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亡家破欲何之?西子湖头有我师。
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
惭将赤手分三席,敢为丹心借一枝。
他日素车东浙路,怒涛岂必属鸱夷!
此诗为南明抗清将领张煌言所作,诗中所述已是国破家亡,康熙三年,张煌言被俘,在其赴杭就义时,有几千父老乡亲为其送行,临行前,慷慨写下此诗。一表对于国破山河之无奈,二表丹心永在,并为此而感自豪。此等豪迈之情,乃真英豪也!
其文中所述于氏墓岳家祠,这于岳二人又到底是何人呢?竟受张煌言这样的民族英雄这般敬仰,便是连自己死了,也想着与这二位一起葬于西湖!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不错,张煌言诗中岳家祠便是指这一首《满江红》的作者,南宋抗金英雄岳飞岳元帅。此首词与岳元帅生平事迹一般,为大多数人所熟知,此且不表!
而那于氏墓的主人却又是谁呢?道其姓名——于谦,想必许多人都不认识,可是有一首诗,大伙却是一定知道的。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首《石灰吟》便是其作品。那么此人究竟是谁呢?在张煌言眼中,竟能与岳元帅并肩!
历史有时候是惊人的相似,南宋时,岳元帅本可直捣黄龙,一举收复中原,奈何十二道金牌接连而来,便只得班师回朝。临行前却也只能愤怒道:“十年之功,废于一旦!所得诸郡,一朝全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
想来赵构心胸终究是不够广大的,虽是一国之君,却终究容不下自己的哥哥与父亲。说到于谦,却又不得不提及朱祁镇与朱祁钰两兄弟。
做为明朝的领导者,朱祁镇是幸运的,九岁登基,便有“三杨”相辅,又有张太后(太皇太后)监国,国内初时可谓四海升平。可是随着“三杨”老的老,退的退,张太后也已驾鹤西去。
这个王朝的最高统治者便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了,而且陪伴在朱祁镇身边的太监王振,更是一代专权宦臣,结党营私,打压异己。奈何朱祁镇颇为宠他。于是满朝文武更是无耐,或是巴结,或是迎合,虽心有不甘者,也得笑脸相迎。
而于谦却是例外,他没有贿赂王振,被王振陷害,打入大牢之中,幸得他为官清廉,深的百姓爱护,众人联名求情,迫于压力,王振这才将其放出。
此时乃是正统年间,若是任由这般发展,想必朱氏天下会消亡的更快。然而世间的事,总是会巧妙般的重演。
正统十四年,瓦剌也先以明朝减少赏赐为由,兵分四路进攻大明王朝。王振这个完全不懂军事的人,此时却是怂恿着朱祁镇御驾亲征。
一个真敢说,一个倒也听得进去,朱祁镇便妥当的将年仅两岁的儿子朱见深封为太子,命郕王朱祁钰监国,而后亲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所谓术业有专攻,行军打仗也得行家才行,又怎可这般儿戏。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土木堡之变,朱祁镇被也先活捉了,消息传回京城时,朝野上下为之一震。
一时之间,朝臣人心各异,徐呈说星象有异,若要躲避此劫,需得南迁。
听得此话,朝堂之上人心更是涣散,便在此时,于谦站了出来,他当即大声喝道:“提议南迁之人应当斩首!京师乃是大明天下之根本,只要一动便大事去矣,难道诸位不见宋朝南渡之事么?”一时间直叫徐呈闭了嘴。
于谦提议主战,得到朝堂之上爱国之士的支持。可是经过土木堡一战之后,京师精锐之师已然被诛,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一言概之,朝局动荡,人心不稳,兵弱且寡。
于谦当机立断,请郕王调派兵马,以安人心,然而更主要的是准备接下来的大战,这些兵马便是大明朝最后一道防线了。
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正统十四年九月,于谦等人拥护郕王上位,孙太后无奈,以大事为重,不得不答应。
正统十四年十月,也先率领大军攻来,直逼京师,于谦分配各人死守九门。兵临城下之日,我是不知这位于大人内心是否有过一丝不安,他被任命为兵部尚书,全权负责调兵防范之事。
在他眼前,是生擒了大明上一任皇帝的也先大军。身后,是一个京城,亦是一个国家,更是牵连着无数大明百姓的家,他不能输,也输不起。于是,他便没了退路,守城的将士也没有了退路。上天终究是眷顾大明的,他们取得了胜利,于谦率领众人,守住了大明王朝的最后一道防线,赶跑了也先大军,史称北京保卫战。
我虽寥寥数字写的轻巧,可是谁也知道,那是怎样一副气度,才能担当如此重任?当朱祁镇被活捉的消息传回之时,他力阻南迁之事;当九门之外,也先大军兵临城下之时,他冷静指挥各人守护一方;当也先久攻不下,以朱祁镇要挟之时,于谦高声呐喊:“社稷为重,君为轻!”此等英雄豪迈之人,当真令人敬佩。而谁又能想到,他,只是一个文臣!
