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的路上,江白薇注意到,先前那辆开进村里的吉普车停在了顾朝阳家,里面隐隐有哭声传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顾家发生了什么呢?
顾朝阳站在院子里,看着走进来的一家四口,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顾老太从堂屋走出来看着院子里多出来的一家四口,那男人是自己的儿子没错,看着旁边的女人孩子,那孩子的脸跟儿子小时候像了个十成十,脸色一变,来不及高兴儿子回来了,看着旁边呆愣的大孙子,吩咐道:“朝阳,关门。”
顾朝阳快速的回神,走过去关上大门。
而外面已经议论纷纷,北方的农村人嗓门都大,外面说什么,在院子里听的清清楚楚。
“珉国真不是个东西,爱兰在家里辛辛苦苦的伺候婆婆抚养儿子,他一直没来消息不说,还在外面养个小的”
有那羡慕的说,”娇妻美妾,多好!哎呀!“被媳妇过来拽着耳朵拉回家去,惹来大家哈哈大笑。
年长的老人摇头叹息,”作孽呀!“
钱爱兰本是个性格开朗、大方、泼辣的女人,在丈夫走后发现怀孕,一个人在娘家的帮衬下度过艰难的孕期,在婆婆的照顾下生孩子,坐月子,娘家再帮衬还有嫂子在呢,到底还是要靠自己,这十几年可以说是婆媳两人相依为命走过来的。
女人对情敌总是格外敏感,她一见顾珉国带着女人孩子回来,心里一个咯噔,有了猜想。
顾珉国打一进来看见顾朝阳,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父子间的血脉感情是骗不了人的,同时心里也高兴,他的母亲妻儿还活着。
此时看见自己亲娘站在院子里,顾珉国眼中含泪,双手颤抖,膝盖一软就是噗通一声跪在了顾老太面前,连叩三个响头,”娘,儿子回来了,这些年没在娘面前尽孝是儿子不孝“
顾老太流着泪抱住儿子,双手不停地捶打着顾珉国的后背,语带哭腔,“你是不孝,这么些年不回来,连信也不来一封,你个没良心的,我养了你什么用都没有,丢下亲娘老婆孩子就走了,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见过。”
顾珉国一个大男人哭得满脸泪花,“娘,儿子现在回来了,国家给儿子分配的房子,儿子接您去住,好好孝顺您。”
顾老太站起身擦擦眼泪,看着那母子三人,心知儿子做了糊涂事,瞥了儿子一眼,语气低沉悠长“跟我进来吧!”说完步履优雅的走进房间,顾珉国回身分别看了两个女人一眼,钱爱兰被顾朝阳搂着肩膀,没有看他,夏青忐忑的看着顾珉国,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丝温柔的微笑。
顾珉国心念一闪,心中带着犹豫进了屋里。
当顾珉国走进屋内,顾老太已经端坐在椅子上,虽然年过五十,依然姿态优雅。
“把门关上!”
顾珉国默默的关上房门,刚刚在顾老太面前站定,便迎来母亲的呵斥:“跪下!说说那女人跟孩子是怎么回事?”
母亲的样子他很熟悉,小时候跟母亲去城里,趁母亲买东西时,偷偷拿了小贩一个苹果放在篮子里,回来被母亲发现,当时母亲就是这样的表情,痛心失望,这一次母亲似乎更加失望痛心,他知道是因为他在部队另娶的事,但是他是有苦衷的,他相信只要解释清楚了,母亲会原谅他的。
顾珉国跪在顾老太面前,叙述了他在部队娶妻的原因和经过。
顾珉国当年跟着部队走后,开始那两年还能给家里送信。当收到老家来信,知道钱爱兰给自己剩下了一个儿子,兴奋的一夜没睡,跟战友唠叨了一夜。后来全面kngri战争打响,他随着司令员挺进华北前线,随着战争越发激烈,身边的战友一个一个倒下,他挺了过来,但是战区信件来往不便,与家人的联系变得艰难起来。
与夏青是在医院认识的,夏青是战地医院的护士,部队女人很少,只有医院的女护士是那些不知明天是否能活着的战士唯一的慰藉,而女人总是崇拜英雄的,一次受伤,在医院就是夏青照顾的他,那几天夏青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
夏青是一个敢爱敢恨,大胆追爱的女人,顾珉国一次无意间帮她解了围,从那时候开始夏青对他就开始了热烈的追求,在医院期间总是尽自己能力给他最好的待遇,刚开始他也是一次次的拒绝,也说清了在乡下是有老婆孩子的,但是夏青仍然不改其行为。
