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不禁为之动容。鹿清瞳侧身问道:“琅姐姐,何出此言?”
听她的语气,似乎两人感情很好,难怪相处得甚为和谐。
青琅严肃地说道:“北人兵临城下已有月余,却一直按兵不动。大家不觉得很可疑吗?”
“按照常理,兵贵神速。何况北人南下以来,还没有遇到过强有力的抵抗,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来?”
鹿清瞳道:“难道不是因为此地险峻,易守难攻?所以北人不想付出太大的代价,一边停驻在此,牵制我军,一边转向泰州,另觅道路。”
青琅摇摇头,“转入泰州固然是北人的计划之一。但我总觉得他们这么若无其事地任由我们从容调配援军乃是另有所图。”
陈无忌听到这里,心头涌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不禁定定看着青琅疲惫却不失美丽的脸庞。
果然,青琅很快就说出了他心中所想,“我认为,这是北人故意的放任,妄想以守株待兔之姿,行围点打援之策,将我镇北关主力一举破之!”
厅内诸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即使在座的多数是专注武道修行的武者,不擅行军打仗,但青琅已经说得很直白了。无人不为北人的大手笔感到震撼。
墨白忍不住说道:“北人真够异想天开的,他们有这个能力吃下我们吗?”
青琅道:“我们大夏,减去之前京城之变的内耗,如今的精锐战力已经一分为三,其一在玉门关一带,预防西域人趁火打劫,其二在泰州,泰州地势平坦,布防吃重,所以分配去的人手也是最强的,其三就在我们这里。这镇北关不过是个中等小城,内外却聚集了近百万的精兵与武者。”
“假若北人计谋得逞,此关一破,大夏精锐三去其一。再往南去,已是一马平川,京城危矣!”
鹿清瞳环视众人,“诸位,听了青琅将军的分析,相信大家已经心中有数,既然来到这里,就是身陷死地。一旦敌人发起进攻,不要心存幻想还有退路,我等只有全力一战,不死不休!”
墨白肃然道:“两位将军请放心,既然我木龙山弟子已经来此守关,不管前面有多少敌人,也不管后面有无退路,只要将军一声令下,必与敌死战,不死不休!”
“对!与敌死战,不死不休!”
其余各派的大宗师也慷慨激昂地表态。
鹿清瞳十分满意,柳眉一挑,“好!诸位真乃国士无双。北人既想在此关与我们决一胜负,我们就与他们分出生死!”
这个动员会就这样在热血沸腾的气氛中结束了。
陈无忌等年轻一辈自然又聚在一起。
抬头看看天色,依然是一身男装英姿勃勃的傲长空大声道:“嘿,刚过午后,我们去找个地方喝几杯吧。”
泺洛笑眯眯地说道:“鸡妹兴致真高,看到你们几个,让我有一种身处飞沙关的错觉。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也有一间叫烟雨楼的酒楼呢?”
高高瘦瘦的沐晓韵掩嘴笑道:“哈,烟雨楼倒是没有,这城里最出名的是太白楼。”
傲长空素手一挥,“走,我们去那坐坐。”
陈无忌双手抱拳在胸,站在一旁将各人的神态表情尽收眼底。除了傲长乐、箫依、巫烟寒三人,凤凰谷的泺洛和楚洛泽,天火山庄的傲长空,红袖坊的沐晓韵。苍松书院的黎鸳,都是在飞沙关认识的旧友。而且就如当初的情形,现在也是女多男少。别说是泺洛了,就连他也有一种梦回飞沙关的感觉。
他立即又想起其实还有一个人也是在飞沙关相识的,今天也来了。那就是以千金之躯重返前线的方念璇。
他忙拉过泺洛,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泺洛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完挥挥手,一蹦一跳地往木龙山的驻地走去。
傲长空感到疑惑,“无忌,你在搞什么?泺洛去哪了?”
