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鸿一进书房便直奔诸恺歌，颤栗着用手去试鼻息，尽管他早已经看出这位令人敬佩的老先生死了，但仍旧不不确定的去试，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但现实却是残酷的，宾鸿无声的握紧拳头，扑通一声跪在诸恺歌的尸体前，泪水瞬间滚落。

“是三奇，他还在楼里，应该立即撤离。”

苏韵菲声音有些哑，拖着一丝哭腔，随即转向昏迷中的徐云露，走过去背起向外走去。苏韵菲的行动像一道命令，其他人也立即查找幸存者，而宾鸿仍跪在那里，背对着众人，肩膀一耸一耸无声的哭泣。

背苏哲的是一名年青的保安，紧跟在苏韵菲身后，在复杂的走廊里左转右拐，奔跑速度毫不减慢。

这种体能只有经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才有，苏哲感到疑惑，这个保安不像是退役兵，他太年青了。

一名保安在前面带路，不一会他们到了一扇门前，打开里面竟然是间电梯，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模样的人等在里面，门一开便立即迎上来查看伤员，并低声交流着什么，苏哲听到他们说果然是这个，然后就看到他们拿出针剂给三人注射。苏哲注意到白大褂下的军装。

“全是军人啊！”

苏哲心头一跳一跳的，预感到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随着药物进入体内，苏哲感到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但仍全身无力。停了片刻，腰椎和背部肌肉撕裂般的痛突然冲向大脑，苏哲顿时昏厥过去。

再醒来时他们正穿过会客厅，不远的前方就是出口了，自然的昏暗光线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阴沉沉，像一只眼睛正在向内偷窥，让人感到恐怖和渺小。

剧痛让苏哲倒抽一口冷气，他紧皱眉头，咬紧牙关又睁开了双眼。门的方向有人影晃动，苏哲困惑不解，为什么听不到声音，这时他突然发觉不止听不到那里的声音，就连自己的呼吸和背着他的保安的脚步声也听不到了。

这个发现让苏哲惊慌失措，他努力张嘴，舌头却大的像堵满整张嘴，他又活动手脚，分明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却丝毫使不上一丁点的力气。

“怎么回事？是他们注射的药物反应吗？还是……”

苏哲刚想到这，保安停住了脚步，苏哲努力抬起头，发现苏韵菲和其他人也都停下了，而对面，刚才门口晃动的杂乱人影已经到了面前三四米处，竟然是一伙气势汹汹蒙面人。

这是一伙成分复杂的人，从外貌上分辨他们并不是一起的，至少是两三伙人偶尔相遇而且目标相同。有拾荒人，他们衣服上污迹斑斑；有预谋已久的，他们左臂上都绑着一条白手绢；有民工模样的外地人，他们头发乱糟糟，皮鞋也都裂开了口子；还有些人显然是跟着想捞点好处的，与其他人不远不近的站着。

苏长那啥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雨灾过后，承宁市还是发生打砸抢的暴力犯罪了。

早在暴雨刚开始下时，苏哲就预见到这种情况，承宁的工业国企开始大量裁员，而个体企业不可能吸纳如此多的劳动力，加之贫富差距拉大，种种隐患在安定时期还能掩饰，但在天灾那啥时便会暴发。为此苏哲曾建议警力重新分配，重点保护GJ机关和居民区及避难场所，企业则让其自发组织保安人员，他的建议得到局长同意并实施。本以为基本能扼杀这种非理性非团伙性的暴力犯罪行为，但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苏韵菲背着徐云露一动不动，而她对面两个显然是为首的暴徒正挥舞着手中的q支，居然是警用q支，看来已经有警察为阻止犯罪而付出了生命。

其他人则提着棍棒或砍刀一类的凶器，聚上来，步步紧逼。苏哲甚至看清蒙面用的布上沾的血迹，因为雨水而散开均匀的一圈圈淡淡的红。

苏韵菲仍定定的站着不动，背影仿佛一座山，从门外涌进来的风轻抚她耳边的鬓发，渐渐清晰的脚步声杂乱却又让人能感觉出不怀好意的紧张味道。

“这些疯狂的人啊！”

苏哲的心悬到嗓子眼，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又能听到声音了，但身体仍然无力，他正想再试着说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命令。

“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是宾鸿的声音，但他的说全都杀了是什么意思？苏哲的这个疑惑几乎在刹那得到了解释，厅内的灯突然熄灭了，紧接着q声大作，无数银色或红色的火舌从三面射向那伙暴徒，惨叫声顿时盖过一切。保安退了一步，苏哲感到脸上溅到了血，冰冷无情。

会客厅的灯重新亮起，在众人面前是几十具尸体。血流到苏韵菲脚边，她有所触动的后退避开，随即迈步向前绕开血泊走向门外。

苏哲惊呆了，直到被送到永安当行门外才从恍惚中醒来。雨水将空气洗刷的十分干净，没了血腥气使人呼吸畅快。保安放下苏哲刚想要走，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苏哲试图让自己保持平静的问，双唇间发出的声音却嘶哑颤抖。

“为什么？他们只是些不太冷静的……普通人，为什么要全杀了？你没有兄弟吗？没有姐妹吗？或是同学？亲威？！为什么要全杀啦？当兵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哲还是愤怒了，从陈王刘和小孙到诸恺歌的死便压抑的悲愤终于暴发出来，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恢复活动能力，没有发觉苏韵菲轻放下徐云露后扶着墙倒下的身影，她右上臂的衣服里透出殷红的血，苏哲甚至没有注意到远处连成一片的警笛正向永安当行驶来，他胸膛里塞满悲伤和愤怒

而又充满困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种种无端的杀戮，是这个世界疯啦？还是这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保安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没有回答他，一脸刚毅，眼睛明朗而又清澈见底，只是那样看着苏哲，然后转身走进永安当行那扇被射的弹痕累累的大门。

“小苏，你没事吧？”

郭德海一下车便冒雨跑到苏哲面前关切的问。苏哲摇摇头，他已经恢复冷静，明白自己刚才太过冲动了。永安当行的秘密，其实已经是GJ机密，如果让暴徒闯入肆意劫掠，又或者别有用心的人乘机窃取永安当行的研究资料，其后果不堪设想。

而在那种情况下能当机立断做出决定的人，绝对不是简单人物，只有久经沙场的军人才会有这样果断的决心。苏哲叹了口气，脑海里仍旧是q火中那些扭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