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忌放下那个奇怪而沉重的箱子,走回火堆处,捡起地的木头,重新把火堆烧得旺旺的。
范海清则走过去将她那两个死去的师兄,丁氏兄弟的尸体摆放好,又从他们的包袱里取出衣服盖住他们冰冷的身躯。
范朝和伍力行看得也是一阵凄然。
陈无忌等他们的心情平复一些后,示意他们坐过来,“范叔,我觉得那家伙说的不像假话,逆天盟极有可能盯了你这批货。”
范朝愁眉不展,“我也觉得是。哎,像我们这种外门弟子,平时不过是跑一些普通的镖挣个温饱。”
“我也是抱了侥幸的心,以为这趟镖神不知鬼不觉,没成想还没离开庆州呢,就被人盯了。”
“烫手山芋啊!”
伍力行颤抖着声音,“师傅,要不我们趁现在赶紧走了吧。”
范朝道:“怎么走?外面情况不明,师傅的武功别说保护你,用来自保都不够。”
伍力行哑然。
范海清扭头去看大门外,火光映照中,自己的身影被投射在屋檐下水滴形成的水帘,随风轻轻晃动。雨变小了,变成淡淡的粉末状,但是看不分明,夜太暗了。
经过之前一系列的变故,她越发觉得黑夜里隐藏了太多可怕的东西。她悄悄地挪了挪身子,更加的靠近陈无忌。
陈无忌装作不知道,用木头拨着火,“我认为天亮之前呆在这里比较好。敌情不明,黑灯瞎火的容易自投罗网,还不如守株待兔,见招拆招。”
“你们不要慌啦,逆天盟又不是真的那么可怕。”
范海清两眼发光,“十三哥,难道你以前就和逆天盟交过手?”
“当然啦,还不止一次呢。”话一出口,陈无忌暗道要糟,说漏嘴了。
果然,火堆边的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看过来。
范海清的眼神满是崇拜,“哇,十三哥,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范朝的眼神则是狐疑,“十三贤侄,你这就不像是外门弟子了啊。”
陈无忌笑呵呵地望着他们,他知道范海清天真无邪,伍力行见识浅薄,唯有范朝外表粗犷,实则粗中有细,说他是老狐狸也不为过。
这次若是找不到可以说服他的理由,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就会土崩瓦解,说不定还要兵戎相见。
陈无忌收起嬉笑的表情,十分严肃认【app下载地址xbzs】真地压低声音道:“我是千鸟。”
千鸟,类似于木龙山的龙隐,是凤凰谷的一支神秘部队,直接听命于谷主,潜伏在暗处为宗门办事的强大力量。陈无忌经过在凤凰谷那段日子的观察,他隐约猜出沐栩也负责了千鸟的一些事务。
“我直接听命于沐栩小师姐。”他补充道。
范朝等人只不过是流落江湖的凤凰谷外门弟子,哪有资格知道千鸟的运作啊,只是知道千鸟是宗门的核心存在,和知道沐栩嫡传弟子的身份。自然无法质疑陈无忌话里的真假。再说了,天下间有谁敢冒充凤凰谷精锐弟子啊?吃了豹子胆不成!
于是他们对陈无忌肃然起敬。范海清难掩兴奋之情,“十三哥,你太厉害了。我早就听说沐栩师姐的威名,可惜无缘一见啊。”
陈无忌心里默念,蝶莺二师傅啊,我次说往后余生任你差遣,这和你手下的千鸟不是一样吗?所以我这当然不算是冒充咯。沐栩啊沐栩,我俩这么熟,我听命一两次于你也没什么大不了嘛。所以这一句更加不是说谎了。
他越想越坦然,面部表情显得正气凛凛。范朝的疑心再次消去,反而有些惊喜地说道:“九月份清儿会去宗门参加新秀选拔,不知道十三贤侄可不可以为她引荐一下。”
“相信你也见到,清儿在武道的天赋绝不会输给谷中的精英弟子,让她进山当个内门弟子绝对绰绰有余。”
陈无忌道:“清师姐要参加谷里的新秀选拔吗?”
他知道各门派每年都会在年轻一辈中进行一次选拔,挑选好苗子加以重点培养。
范海清嗔怪道:“十三哥,你可不能再喊我清师姐啦,折煞清儿了。”
范朝也欣慰地笑道:“对对对,辈分不能乱了。”
陈无忌当然是打蛇随棍,“好的,清儿。”
他自忖以他与沐栩的交情,加沐栩的师傅当麻就是未来的凤凰谷谷主,再看这范海清的确有几分天赋,想必这件事还是比较容易操作的。
于是他就将这件事揽了身,“放心,到时我会替清儿铺好路的。”
范朝喜出望外,将眼前的危机都先抛到一边,语气更加亲热,“能得十三贤侄相助,真是感激不尽啊。”
范海清也笑语盈盈,越发亲近。
剩下个备受冷落的伍力行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只有低头生闷气。
三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忽然觉得周围静了许多。原来夜雨已经停了,没有了雨敲瓦片,没有了雨滴檐下,没有了风送雨声。天地间只剩下静谧的夜色。
范海清喃喃道:“雨停了吗?天还要多久才亮啊?”
陈无忌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凝视着门外,“这才子时不到,离天亮还远着呢。”
生了一肚子闷气的伍力行看看外面,又看看死狗一样的柳成业,以及无人理会的云岭双鼠的尸体。忽然慨叹道:“想不到还是那个南山豹岳叫天最幸运,早早就远走高飞。”
陈无忌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他不由心头悸动,“怎么了?”
陈无忌道:“我发现你有点乌鸦嘴。”
伍力行听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正不知如何反驳。范朝嘘了一声,“有人来了。”
忽听山下有人在唱歌:
“大侠自来自去,
未及红尘男女,
不伤心处不能流泪,
旧梦没凭没据,
有理也不可追,
呼天不应叫地未闻一句。”
歌声飘忽,时远时近,唱到激昂处,有如厉鬼长啸,经久不散。
屋内的人们听得头皮发麻,虽然柴火烧得正旺,还是忍不住想打哆嗦。
伍力行连滚带爬,退回到角落里,挤在老学究旁边,身如筛糠。
陈无忌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捡起他丢在地的钩镰刀,与范氏父女凝神戒备。
随着最后一句歌词唱完,唱歌的人来到了破庙前面。
他没有急着现身,先扔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进大殿里。
这东西滚到火堆边才堪堪停下,让陈无忌等人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人的头颅,短发,面目狰狞。
陈无忌等人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伍力行刚才提起的南山豹岳叫天的人头。
门外的人阴恻恻地说道:“听说这人叫岳叫天?”
“我怎么感觉他现在是呼天不应叫地未闻一句呢。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