陈无忌道:“没什么,我刚想起城里还有一个曾经和我们一起在飞沙关呆过的朋友,我让泺洛去把她请来,大家一起叙叙旧。”
“啊,还有谁啊?无期也来了吗?不对,要是无期来了,她这跟屁虫不会离开你半步的。”
“等下她来了你就知道了。”
一行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太白楼走去。
镇北关地处交通要道,在山谷中依山而建。往昔非常繁华,人员流动频密,百业兴旺。平地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以前卖着各种南北杂货,如今都被征用为军营和门派弟子宿舍。街走动不是士兵和武者,就是帮忙搬运物资的民夫。商贾之地成了积极备战的边境雄关。
他们这帮人衣着华贵,气度非凡,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门派弟子。负责在城中巡逻维持秩序的天威府护卫便对他们的某些放浪行径装作看不见。
陈无忌发现第一次见面的巫烟寒一路都沉默寡言,只是笑盈盈地听着傲长空等人的谈话。他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个中原因,一行人中傲长空等几个相识已久自然多话说,之前不怎么在重大**中出场的敖长乐和箫依则是“大夏之光”争霸赛中的对手,看似高大威猛的敖长乐被娇小玲珑的箫依打败,现在看来也冰释前嫌,两人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只有巫烟寒与各位嫡传弟子接触不多,而且她年纪也稍大,一直在红袖坊中执掌外坊,类似于执法长老的地位。论资排辈起来,她还是沐晓韵的级,所以沐晓韵宁愿凑过去傲长空那边说些笑话,也不乐意陪她聊天。
陈无忌便走过去和这个有点不合群的长腿美女搭讪,“巫师姐,初次见面,师姐的风采真是令人心倾。”
巫烟寒长着一张鹅蛋脸,丹凤眼,高鼻红唇,可能是长期身居要位,即使脸带着笑意,也有一种淡淡的威严。她淡淡地说道:“无忌师弟,你这话说得可真够甜的。”
陈无忌道:“我是个有一说一的人,师姐不要介意。”
巫烟寒忽地掩嘴笑道:“啧啧,你这一开口,我怎么觉得你的形象与某人形容得不符啊。”
陈无忌故作讶然,“不会吧,谁在师姐你面前说我坏话了?”
巫烟寒眼波一转,“我与花如玉师妹可是极为相熟的哦。”
陈无忌想起某事,不禁老脸一红。那花如玉与他曾在“大夏之光”争霸赛中交手,败在他手下后戏言她要以身相许,又在酒会诈醉一再取笑他。纵然是心大头铁的他,也被这奇女子捉弄到哭笑不得。
他讪讪地笑着,转而说几句今天的天气很好之类的话掩饰尴尬。
好在太白楼很快就到了。
这间城中最有名的酒楼建在半山腰,三面临风,俯视青瓦白墙,半城风光在眼中。他们在靠窗的桌子坐下,清风徐来,心旷神怡。
没多久,泺洛也带着方念璇赶到了。
方念璇此刻身穿劲装,背着双剑,却用白色纱巾蒙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忧虑重重的美丽眼睛。
傲长空大是奇怪,“你,是谁啊?”
还是相处最久的沐晓韵第一个认出来,“啊,公,不,方师姐你来了!”
方念璇微微弯了下腰,算是与众人行过礼。她毕竟与红袖坊大有渊源,先对着巫烟寒说道:“巫总管,你也来了。”又对沐晓韵说道:“沐师妹,好久不见。”
傲长空、楚洛泽与黎鸳这才从她的身形与声音认出她来,都有些意想不到。而敖长乐与箫依严格来说,还没有接近过她,便低声向身边的人打听,知道方念璇的身份后都感到震惊。
方念璇走到陈无忌身边坐下,淡淡说道:“师妹我最近不太方便露面,还望诸位谅解。”
众人都明白她的苦衷,纷纷说道不介意。
傲长空是个极聪明的人,立即说道:“今日我们相聚于此,只以江湖身份平辈论交,其他什么的一概不提。可惜啊,无期今天没有来,不然就真像是飞沙关烟雨楼的情景重现了。”
陈无忌撇嘴道:“不要老是说飞沙关了,那里万里黄沙,这里山清水秀,哪有半点相似。”
傲长空道:“我说的是人,无忌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带无期一起来?”
