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章:金牌催战(1 / 1)不加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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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大营,末座奉陪,柳保泰看了看众位武官,个个面无表情。

有几个甚至还喝醉了。

文官除了蓟辽总督刘策,没一个来的。

看来重要的人物都是喜欢迟到的。

熟悉的几个营将,都在那里窃窃私语着什么,整个大营里面,如同菜市场一样。

等了许久,但听见一声唱名:五省勤王西路军经略王部堂到!

王从义过去只是都察院的副都御使,为了表示尊敬,大家都叫他都堂,意思就是都察院的堂上官。

所谓堂上官,和堂下官自然是十分不同的。

明代各衙署之长官因在衙署之大堂上处理重要公务,故称堂官;而堂下官则是一般的办事人员。

这会儿,得了崇祯帝的青眼,做了五省勤王军的经略,又挂上了兵部尚书的官衔。

体统自然是得到了提高,于是都堂就变成了部堂。

接着就是河南巡抚范景文、保定巡抚解经傅、河道总督李若星、协理京营戎政刘之伦,最后进来一位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眉眼之间尽是英雄气的中年文官,想来却是大名知府兼任直隶参政的卢象升了。

那卢象升似乎和刘之伦关系很好,两人互相谦让了一番,才最后落座。

大名府以一个府的力量凑起来一万多勤王军,而且军费自理。

在崇祯帝眼里,这等人物当然是一等一的忠臣。

又会干活,又不要钱,不是忠臣是什么?

所以还不等卢象升立什么功,就提拔他作了参政。

这个参政是明代布政使的下属官员。

布政使掌管一省的政务,参政、参议分守各道,并分管粮储、屯田、军务、驿传、水利、抚名等事,为从三品官职。可以参与到省级事务里面去了。

在明初,按照缴纳税粮的多少,“府”被分成三等:京府府尹为正三品;纳粮20万石以上为上府,上府知府从三品;20万石以下为中府,中府知府正四品;10万石以下为下府,下府知府从四品。不过不久就将所有知府均改为正四品。当时,全国有150多个府。

明中期以后,巡抚逐渐取代布政使成为一省之行政长官,布政使品级由正二品降为从二品,进而知府也由正四品改为从四品。各府因自然条件的差异、交通通塞、事务繁闲、人口多寡、路程远近、案件多少、民风顺劣,定有“冲、繁、疲、难”四个字,省会或四个字都含有的为最要缺,含三个字的为要缺,含两个字的为中缺,含一个字或四字全无的为简缺。虽然都是正四品,但是简缺和中缺一般给初次当任知府或当任知府时间不长的官员,尤其初次任职的,往往不是朝廷直接任命正式任职三年,而是由督抚奏请朝廷,署理知府职务一年;要缺和最要缺则给当任知府很有经验的官员。

卢象升之前是大名知府,也就是一个要缺,这次可以说是越级提拔了。

众人坐好,但听得一声尖利的唱声

:有旨意!跪。

营中众人应声下跪,尽是丝绸摩擦的声音。

却见那御马监的监丞孙全忠,头戴银丝三山帽,着大红蟒袍,身后跟着两个青衣小火者,并四个锦衣卫,慢慢悠悠地走进了大营。

那王从义脸上的肌肉跳了跳,但还是到了堂下。

崇祯三年正月二十三日内阁奉上谕:

建州为我大明藩属二百余年,岁修职贡,为中外所共知。近十数年来,该国时多内乱;老奴倡乱,遂致悖逆。本年十月间,又有奴子破关变乱,掠我畿辅;今四方王师具在,著王从义严饬派出各军,迅速进剿,厚集雄师,陆续进发,以拯吾民於涂炭;并著山海关各督抚及统兵大臣,整饬戎行,遇有东虏,即行迎头痛击,悉数歼除,毋得稍有退缩,致於罪戾。

将此通谕知之。

钦此。

王从义脸色蜡白,欲言又止,咬咬牙唱道

“臣,经略勤王西路军王从义钦遵!”

那孙全忠笑了笑道“咱家不识军务,就在这石门关里等候老大人的捷报了。”

营中一片哗然,那锦衣卫喝道“诸将失仪!”

大家顿时鸦雀无声。

说罢,这孙监军自己坐到了上首。

王从义等人也各自归位。

一阵尴尬地沉默,孙全忠咳嗽了两声,那王从义才开口道

“公公可知道孙阁老部队会否策应?”

孙全忠朗声道“必然策应!山海关目前虽然和京师道路隔绝,但是圣上已经差遣内官坐船从天津出发宣旨去了。”

王从义尴尬地张了张嘴,愣了半会儿道“眼前是东虏的主力,大军新近集结,是否能宽限几日,让各部互相熟悉一下?”

孙全忠笑了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道“圣上让老大人迅速进军剿灭,不知道要宽限几日?”

王从义咬了咬牙道“军饷齐备,器械完足的情况下,还需要十日。”

孙全忠冷笑道“只能允许五日,否则战机稍纵即逝,老大人莫要以袁崇焕为榜样!”

王从义冷汗直流,道“七日!必须要有七日。”

孙全忠怒道“老大人莫非是欺辱咱家?咱家虽然是刑余之人,但是也是圣上委任的监军,主子万岁爷何等英明、何等乾纲独断?老大人是不是质疑万岁爷和阁老们的决断?想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王从义失声道“至少六日,等火炮运到了也好啊,刘之伦的车营全是木炮,根本发射不了几发就会炸膛!”

