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为的美好,都在岁月里打翻。
瑾远在外面敲门,我任由他敲,他哀求道:“刈戈,你开门好不好。”
我蜷缩在角落里,任由回忆蔓延。
从我记事起,一直都是我妈照顾我,她虽是北方女人,却个子不高,温柔似水。邻居很喜欢她,我总是跟在她的身后,忙里忙外。
我爸我妈都是孤儿,听我妈说,认识我爸是在南方正是候鸟归来的季节。他们相识相爱,结婚,结婚的时候人不多,那时候梓暮的妈妈刚怀上他,婚后我爸回到军队,我妈十月怀胎生下了我。
那段记忆很长,我妈总是在夜里偷偷抹泪,她很要强,不仅要养活了我,还得贴补家用。两三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
五岁那年曾有个叔叔来找过我妈,我上幼儿园中班,记忆从那段开始缺失,直到六岁,我还在中班。
我妈割腕那晚,她安心给我们做好晚饭,我吵着要穿新买的蓬蓬裙,穿上在镜子前得意的转圈,睡前给我喝我最爱的牛奶,一切那么照旧,我固执不想睡去,她细心为我讲故事,然后哄我睡去,再醒来,我躺在她温热的血液里,光月下她的笑是那般绝望,又是那般美丽,她走了连最后的笑容都是那般的安详。
那晚我爸睡在沙发,听到我的哭喊声冲进来,屋外的灯光散落穿过门缝透进来,他抱起我妈往医院冲去,我起身我妈温热的血液从裙子上滑落,一滴一滴,打在地板上嗒嗒作响,梓暮光着脚看着我,瑾远躲在他身后,那夜血染红了我的梦。
李叔和李阿姨赶来,李阿姨抱着我哭,我回头望着床上一片红色的血液,晕厥过去。
后来的事我不太记得,我妈的葬礼办的匆匆忙忙,我躲在房间里,学着她那晚的样子,拿起刀,划下去。
回忆到这里,截然而止。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我爸的电话,凌晨五点,上海的天还没亮,我爸接起。
“闺女,什么事儿啊?这大早上就打来电话。”
“爸,我妈自杀那晚,见过一位叔叔对吗?”
我爸没回答我便挂断电话,我想起来,那天中午我妈真见过一位叔叔,和我五岁那年记忆中的一样,我抓起包,打开门,瑾远一直站在门口,他神情是那样憔悴,我突然心生歉意。
我穿过他正要出去,他拉住我,“对不起。”
他说过的对不起是这些年我听过最多的一次,我走近他,他的身体有些颤抖,他抱住我,我越来越习惯他的拥抱,他央求我别走。
“我想回家一趟,我想弄清楚,这里是不是真的缺失一段回忆。”我指着我的心说。
他二话不说,拿起车钥匙,转身拉着我就走,我有点迷糊,他这是要干嘛。
“刘瑾远,你要干嘛。”
“我和你回去。”
“开车?”
“飞机。”
他把车停在机场的停车库,背着包同我踏上回家的飞机。
他什么话都不说,我沉浸在刚才同我爸的对话里,成年之后在回想起以前的事儿,多不可思议,儿时的心思太过单纯。
回去之后,在小卖部没有见到我爸,家里也没人,我有些着急,瑾远问我有没有跟我爸说些什么,我把情况告诉他,他若有所思。
最后在我妈的墓前找到了我爸,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瑾远开着车,我爸望着窗外,我双手紧握,瑾远开口:“叔~刈戈最近在接受治疗,这次我们回来也是.........”
我爸其实都懂,晚些时候,吃过饭,我和瑾远坐在阳台上,五百趴在我的脚边,我爸拿着相册走过来。
走近些,相册有些老旧,我没见过,我爸坐下打开相册,翻开年轻时候的照片,拿出一张,上面是我爸妈同瑾远爸妈年轻时候,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男子,英俊潇洒,他手搭在我妈的肩上。
我指着相片中的男子问:“爸,他就是我记忆中的那位叔叔,对吗?”
我爸沉默许久,说:“嗯,他叫罗宾,我和瑾远爸爸,同他是一个孤儿院长大。当兵两年,很多人回家探亲,我们虽没有亲人,但是也渴望军营生活以外的世界,我们在回来的火车上,遇见你母亲。那时候瑾远父母才谈恋爱,我们都不知道瑾远母亲是首长女儿,所以带着她一同回乡。”
“我们五个,火车左排六个位置,你妈当时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当时是那样忧伤与美丽,我同罗宾都爱上了她。我们那时也是20多岁的小伙,对爱情的渴望,对一见钟情的深信不疑,我们为此付出行动与代价。”
“同你母亲认识后,我和罗宾变着法儿都想讨好她,混熟之后,我们才知她也是孤儿,这世界上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这相片就是我们下火车时候一起拍的。”
“那后来呢?你和我妈在一起了?”我问道。
“后来,你母亲同罗宾在一起了,罗宾很会说话,谈不上花言巧语,却是对你母亲做出不少的承诺,少女的无知与情怀,那经得住一个男子的情话与爱慕。”
我和瑾远尤为震惊,如母亲爱慕的人不是我爸,那我又是从何而来?难道我是罗宾的孩子?
“我自愿退出,这场爱情的游戏,我只能作为守护者,默默守护你母亲。可惜好景不长,得到你母亲之后,罗宾在外面找其他女人,后来被你母亲发现,你母亲与她大闹一场,罗宾说只是与她玩玩儿,劝她别当真。你母亲那里受得了这种打击,丢失了刈戈女人的贞洁在阿个年代是如何的受辱,你母亲想要杀掉他,与他同归于尽,却在这个时候怀上了他的孩子。”
“罗宾知道后,逼着你母亲去打掉,因为他还要返回军营,如果你母亲有了他的孩子,他以后就不能攀上别的女人。你母亲心如死灰,找到我和瑾远的父亲,我们知道此事后,找了罗宾,我爆揍了他一顿,也断了我们的兄弟情义。”
“所以,爸我是罗宾的女儿?”我问道。
“不是,是我的女儿。你母亲伤心欲绝,孩子在这种情况下那里还能保得住,还没两个月,你母亲就流产了。那段日子我一直在她身边守着,罗宾搭讪上一位富家小姐,从此抛弃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