陈无忌没好气地道:“我怎么带?带她来送死吗?坐在这里的不是宗师就是接近宗师境界,那家伙还在武道一品低阶踏步呢!带她来有鬼用。”
“你!”傲长空气得直翻白眼。
“好了,好了。”泺洛连忙出来打圆场,“大佬你也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鸡妹你也莫要火。我们今日有缘再聚,何不相会杜康?”
傲长空瞪了一眼陈无忌,气呼呼地拍桌大喊,“小二,拿酒来!”
肩膀搭着毛巾,满脸笑容的店小二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点头哈腰道:“几位客官,本店今天没酒卖!”
傲长空喝道:“这么大间店没有酒卖!搞什么嘛!换地方!”
店小二连连作揖,低声道:“客官稍安勿躁。本店其实也不是没酒卖,而是不能卖!实不相瞒,是鹿将军今天早下的令,城中所有酒店今日起一律不得卖酒,所有酒水就地封存,如有违反者,以军法处之!”
“你听听,这谁还敢卖啊?老实说,你去别的地方一样也是买不到的。这镇北关里的各位大侠,是喝不酒了的啦。”
傲长空等人听了,也是一呆。泺洛叹道:“这鹿将军倒是雷厉风行,为了怕手下的人饮酒误事,居然一刀切地禁酒了。”
一直不怎么爱说话的黎鸳开口了,“我倒觉得这是好事,大敌当前,还是保持清醒比较好。”
陈无忌也点头道:“对。既然没酒喝,那换成喝茶也不错嘛。小二,店里有什么好茶?”
店小二这才直起腰,“有的呢。龙井、毛尖、大红袍,客官想喝哪一种?”
傲长空挥挥手,“好的大红袍给我来几壶。哎,喝茶总好过喝白开水。”
店小二道:“好咧。客官还要什么饭菜吗?红烧猪肉、清蒸鲤鱼、爆炒牛肉、铁板麻辣豆腐可是本店的招牌菜哦。”
傲长空不耐烦地说道:“行啦,行啦,有什么拿手小菜的app下载地址xbzs,每样都来一份!”
店小二笑得见眉不见眼,连声说道:“好的好的,马就妥。”说完走路带风地下楼去了。
箫依忍不住扑哧一笑,坐在她身边的敖长乐问道:“箫师妹,因何发笑?”
箫依道:“我笑的是长空师妹刚才挥洒自如,像是个大姐大一样,而你垂首不语像个鹌鹑,倒似是她的弟弟一般。”
众人听了这句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傲长空自己也忍俊不禁。敖长乐分辩道:“哎,老爹只有一个女儿,把她宠天了,家里也是她说了算,我这个哥哥是当的没意思。”
傲长空不乐意了,“三哥,你也别要这么说。要不是你们三个哥哥从小把我当成男孩子来带,我今天会像个男人婆吗?切,我知道了,最多下次有美女坐你旁边的时候,我多给几分面子你!”
大家又是一阵欢笑。经过这兄妹俩的笑闹,气氛缓和融洽了许多。就连心事重重的方念璇都流露出丝丝笑意。
这太白楼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好茶与好菜很快就捧了来。
众人一边以茶代酒,品尝佳肴,一边说些闲话,既聊到各自的近况,也说到时局的变化。
长着一张可爱圆脸的楚洛泽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进城以来还没有见到一个飞雪城,哦,现在是逆天盟了,他们的弟子呢?难道他们没有南撤?”
陈无忌闻言一想,的确如此,还是楚洛泽心细如发。
巫烟寒沉思了一会说道:“我们红袖坊算是来得早了。刚开始还见到过几个原飞雪城的普通弟子,后来就没怎么留意了。听楚师妹这么一说,还真是挺奇怪的。好像他们的人都消失了。”
泺洛道:“飞雪城以前人数众多,瓦解之后加战损,也应该还有数千之众,怎么会消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