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贾听了皇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又看了看手里提着的黑衣轿夫,喋喋一笑。
“大齐第一权臣,怎么会请普渡坊的高手做护卫,要知道韩扬手下的骠骑个个都有这等实力,想来此事确有些蹊跷。”
李川也看了眼那黑衣轿夫,品境的高手,落在赵大贾手里跟小鸡仔似的,紧闭双眼,不知死活,他眼珠一转,嘿嘿笑道。
“韩也此刻就在大殿之中,咱去会会狗日的,如果是朕想多了,马上收拾细软跑路也来得及。”
“皇上真舍得这锦绣江山?”
赵大贾到现在还有些奇怪,小皇帝哪里来的脾气,真就要收拾韩也了。
岂料李川极有范儿的一挥手,“怕他个逑,大不了咱另起炉灶,天下四十州,朕到时候王旗一竖,还怕无人拥护,不瞒赵师,朕的御书房里放着十几件各州刺史的密件奏章,嘿嘿,天下苦韩久已。”
赵大贾笑道:“皇上谋而后动,有几分先皇风采了。”
李川拱了拱手,“赵师饶了我吧,朕没那么精明,就是被韩也那老货逼急了,你刚才没见,狗日的在我的地盘还冲我嚷嚷,我能惯着他?!”
说话间,一主一奴提着黑衣轿夫绕过残破的前殿,来到了丹陛前。
發财和邓宝垂手而立,至于大齐凉国公,倒没了刚才那般狼狈,好歹是盘腿坐了起来。
“皇帝,你要大祸临头了!”
眼见李川走进,韩也暴跳如雷的大吼着,可惜,却没了先前的威势。
李川搔了搔头,心说行行行,你他妈都到如今这步田地了还敢起范呢,他左右瞧了瞧,随手捡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椽。
“你、你……”凉国公见状,立马又哆嗦起来,冲邓宝急道:“这里就你一个聪明人,你赶快让他住手!”
邓宝原本还真有这个打算。
因为这半年多以来,皇权蒸蒸日上,颇有帝道中兴的气象,小太监忠心耿耿,实在不愿看到大好局势就这么毁于一旦。
然而,经韩也这么一说,邓宝反而决定不再劝阻皇帝了。
第一是因为事已至此,都打成这副狗样子了,想来双方已没了重修于好的可能,那还劝什么,倒不如让皇上好好出口恶气。
第二,则是邓宝实在看不得韩也这副样子,怎么说也是曾经驰骋天下的一代名将,缘何连直面死亡的勇气都没有?亏的自己以前还对此人敬畏如虎。
“呸!”
邓宝越想越觉得气,非但不劝,反而狠狠踢了一脚,“闭嘴!怂货!”
“你们、你们……”韩也以往坚硬的脸庞失去光泽,老朽之态顿现,更隐隐有悔恨之意流露。
对混蛋皇帝的错误估计,使他一步错步步错,恍惚间,此情此景竟像做梦一般不真实。
然而,下一秒,李川就用棍子让他知道这不是梦,就是梦也是噩梦。
那真是二话不说,李川举起棍子就打,一边打一边在韩也的惨叫声中怒骂。
“半年了!你知道朕是怎么过的吗?”
“没有小姐姐!”
“没有鸳鸯被!”
“没有齐人之福!”
“朕这张脸,让你狗日的都快憋出青春痘了!”
李川越想越恨,这半年,他不比沈昶轻松,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的熟悉大齐,生怕哪天一起床就被逼宫了。
啪!
七下之后棍子直接打断了,李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左右看看,打算再找一根。
“别、别打了……”
韩也竟然开始求饶了!
李川才懒得管他,转了一圈,寻了根更粗的过来,骂骂咧咧道:“你先省省力气,老子一会就把你挂上墙头,那时候你再叫,说不定还能替朕延缓你家二公子攻城的时间呢!”
“你放我回去!我、我来劝韩扬,保证让他不攻城……老臣糊涂了,啊啊啊!!!”
李川根本没听,轮圆了接着打,不过,他只往胳膊腿儿上招呼,打的韩也满地打滚。
这回邓宝不得不劝了,因为他觉得韩也说的有道理,让韩也活着,至少可以使韩扬投鼠忌器。
然而,邓宝刚要开口,就见赵大贾微微摇了摇头,他心里一震,难道皇上此举,不只是出气,还有其他深意?
是什么呢?
邓宝不得其解,可是赵大贾既然不允,那他也只好继续当看客了。
殴打仍在继续,韩也快在地上滚成了泥人,只听“咔嚓”一声,棍子又断了。
李川直起腰,手一伸,發财早已备好了一根新的递了过来。
“……别他妈再打了!!!”
突然之间,在地上打滚的韩也猛然疯了似的大喊着,李川愣了愣,瞥了眼一旁的赵大贾,笑了笑,把棍子一丢。
“听你的,不打了。宝啊,把这老东西给朕吊死到城墙上去,就算咱跑路前留给韩扬的见面礼了。”
邓宝有了赵大贾的暗示,不再怀疑,遵声领命,抓着韩也的腿就要向外拖。
“没有韩扬!没有韩扬!呜呜呜,没有韩扬……”出人意料的,韩也挣扎着大哭起来。
这老货这……?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懵逼,就连始作俑者李川也没听懂,什么叫“没有韩扬?”
他蹲下来,拍了拍那张兀自哭嚎的老脸,好奇道:“韩扬去哪了?”
韩也虚弱道:“在、在京畿卫戍大营里。”
李川眼一瞪,不耐烦摆手道:“拖走拖走,赶紧吊死。”
“不不不!我是说,我没有韩扬了。”韩也扣住砖缝,咽着唾沫,缓缓说道。
“韩扬,韩扬早就不认我这个父亲了,所以你放了我吧,他一定不会打过来的,呜呜呜。”
堂堂凉国公,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又伏在地上呜咽着,呻吟着,痛哭着。
李川摸了摸鼻子,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地上的凉国公,索性坐到了地上。
“那个,朕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有难处你早说嘛,是不是,你看现在打的……别哭了别哭了。”
李川说着轻轻拍了拍韩也的背道:“不过,你说的还是有些笼统,朕没太明白,韩扬怎么就不认你了?那个宝啊,快,去给国公弄杯水,洗洗脸漱漱口,瞧这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