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狗把父亲扶到床上，他摸到父亲的躯干，才知道父亲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李四狗一阵心疼。

父亲坐在床上脸色煞白，不停的咳嗽，往地上吐口痰，那口痰里带着血。

李四狗知道父亲一定是生病了，说要带他去医院看看，虽然父亲经常打骂他，但是他还是对父亲非常关切。

父亲摆着黑黝黝龟裂的大手：

“不碍事，不碍事，感冒了，过几天就会自己好的，去医院又得花不少钱呢”

母亲也非常着急，虽然去医院一查，半个月的工资肯定就没了，但她还是劝父亲去医院看看。

母亲一边揉父亲胸口一边说：

“身体要紧，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父亲慢慢坐起来，趴在床头柜上，李四狗去倒了杯水递给父亲；父亲用那双粗糙干枯的大手，僵硬的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缓了口气。

“快过年了，今年本来就没挣到多少钱，去一趟医院，半月工资就没了”

李四狗连忙掏出银行卡：

“爸爸，我有钱，我存了十万......我没有乱花钱...”李四狗有些哽咽的说道。

李四狗每月工资都会交给父亲一部分钱，其余的钱，他都存起来了，本来是想做些小生意的，如今父亲生病，他必须要拿出来了。

“等过年回家时，在家里看病吧，家里便宜...”

“这里医疗条件更好啊”

母亲上班走了，李四狗执意要父亲去医院，就找了辆出租车，把父亲扶上车，去了就近的一家医院。

他心里很自责，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把父亲给气病了。

排了一上午的队，下午终于做了检查，医生告诉李四狗说三天后来取报告。

李四狗把父亲送回了家，又悄悄来到医院，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医生还没有走，看见李四狗走了进来，也没有意外的神情。

“我就知道你会来，很多患者家属都会悄悄回来问我情况，不过要等拿了结果我才知道具体病情，但是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根据你父亲的症状，很有可能是肺癌”

李四狗听到“肺癌”两个字吓得一哆嗦。

医生看他吓的不轻，又说道：

“这个要拿到具体结果后才能知道，现在我也只是猜测”

李四狗回家后，有些心神不宁，既希望，又害怕，希望源于未知，害怕也源于未知。

他没敢告诉父亲医生的猜测，他也没敢告诉母亲。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父亲的担子他还挑不起。

他每每回忆起爷爷杵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背影，他都泪流满面。

三天一到，他就去了医院，排队取报告的时候，他只打冷颤，心脏砰砰直跳。

那份报告上写满了专业术语，他看不太懂，也不敢看懂。

医生拿着报告叹了口气：

“你家经济条件怎么样，你爸爸买了医疗保险没有？”

“我们家很穷...是来这里打工的，医疗保险，爸爸单位不知道买了没有”

“你爸爸这是肺癌，已经是晚期，治疗会花很多钱，如果有医保会报销一些的”

李四狗听到此差点昏厥过去

“那他...还能治好不”

李四狗听说过肺癌的厉害，但他还是问了医生，希望医生给出不一样的回答。

“配合治疗吧，治了好歹还有一丝希望”

李四狗颤颤巍巍的问道：

“十万块钱够不？”

医生看见李四狗眼睛里的稚嫩和单纯，有些心疼。

“先治疗吧...以后你看能不能找人借点”他说。

李四狗知道治疗可能会花很多钱，自己拿不出那么多少，可身边的亲戚朋友，都和自己的家庭条件差不多，又该找谁借呢？

李四狗忧心忡忡回家，问父亲有没有买医保。

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现在连稀饭都喝不下去了，父亲一月前，还在打他，而现在竟然已经病入膏肓了。

父亲用手支起身体，有气无力的说：

“厂里买五险，每月要扣工资二百多呢，所以我签了声明书，就没买”

李四狗摇了摇头，表示很无奈。

“医生说你是肺炎，已经很严重了，要住院”

“肺炎？那不用去医院了，我听人说有个偏方......”

“那都是骗人的，还是得去医院”

“不试试怎么知道？”

李四狗终于把父亲劝到了医院住院，母亲听说是肺炎，要住院，而且已经带检查费花了一万多元了，不是很高兴，她说：

“肺炎还去住院，哪有那么娇贵？弄点偏方吃吃，休息一下就好了，真是不把钱当回事”

李四狗不知道该怎么向母亲说明情况，怕她更加着急。

在医院住了三天，父亲脸上有些忧郁了，李四狗每次给他送饭，他都不想吃，也不和李四狗说话。

李四狗猜测，父亲应该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有一次，李四狗给他送饭的时候，他突然说：

“把你妈叫来，我有话对她说”

李四狗知道，这次肯定是瞒不住了，纸包不住火，他把父亲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母亲。

母亲听说后。坐在地上只哭，大喊命苦。

李四狗急得只跺脚。

“妈，你去找亲戚朋友们借点钱吧，想想办法”

母亲带着哭腔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啊，哎，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

李四狗苦笑着说：

“爸爸说想见你，你去医院照顾他吧，我去借钱”

于是母亲也辞职专门去医院照顾父亲了。

亲戚朋友们也得到消息，都来看望。

亲戚们安慰父亲道：

“你安心养病，心放宽些”

又拍着李四狗的肩膀说：

“你也不要着急，慢慢来”

李四狗找他们借钱，然而李四狗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不太好。

李父是个老实人，为人实诚，大家都看在李父的面子上凑了二十万给他。

李四狗心里安稳了些，连说谢谢，差点跪下。

然而这些钱还远远不够，刚住院才十天就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

爷爷打电话来了，问李四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么久没打电话回家。

李四狗听到爷爷苍老的声音，说不出话来，他怕爷爷听见自己在哭，就随便敷衍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李四狗瘦了一大圈，父亲身体又每况愈下。

医生告诉李四狗后续费用会更多。

李四狗非常着急，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

他把能借钱的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突然前一亮，想起一个人来。

“吴纯”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