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十一月已经将近月末,随后而来的就是腊月。天寒地冻之下,吴蕴却穿着单薄的九品巡抚服。
通常其他的官员在这种时节,多少需要外披一件绒衣才能抵御寒冷。对寒暑铁布衣大成的吴蕴而言,四季的变化差别不大。
顺天府,这也是京城的府衙。
位于鼓楼东大街,府衙往东一街之隔的便是开元寺。
这座开元寺建于大唐玄宗开元二十六年。距今也有近七百年历史,规模宏大。
自洪武之后就改名为开元镇国禅寺,但大部分的人还是习惯称之为开元寺。
因陀罗现在便是住在这开元寺中。
进入寺院,即便这样大雪纷飞的时节,依旧还有很多虔诚的香客在寺中拜佛香。
吴蕴与一名沙弥说道:“刑部吴蕴,前来求见因陀罗大师。”
那小沙弥合十带着吴蕴一路走入寺后的禅房。
只见一个单独的院子中,因陀罗依旧赤着身子立于雪中,身盖了厚厚的一层雪。
吴蕴暗自一撇嘴:“这因陀罗莫不是有暴露狂的属性,每次见他都是不穿衣服。”
但是面还是不敢怠慢,对着因陀罗唯一拱手,作揖道:“大师!”
“你来了,铁大人怎么和你说的?”因陀罗微一抬眼看了吴蕴一下,而后再次闭眼睛。
那小沙弥立即合十,离开院子。
吴蕴便将铁手的结论与因陀罗全部说了一遍,这时,因陀罗突然睁开双眼,一瞬间身腾起阵阵热气。
身的雪也在这一刹那间消融无形,周围一圈地面覆盖的雪,也瞬间消失,似乎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大师这一门灵热功愈发的炉火纯青了!”吴蕴不住感叹道。
其实因陀罗这一身武功,吴蕴最为垂涎的就是火焰刀和释迦掷象功,只是让大和尚的教授条件,吴蕴一直不明白。
原本和当初一个叫西域来客的奇遇相关,但在大巨变之后,这奇遇触发的条件似乎也不再和过往相同。
也同样在那次巨变之后,很多东西都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轨道,比如原本要迁都后才能开放的购房系统,如今却早就可以买了。
现在的江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新的玩家出现了。
这时,因陀罗走进房内,吴蕴立即跟,进入禅房后,因陀罗在一个蒲团盘膝坐下道:“三天前,那一伙魔教的人炸了据点后,就消失不见。”
“你有什么想法吗?”
吴蕴沉吟片刻,说道:“那附近的村庄,大师已经派人搜寻过了?”
因陀罗摇摇头,接着道:“没有任何异常,那边只有两个村庄离得最近,若是有,必然也能在村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是三天下来,一点线索也没有,这说不通啊。”
吴蕴接着道:“有没有可能,在村庄的地下也有密道?你有让人进村民家搜索过吗?”
“这倒是没有。”因陀罗说罢,直愣愣的看着吴蕴。
吴蕴微一拱手,离开了开元寺,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京城西郊。
此时吴蕴已经换了一身便装,又穿了一件朴素的厚棉衣,脸还贴着一抹小胡子。
背背着个竹篓,里面装了不少点心、糖果、腊肉等等常见的年货。
骑着一匹小毛驴在京西官道慢慢的走着,来到因陀罗所说的一个村庄时,吴蕴下了毛驴,进入村庄。
村口几名孩童正在欢乐的打着雪仗,这时,一个雪球向吴蕴飞来。
吴蕴愣愣的看着飞来的雪球,似乎不及闪避一般,“啪”的一下被雪球砸中,身出现了一团白色的印子。
一名六七岁左右的男孩跑了过来,对吴蕴道:“大叔,对不起啊!”
吴蕴面带笑容道:“没关系的,你们家里的大人在吗?”
“啊?”那男孩脸做了个苦脸道:“你要和我爹爹告状吗?”
吴蕴从背篓中取出一粒糖果道:“不是,我路经这里,今天想找个地方暂时住下。”
那男孩这才笑嘻嘻的接过,红彤彤的小脸几颗雀斑却丝毫不让人觉得讨厌,对着周围的几个小孩道:“你们接着玩,我带这位客人进村里坐坐。”
这男孩的语气中多有教养,显然是读过书的。
吴蕴给其他几个孩子也每人发了一粒糖果后,跟着这男孩走进村中,只见这村庄虽然很小,家家户户都颇为殷实,门墙是以砖瓦砌成。
寻常的村落哪有这样的条件,能有个黄泥墙就不错了。
还有不少人家在家门口堆了个小雪人,吴蕴跟着男孩来到一户人家门口,男孩跑进院子,对着屋内喊道:“爹,有客人来了。”
一名面容沧桑的中年人从屋中走了出来,虽然穿着一件发白的棉衣,但脸、身都颇为整洁,嘴唇还蓄着胡子,但打理的也极为整齐。
只见这中年人看了吴蕴一眼,瞥了一眼偷偷跟出来的男孩,对着吴蕴作揖道:“小兄弟来这有何贵干?是不是犬子惹了什么麻烦?”
