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和普通的综合性医院不同。

病人不多，病区也少，平均下来一年能收十来个新病人就很不错了。收治急诊的医生有是有，不过全病区只有一位，而且进入后半夜肯定都处于闭眼睡觉的状态。

所以当凌晨三点救护车一连送来了三个病人，当值的王念直接懵了。

他毕业没多久，上个月刚拿到执业证书，独自一人值班的次数真是掰手指都能算得过来。独自一人面对这种情况，恐怕那位被他一直崇拜着的师兄也未必有过吧。

“兄弟，这什么情况？”

“三个人玩户外探险，刚到地方就疯了两个。”

这么随便的理由王念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不禁揉揉惺忪的眼睛，把视线从两个胡言乱语的病人身上移向了还算清醒的姚洋。

一米七的个子，身体无力地靠在墙边，手里夹着烟头。

“那他呢？看着挺正常的。”

“他觉得自己有可能也看到幻觉了，所以就一起跟来了。”

随车的医生说得轻描淡写，然后就把转院单子塞进了王念的怀里：“都在市人民医院做过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你们就先收下吧。”

王念挠挠头，脑子一团乱，签单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打电话给那位坑了自己的师兄。

铃声响了半分钟，接起电话的声音很轻，但能听出来透露着一丝怒意：“喂，王念，那么早打我电话干嘛？知道现在几点吗？”

王念听出了对方的心情，马上一个人窝进角落轻声说道：“默哥，不好意思，我实在有些应付不过来。”

“怎么了？”

“突然来了三个病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或许是语速有些快，也有可能是刚被吵醒思路没能跟上，作为师兄的杜默没能听清。所以他又重复性地问了一遍：“三个什么？”

“三个病人，一起来的！”王念很郑重地说道，“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杜默轻哼了声：“肯定隔壁医院在瞎搞事情，什么人都往我们这里送，第二天叫个精神科会诊不行吗。”

“说是在户外探险，忽然就全疯了。”

“呵呵。”杜默笑得很冷，然后话锋一转，“医生呢，让他听电话，我来和他说。”

“医生？什么医生？”王念眨巴眨巴眼睛，耳朵里还留着救护车开走时引擎的声音，马上恍然，“哦哦，随车的啊，已经走了。”

“走了？那病人呢？”

“躺在大厅呢。”

“你，你不会都收了吧？”

“那不然呢？”

“你不动脑子的吗？”杜默说话的语调被拉高了好几度，显然被他气坏了，“三个精神病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一起发病，难道提前说好的吗？这可能吗？”

王念被这么一说总算反应了过来，轻轻拍了拍脑门，暗骂自己糊涂。

之前也有过一群人喝酒喝high了被送过来的例子，怎么那么快就忘了。但现在人已经留下了，想再往外推是不可能的。

“默哥，是我没处理好，但这夜班可是你临时要换的啊。”王念显得非常无辜，然后开始大吐苦水......

“得得得，别说了。”

杜默伸了个懒腰，又看了眼手表：“反正我六点就要起床，早一个多小时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麻烦默哥了。”

“老规矩，早饭你请。”

“没问题！”

挂上电话，杜默穿上了那件黑色风衣，走出瞿华餐馆，麻利地给两边门把手锁上铁链子。

姚洋回头看了眼马路对面的小巷，轻轻顶开条门缝，把钥匙和辞职单一并丢了进去：“让我在这儿工作了三天，麻烦你们了。”

“不过这儿生意确实不太好，实在不好意思。”

杜默告别了打工了三天的地方。

从调查完黑晶后，杜默发现它确实有缓解精神失常的作用。虽然只是一定程度上的缓解，不过也算是打破了现行精神疾病医治水平的桎梏。

至少那位张琦已经恢复了不少，比起常规药物效果更强，而且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副作用。

不过他没有大肆宣扬自己的发现，转而把研究对象放在了人类身上。希望能多一些探险后发疯的案例，来稀释一下他的存在感。

想把正常人引去废弃的药厂并不容易，而且杜默也不希望别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所以实验一直有计划，但没有实施的条件。

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杜默在办公室的书架上找到一本《变形术。

2级脑域已经能学会里面几种简单的易容术，效果类似武侠小说里的那种。只不过一种靠人造皮，他学会的则是靠精神力造出一个幻象罢了。

这让他有了重新启动计划的心思。

杜默先以“ddd”的id混进了一个名为“佛跳墙”的废墟探险论坛。

里面都是些废墟探险爱好者，自称跳墙的佛，专门搜寻城市的各类废墟。工厂、医院、别墅、游乐场都是他们的目标。

稍作了解后，论坛常客姚洋成了杜默第一个实验对象。

他是直播平台比较有影响力的户外主播之一，也是唯一一个以探险求生为主题的主播，流量不小。

最重要的是他主要活动区域就在华阳周边，离瞿城不算太远。

也是太巧，姚洋急需一处有话题性的废墟作为直播地点，正中了杜默下怀。

结果不出意料，姚洋排除了另外两个地方，选择了废弃的杜灵制药公司。

为了能近距离观察他们的行动，杜默特地找了废厂不远处的一家餐馆应聘，当起了服务员。这个角色并不是必须的，但对掌控事态发展有一定的保障作用。

最后信号的丢失也确实不在计划中。

没能直播出他们疯掉的模样很遗憾，不过没关系，首次尝试的效果不错。就算失败了，杜默也一早就准备了第二第三套备用计划。

直播来的三个人中，偶然加入的周晓婷是最敏感的。

发现药厂有蹊跷的是她，三人里率先看见黑晶的是她，最后一路寻到监控室的还是她。只不过周晓婷的意志实在太弱，刚和127的意识流一交汇就败下了阵，理智全成了对方的美餐。

许维东的灵感和意志都能算到中游，在进入厂房三楼好一会儿才开始不对劲起来。

不过中庸得过于平庸就失去了意义，最后还是陷进了幻觉之中。

相比起来姚洋的灵感非常弱，不过意志确实够强。

在到达意识流最密集的监控室前，竟然还能短时间维持清醒，最后也仅仅是晕倒而已。

三人素质各有千秋，结果还得看他们中谁的身体能出现变化。

毕竟实实在在的进化才是杜默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