此后朝局渐稳,朱祁钰当了大明朝的最高统治者,年号景泰。也先见朱祁镇已然无利可图,不如送还明朝以达求和之目的。而此时的朱祁钰,便与当年的赵构颇为相似。均是危难之时登上了最高统治者的宝座,之后朝局也都有所改善,于是乎,他们都面临着一个选择,是否接回太上皇?赵构的选择我们是知道的,朱祁钰呢?
其实在权利面前,大多数人都会做一样的选择,尤其是位高权重之人,更甚!朱祁钰也不赞成迎回朱祁镇,于谦见此,便极力劝说将上皇朱祁镇接回,我是不知道于谦是如何劝说的,只知朱祁钰答应了下来。时隔一年之久,两兄弟再次见了面,却早已物是人非了。朱祁钰为朱祁镇准备了南宫,让其居住,正所谓天无二日,此后的南宫便形同监狱。
而此时的于谦已是位高权重,但是他却没有为自己牟利,反而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更加重大了,凡是一言一行,皆是更加注意。正因正直无私,最是容易得罪小人。他自己也知道,只是却不甚在意,依旧如心之所愿,一心为国为民。
于谦深受朱祁钰所重用,凡有所奏,无不应允,若要重用何人,事先必向于谦询问。听其吃穿用度简单,便命人做好了给他,可想而知,于谦当时已经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大明王朝,而若非如此,朱祁钰身为一朝之君主,又怎会做这般事?想必也正是因为于谦,这位当时的大明领袖朱祁钰,每至夜深之时,都能做一个好梦吧!只是一切当真如此么?
所谓风水轮流转,景泰八年,朱祁钰突发重病,以徐有贞(徐呈至提议南迁之后,便改名徐有贞,意欲步步高升),石亨和曹吉祥三人为首,将朱祁镇从南宫解救出来,使其复登大位,史称夺门之变。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徐有贞,石亨,曹吉祥等人立下如此大功劳,朱祁镇自是视为心腹。可自古以来,几家欢喜,几家便会有忧愁,作为朱祁钰的重臣,朱祁镇又怎会放过,何况当日,便是以于谦等人为首,将朱祁钰送上王位,朱祁镇又怎不怀恨在心呢!
只是当日朱祁钰正要早朝之时,听得宫廷中钟鼓齐鸣之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于谦篡位,待听到周围人说是太上皇复位了,竟是微微一笑道:“是哥哥做皇帝了,挺好的!”到底是无情帝王家,原来朱祁钰对于于谦于大人的好,终究不过是提防二字!
而朱祁镇呢,他此时也不会去想,当初土木堡一战之后,若不是于谦等人坚持主战,大明王朝很有可能已经亡国。他此时也不会想,若不是于谦当日劝说朱祁钰,他自己便会客死他乡。朱祁镇给于谦扣上了谋反的帽子,将其一众人等,拖到崇文门外施以斩决。历史有时候总是喜欢这般开玩笑,或是说有些讽刺,这座他曾经拼死守护的城池,此刻竟成了他的送行之所。
他被羁押前往崇文门时,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呢?他会因后悔于危难之中救了大明天下而仰天长啸,大骂朱祁镇?或只是淡然一笑,缓缓吟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我想的是后者,也必定是后者!
既然犯了罪,那必定是伴随着抄家,发配。可是派去抄家的人,却是发现他家里竟是没有钱银,唯一有些价值的还是朱祁钰在位期间赏赐给他的蟒袍,剑器。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而于谦之位比知府又如何?结果竟是家无余财!我想此时那些小人倒是希望其家财万贯才好,可是却让他们失望了。
于谦的儿女被发配至山西龙门。
便如文天祥的诗文一般,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张煌言做到了!
岳飞做到了!
于谦也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