吴蕴笑着解释道:“误会了,令郎聪慧可爱,不是因他造访。而是我今日想在贵处借宿一晚,明日再启程,不知能否通融一二。”
中年人这次微松了口气,侧身让吴蕴进屋,笑道:“兄弟里面坐,怎么称呼?”
吴蕴笑了笑,牵着毛驴进屋道:“我姓段,叫段连城。家在延安府,年初的时候到京城做点生意,现在又要过年了,所以打算返乡过年。”
中年人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寒舍简陋。若不嫌弃的话,我一会让内子将淞儿的房间收拾一下,段兄弟将就住一晚。”
吴蕴笑着道:“怎敢嫌弃呢?有的住就很好了,先生似乎是读书人,还未请教尊称?”
那中年人笑道:“我姓陆,名扬,表字鸿升。本就是秀才,只是连续考了近十年科举,现在也就放弃了,在这村里教书,这是犬子陆淞。”
说到此处,陆扬还摸了摸一边陆淞的脑袋,陆淞也拱手对吴蕴笑了笑。
吴蕴拱手道:“那我就称你一声陆先生了!”
陆扬摆手笑道:“不敢,段兄弟若不嫌弃的话就称我表字即可。”
吴蕴这时才打量起院中的景象,虽然外面看着好像颇为殷实,但院子里却极为朴素。
只有两间简易的茅屋,还有一间草棚,堆着一些干柴和稻app下载地址xbzs草,院子角落还有一口小井。
跟着陆扬进入屋中,屋内也是十分简朴,炉灶、饭桌、床都在一间内,床边一个书架摆着不少书。
一面墙还挂着个帘子,挡住了通往另一间的路,一名妇人在灶前忙碌。
陆扬对吴蕴道:“这位是内子丁氏。”而后对妇人道:“这位是段兄弟。”
那丁氏对着吴蕴微微施礼后,又继续忙碌起来,陆淞则去帮着烧火。
吴蕴跟着陆扬在桌前坐下,桌下还有一盆炭,二人将手放于膝盖,脚放在炭炉烤着。
吴蕴开口道:“陆兄,为何这村庄中家家户户的墙都是以砖砌成,屋内却又如此朴素?”
陆扬眉头微蹙道:“段兄有所不知,自从当初皇帝昭告天下将于明年迁都后,这周围一带的所有村落都这样在外墙翻修了一番,而我们的生活却并无太多改善。”
吴蕴点头,眼睛盯着陆扬的神情,接着道:“不知陆兄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陆扬愣了一下,笑道:“我这些天见到最奇怪的人就是段兄了。”
吴蕴也随即笑道:“也是,倒是我唐突了。”
深夜,躺在房中的吴蕴突然睁眼,听着隔壁传来的呼噜声,吴蕴取出备好的迷烟。
打开盖子,透过帘子往隔壁吹去,这种迷烟对人无害,若这一家三人和此事无关,顶多也就多睡一会。
吹了一阵之后,吴蕴看了一眼隔壁沉沉睡着的三人。
奇怪的是,那陆扬却不和自己的妻子一块睡,反而是用几张椅子并在一起,独自睡在椅子。
吴蕴在屋中无声探查一番,一无所获,走出屋外。
在院中看了一周后,井是普通的井,床也只是普通的床。
“莫非这个村子与魔教没有关系?”
白天吴蕴那突然的一问,陆扬说最奇怪的人是自己时,吴蕴就已经在怀疑了。
魔教那帮人绝对不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蒸发,那个据点周围一带除了这两座村庄外就没有其他能够躲藏的地方了。
这两座村庄内肯定有线索,这时,吴蕴突然一转头,看向那个堆着稻草、干柴的草棚。
逐步向那草棚靠近,赶开自己的小毛驴,拨开一层稻草和干柴,没有任何东西。
吴蕴拨开土层,露出一个类似门板的东西,伏在板听了一会,没有任何动静。敲了敲,知道里面是空心的之后。
叹了口气,看来这些人还是和魔教有关联,那些捕快衙役也不知道是怎么调查的,这样的线索都查不到。
将稻草盖了回去,收拾回原样之后,吴蕴身子一跃,在另一户村民院中出现,这一家的布局也大同小异。
先将迷烟从窗缝朝着屋内吹了一会,吴蕴再次到了这一家的草棚边,拨开稻草,却没有问题。
吴蕴贴门,取出匕首,在门内拨了一会,将门闩拨开。
进入屋中,屋内同样极为简陋,一对年轻夫妇沉沉睡在床。
吴蕴在屋中搜索一会后,进入侧屋,侧屋的床无人睡觉,面却用床单被子紧紧盖着。
掀开床单,果然看见一个木门在这里。
如此看来,这一个村子的人恐怕都和魔教有关系。
吴蕴退出,正要将门关,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段兄这又是何苦呢?”
夜色下,白雪照映的微光中,陆扬就这样站在院子中看着吴蕴,眼神淡漠之极。
“段兄,应该不姓段吧?”陆扬缓缓说道。
吴蕴笑道:“陆兄,也不叫陆扬吧,你是谁?”
“我?我姓江,江元,神教青龙堂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