,在北边不远还有一个更加体面的旅店,只要不是非常拮据的人,应该都会选择另一个。”
“北边还有一个旅店?你怎么知道的?”约书亚惊奇,问南茜。
“去一个未知的地方不把地图好好看看怎么行呢?”
约书亚点点头,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猎魔人真的是非常不合格,从小在祖父约翰的庇护下长大,只知道玩,而不知道其他,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孩而已。
一直以来约书亚都有一种感觉,觉得南茜是对的,但是自己的感情告诉自己如果一个人每次选择都是理性占据主导地位,那么这个人对什么都很难产生感情。
“好吧,多谢南茜小姐对我们的教诲,但是然后呢?您有什么打算?”克洛伊戏谑的对南茜说,她把头转了过来,反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搭在椅子靠背上面,看着南茜。
南茜看了看克洛伊,没有说话。“呃,我觉得我们应该明天向那位醉鬼老兄打听一下基恩和山庄的具体情况,现在回去睡觉吧,你们觉得怎么样?”约书亚很不喜欢这个画面,南茜和克洛伊的不和让他无所适从,她们每个人都想赶对方离开,南茜说克洛伊莽撞,克洛伊说南茜另有目的,约书亚心里反正像一团毛线球,越缠越乱。
“你是老板,听你的。”南茜耸耸肩,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她再一次环视了周遭,没有什么别的发现,就出门去了自己的房间。
“呼,”约书亚深呼吸,他看着刚刚站起身的克洛伊,对她说道:“晚安,克洛伊。”
“你也是。”
克洛伊也回了房间,约书亚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他感觉自己有点累,时钟指在半夜3点,不知不觉,约书亚陷入了沉睡。
鸟语花香。
约书亚坐在树屋里,看着外面微风吹动树叶,听着树叶的沙沙声和鸟儿的叫声,远处是布雷斯顿宅邸红色的屋顶,一只蓝色蝴蝶飞过来,落在窗子上。
“嘿,小约书亚。”一个熟悉的声音。
“爷爷?”
“又是树屋?看来你对这个地方真的是情有独钟。”声音从约书亚后面传来,约翰慢慢的走近约书亚,把粗糙的大手搭在约书亚的肩膀上。
小小的、年仅七岁的约书亚向后抬头看着约翰,约翰给约书亚露了一个满是皱纹的笑脸。
“好久不见。”约书亚很惊讶,他的小手挠挠头,“这是我最安心的地方了,我认为这里就是我的天堂,在这里的时光,和克洛伊,和劳尔逊,和简在一起,”约书亚看着他们刻画的歪歪扭扭的名字,“我们一起动手把这里建造起来,一起聊天,一起嬉戏。”
“这真是永生难忘的记忆。”
约书亚陷入沉默,一会他又开口说道:“我,我感到很害怕,爷爷,我从没有这么害怕过,”约书亚低下头,两只手纠缠在一起,“没有你在我前面,我,我无法抵挡这么强大的风浪。”
约翰抚摸着约书亚金色的头发,“那你在害怕什么呢?”
“我的第一次猎魔,吉米就在我眼前被怪鸟抓上天空,而我却无能为力,看着麦克那么难过,我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害怕有一天自己会死去,我害怕因为我的缘故克洛伊也会死去,我害怕以后再也遇不到简,我害怕我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我害怕……我几乎害怕所有。”约书亚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吉米的死并不是你的错,”约翰笑了笑,他看着约书亚两只来回纠缠的小手,脸上的皱纹堆成了一个可爱的形状,他伸出手牵着约书亚说道:“跟我来。”
一老一少两个人慢慢走到树屋门口,“看那里。”约翰指着不远处,约书亚看过去,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和约翰在蓝色天空下面的一个跑马草场中。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教你骑马吗?”约翰说,他的声音很轻,“当时你抱着马脖子死活不放手,你嚷嚷着说你不学了,说你害怕,当时我怎么和你说的?”
约书亚看着眼前的自己抱着马脖子嚎啕大哭,旁边的约翰在说着什么,“你问我,我害怕的究竟是什么。”
“对,你还记得当时你的回答吗?”
“我,我有些忘记了。”
“经历过的事情绝对不会忘记,”约翰摇头,他用手轻轻碰触了一下约书亚的额头,当时的记忆犹如河流一般涌入约书亚的脑海,慢慢地把他淹没。
“我记得了,我说我害怕从马背上摔下来,”约书亚欢呼雀跃,为自己想起来而高兴,“你说,如果不想从马背上摔下来,那就更加努力的握紧手中的缰绳,夹紧马的肚子,努力让自己不被摔下来。”
“你现在也不是一个孩子了,不是吗?你已经长大了。”约翰说着,旁边的约书亚形态变换,脸庞变得分明,鼻梁变得高耸,肩膀变得宽阔,身高也慢慢的超过了约翰,衣服也从童装变成了一件洁白的衬衣,从一个七岁的孩子成长为了一个十七岁的青年。
“我知道,我知道,”约书亚说,不知在何时他的眼角蓄满泪水,他的左手紧紧的握着约翰苍老布满皱纹的手,“我的确长大了,可是我何尝不想再一次回去?我从小说长大有多么美好,但是长大了等待我的只有无穷的恐慌和对未知的恐惧。”
“那你就需要握紧你的缰绳,踩踏着恐惧向前奔跑,我相信你,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我教过你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要半途而废对吧。”
“我都记得,只是,只是……”
约翰笑了,“看看这个树屋吧,这是属于你的地方,你最珍贵的记忆,这是你心底最后的防线,好好守护它。”
说完,约翰从梯子上面爬了下去,只留下约书亚在看着不远处的自己纵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