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又过了一会,诺顿才让自己那份渴望鲜血的心情平复下来。
但在他无意间吞咽唾沫时,残留在口腔中的血腥味缓缓滚入咽喉,刚刚被压到心底的瘾又一次被勾动。
放在地上的圣血瓶在诺顿眼里又变换了颜色,那份属于安迪的苦痛,在诺顿眼中逐渐流转变为一种鲜红色。
但诺顿看到那鲜红色时,整个人一阵恍惚,像是陷进去了一样。
等他回过神来,他面前平白无故的显出了一个人的脸,她的脖子以下都隐在黑雾之中。
诺顿看到了一张冰冷姣好的面容,大概只有十七岁,金发蓝瞳,鼻子微挺,脸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冷艳的白色。
这张面容的主人极其冷漠,她正在逼视着诺顿,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抗拒。
但她紧闭的双唇上却有着妩媚诱人的艳红,这样的艳红正和此时圣血瓶散发出来的颜色一致。
诺顿知道这是自己出现的幻觉,他抬起手……向着那张脸缓缓伸去,却发现那张脸立马皱起了眉毛。
于是诺顿的手僵在空中,他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张冰冷美丽的面容。
这让诺顿收回了手,但他面前的黑雾中却突然伸出了一双纤细的手,这是一双极好看的手,手指细长,皮肤白嫩晶莹……一眼可以看到肤底淡青色的血管。
这双手抓住了诺顿想要收回去的手,冰冷的触感从他手上传来,就像是有白雪在手上融化一样,这让诺顿感觉一切都更真实了,似乎和之前诡异的梦境不太一样。
“我在等你。”
这是她的第一次开口,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了改变,但依然是表现的十分冰冷抗拒。
随后她抓住诺顿的手一阵颤抖,她不自然的松开了诺顿的手,但看到诺顿低头朝着手里看去的时候,她又一次开口了。
“对不起……除了父亲之外,我还没触碰过其他男人的身体。”
尽管她的声音很冷,但诺顿依然听出了她话里的羞愧。
但诺顿却没有出言安慰,他在手间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一种冰凉荒芜感,裹着无穷无尽的虚无在他的心里升起……一瞬间,就让诺顿感觉自己的血温降为零度。
他感觉自己彻底的冷静下来了。
所以诺顿像是忘记了一切一样,他看到她唇间的艳红不再感觉诱惑,想起圣血瓶不再感觉渴望,甚至连伴随整晚的恐惧都所剩无几。
诺顿重新盯上她的面容。
她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两人的目光静静的落在彼此脸上,是她先开的口,“别问。”
但她并不能阻止诺顿,诺顿还是缓缓开口,“你是谁?”
诺顿开口之后,一切都迅速的开始消散,似乎是有人破坏了规矩,所以这场游戏到此为止了。
不能问她的名字么?
……
又是一阵头痛,眼前的黑暗吞没了她,诺顿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又是那个黑暗的房间。
只不过,存放安迪鲜血的圣血瓶已经被诺顿拿在了手中,诺顿看着瓶身上映出来的红光,却没了半点想要吞下去的意思。
却是在红光中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刚刚那个女孩的脸。
尽管在身体深处,不断有着对安迪血液的渴望,但诺顿却还是做不到,他把圣血瓶放回原位。
然后缓缓的退后了一步,望着黑暗中的墙壁,他依然记得墙壁上那一具具扭曲的尸体,诺顿实在没办法把那些东西看作装饰品,所以他也就没办法静下心来。
不过这也让他立刻想到了史华德,那个带领他的管家,也是差点弄死他的管家。
诺顿不知道此时的史华德到哪去了,但他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了,不管是他房间中的这些尸体,还是他对安迪所做的这一切,亦或者他将面前的一具具尸体看成画作……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太对劲,史华德的身上出现了强烈的割裂感。
诺顿直到现在也很难想象眼前的一切是那个暴躁胆小的史华德做的。
接下来要做什么,诺顿细细回想了一下今晚的经历。
从顺着锤子上的血雾指引,到走过诡异的宴客厅,然后是来到史华德的房间……
想到这里,诺顿缓缓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左脸,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本该被锤子砸出来的伤痕居然没有了。
诺顿感觉了一下身体的情况……似乎是被史华德造成的伤势都恢复了,但到底是什么时候?
会是刚刚那个女人的原因么?
思考了片刻,诺顿否决了这个原因,因为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是靠近安迪的圣血瓶前就已经没有感受到体内那种强烈的不适了。
难道是自己饮下的那一排圣血瓶?
难道是圣血瓶中……那带着灼烧灵魂的苦痛治愈了自己的伤势?
想到这里时,诺顿仔细的感受了一下体内,他很清楚的感觉到了血液转化的过程……
那些被吞进胃中的血液还没有沉寂下来,有着小部分依然如同沸腾一样的翻腾着,而被包裹在其中的苦痛就像是虫子一般一点一点爬进诺顿体内,融入诺顿的血液之中。
就像是那带着菲罗伦斯太太气息的血液一样,被苦痛融入的血液立刻让诺顿感觉到了一阵异样,就好像是不属于自己的他人血液一样。
不过这些血液确实流向了五脏六腑,而被史华德撞击留下的不适感也在慢慢消失,虽然伴随着伤势一起消失的还有血液之中的苦痛,但这一切已经让诺顿感觉到了十分魔幻。
似乎真是这样,被吞下的血液就像是魔药一样,而其中的苦痛就像是魔力一般流入体内,治愈着自己。
感受到这一切的诺顿有些振奋,他莫名其妙的在嘴边念了一句,“赞美苦痛奇迹?”
说完他莞尔一笑,诺顿抬头望向头顶,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头顶是楼板,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望见天空。
因为就算站在屋外也只能望见黑雾,阿卡贝罗在此时也许根本望不到毫无阴霾的苍穹。
但诺顿就想高高的抬起头,因为他总觉得,只要自己把脸向上仰,那些所谓的奇迹,应该会看到自己。
数秒过去,他没有等来奇迹的回应。
片刻之后,诺顿低下头来,他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和那些人一样了,信仰奇迹?
回归现实吧,诺顿劝了自己一句,他知道自己今晚的历程还没有结束,奇迹给自己的第一场忏悔也没有结束。
而且他很在意史华德口中的“阅览室”和“藏本”。
还有刚刚那个女孩……她说她在等自己,但诺顿总觉得放心不下,甚至越想,越觉得那个女孩有点眼熟。
诺顿最后看了一眼安迪的圣血瓶,他还是选择带走了它,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安迪身上榨出来的血留在这里。
就挂在腰间那个空圣血瓶的边上,诺顿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腰上似乎能挂很多。
但是为了防止腰间盘突出,诺顿只选择带走这一个,地上那些他就不要了。
出发……朝着黑暗的佛罗伦萨家族府邸,再一次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