一次偶然,听见有人说安西市旁边的大山发生了泥石流,那段时间他刚好从前线退下,赶紧给家里来了一封信,等了一个月都没有收到回信,又辗转打探,都没有消息,带着这样忐忑的心情他又上了战场。
这一次由于他心不在焉,被敌人的流弹击中,是夏青穿过密集的枪林弹雨找到他,背着他躲过流弹,艰难的行走了好几公里,救了他,为此还受了伤,面对一个女人如此真挚的感情,和不求回报的付出,他有些心动了,可是他心中还有一个底线存在,没有家人的消息,他如何能够放心,还是通过战友的口中知道夏青一直在帮自己打探家人的消息,又经过战友领导的劝说,他本就有些心动的心彻底的沦陷了,接受了这个为自己付出的女人,两个人在党的见证下,立誓结婚。
顾老太听见儿子还受伤了,心中忍不住的心疼,等儿子叙述完,总感觉有些不对,正在打仗的时候送信不便,那战争胜利后呢?总不能还一封信都不写吧?想到这里,顾老太脸色一沉,“45年后怎么没有给老家写信,就算你以为我们都遭遇不测,那咱们安西市去打仗的汉子可不少,咱村儿江家大房的老二,还有隔壁李家村大地主的二少爷,这些人都在部队,他们你也联系不上?还有其他人,你是要我一个一个把名字念出来?“
顾珉国抬头看见老娘难看的脸色,继续解释道:”没有,我确实没有跟他们分到一个团,而且当时联系他们确实没有联系上,还是战争胜利后,我辗转遇到来他们团执行任务的江丰材,才知道了家里没有事,知道自己阴差阳错在部队另娶,您肯定是不会饶过我的,一直犹豫,后来又是内战,所以知道现在才回来“
顾老太此时右手捂着胸口脸色铁青,这就是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儿子,可真是个好儿子啊!
”你可真是个好儿子啊,收到消息竟然不先给家里来信?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啊?“
顾珉国喃喃不敢言,知道自己这次确实做错了,果断的认错,”娘,对不起,是儿子错了。”
面对自己的儿子,顾老太也无奈的很,既然儿子已经认错,罢了,就先不说这些了,接下来要解决的才是大事,“好了,爱兰跟朝阳,你打算怎么办?”
顾珉国看着自己的老娘,竟然有些不敢说。
顾老太见儿子脸上犹豫和愧疚的神色,心里发沉,厉声道,“说!”
顾珉国无论在外面多风光,但是在自己老娘面前仍然是受教育的孩子,紧紧的闭了闭双眼,下定了决心道:“我会跟爱兰离婚,朝阳我养,以后的上学工作我来安排!“
虽然已经有了预感儿子会怎么选择,但是真的听儿子亲口说出这个决定时,顾老太还是痛心,一拍桌子道,”好,那我跟着爱兰过,以后就算爱兰重新找一个,我也给她准备嫁妆,把她当女儿嫁出去,还有既然你已经选择了,那我的东西都是朝阳的,跟那两个孩子没有丝毫关系,这你可你记住了。“
知道亲娘的决定后,顾珉国颇受打击,但是他还是想争取一下,”娘,还没有问过朝阳呢,说不定朝阳会和我这个父亲在一起过呢!“
顾老太今天对儿子是失望透顶了,无力的摆手,”行了,你去问吧!问了,你就知道了。“
顾珉国满怀希望的出了屋子,他打算先跟钱爱兰谈一谈,然后再问问儿子的选择。
在顾珉国母子谈话的这段时间,院子里,夏青打量了一下这个农家小院,心下满意,这个院子不房子也盖得不错,比他们在借住的老乡家还好,再看了看旁边钱爱兰,眼中闪过轻视和不屑,就这么一个农村的妇女,不必放在眼里。
”妈妈,我要抱抱!“
闻言,夏青弯腰抱起女儿,”好,妈妈抱你,等会儿爸爸就出来了。“随即一点也尴尬的坐在墙根的板凳上哄起了女儿。
旁边大点的小男孩,用食指在脸上划了划,”羞羞脸,妹妹这么大了还要妈妈抱。“
顾朝阳一直在观察这母子三人,这个人也就不足三十的年纪,穿着修身的棉衣棉裤,头发刚刚过耳,长相清丽,自有一番干练的气质,确实有吸引人的资本。她刚刚的一番打量顾朝阳看在眼里,也看出了女人眼里的轻视与不屑,顾朝阳拳头紧握,轻视?来日方长,他会过得比他们一家更好,是的,现在在他的眼里已经不是一家人了。
想到这些,顾朝阳拉着钱爱兰回了西屋,他打算跟母亲好好谈谈,无论母亲做什么决定他都支持。
钱爱兰这会儿心里还发懵着呢!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是她做的不够好吗?她给他生了儿子,照顾婆婆,一个女人撑起了一个家,等了十几年,等回来的竟然是顾珉国带着另一个女人和他们的儿女,他们的?真是讽刺,那她这些年的付出和坚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