那孙全忠冷笑道“刘之伦给皇上的圣旨上可说了这炮威力不亚于铁炮。”

孙全忠记性独好,否则也不会从十万内官中脱颖而出,这么年轻就当了御马监的监丞。他当即背诵起来了刘之伦的奏章。

“臣曾措贷数百金,密与游击卫天中、赵瓒、汪士震等制练火器,以防城守之疏。今见制木西洋大炮一位,小器百余位。大炮远从南来,防守护送费议止万余,以百金之木西洋代之,功用相等,斯不亦便利于国乎?是臣未受任时已思及之矣。自受简命以后,又得深谋远识如金火器、许臣虎等造独轮火车、偏箱车、兽车,三日之后,约有七八辆,奇妙无比,臣所不敢辄奏闻、不敢辄兴大工者,以式样未备,须蒙皇上验试而后敢行。围城之中,用物不能不多也,且未尝行之,臣亦不欲抄传,彼轻我久矣,姑示之以弱,示之以无策,而后因而取之,有不坐而制胜者乎?夫使臣一挫之、一杀之,臣犹或可办,若杀之不尽,挫之不退,而留遗孽以贻皇上之忧,又中外诸臣之所宜远虑也。是以臣之忧每异于人之忧也”

一字不错,行云流水。

他自信地问刘之伦道“施洪谟、袁信兵三千及关外新到川兵三千,主子万岁爷拨给你了么?”

刘之伦木然。

孙太监厉声道“木炮到底能不能用?”

刘之伦跪在地上不敢出声,那王从义道“协理戎政要如实说!”

柳保泰心说,这个时候,自己得说两句了。

孙太监拿着刘之伦的奏折,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王巡抚下不来台。

圣旨上没有具体的时间,可他非得逼着大家伙仓促出军,岂不是想要坑死大家?

虽然六日和七日隔了一天,但是眼下已经正月二十五了,农忙时节将要开始了,东虏是倾巢而出,饱掠而去,在这儿多待一天就是多耽误一天春种。

过去三年,辽东灾害频发,他们就指望着今年的收成来续命了。

东虏,总是到了该退兵的节骨眼了。

“这一天早晚,或许就是大伙儿的生死!”

这么一想,他眼前就豁然开朗了,甘愿冒险说些什么。

于是越位道“末将略通火器,这木制大炮是能用的。”

孙全忠笑了笑道:“这位就是圣上下旨连升三级的柳保泰,果然少年英雄。”

王从义怒道“小小武弁,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来亲兵,把他给我叉出去!”

柳保泰道“部堂大人且听小的讲完,这木炮固然能用,但是射击三次之后必然炸膛,这也是为什么古往今来,并没有人制造木炮的原因。刘侍郎是私下里偷偷研制的,并没有机会多次发射,所以说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从义怒中带喜道“少年郎岂可胡乱说话,来啊,轰出去!”

刘之伦满脸通红道“兵危战凶,用兵当立于不败之地!木炮的确能打,但也不过是临敌三发,万一持续鏖战………或许……”

那孙全忠脸上却是一脸冷笑,嘿嘿笑了两声,轻蔑地看了刘之伦一眼,又偷偷看了一旁面如死灰的王从义。嗓音骤然提高,怒喝道“大胆狗才,沮丧军心!拖出去打死。”

他声音尖细,刺耳,如同铁丝划在瓷盘子上。

那四个锦衣卫得令后,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就要捉柳保泰。

众人都是愕然。

唯有一旁的刘策脸色吓的格外厉害。

他脸色蜡黄,一只手不自觉地捂住眼。

可以说最兔死狐悲的就是他了。

大明朝以来,丢了蓟州,以至于纵寇京师城下的蓟辽总督,别管之前圣上多么眷顾,多么信任,但就是没一个好死的。

他下个月八成也得是这个待遇了。

他这几日都是宿醉,又捂着眼睛,醉眼朦胧中看着柳保泰似乎是有几分年画上岳武穆风波亭被擒的感觉。

又一偷瞧台子上威风凌凌的那个臭太监,觉得此人似乎比秦桧还不如,虽然都是人渣,但秦桧至少是一个完整的人渣。

刘策毕竟是东林党人,本能的排斥太监,他总以为坏事是太监干的,可是却不想想孙全忠所督促的圣旨是内阁奉上谕写的。文臣固然敢抗旨,武将或许敢阳奉阴违,但眼前这个孙公公,如果胆敢不办好皇差,以至于在皇上那儿失宠,怕是连活路都没有了。

光御马监的后辈太监就能把他一块块活割了生吃。

“皇上终究是信任内官,这群阉……”

只见那几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拽了三拽,竟然拽不起来。

原来这柳保泰,因为巡城的缘故,身上着了三层铠甲,而锦衣卫们则一个个早就从亲军退化成了特务,根本无力拖拽这着了重甲的少年武将。

刘策借着酒劲,在那里嘿嘿的傻笑起来。心说将来如果有机会得把这段写到自己的笔记小说里去,只是自己将来还有机会吗?

他的笑容僵硬了,但是却越发觉得柳保泰顺眼。

营内众将都慌了,也不管之前是否嫉妒柳保泰,一个个连忙求情。

那刘之伦道“柳都司是皇上封的正三品都指挥佥事,大帐内谈论军事,畅所欲言,哪里有因言获罪的道理?”

王从义道“老臣是经略,尚且没有专断三品武官生死的权力,况且这些话是在大营里面说的,那里会沮丧军心?我看倒是老成之言。”

刘策道“待罪之人本不应该多言,只是这大帐议论本就该是畅所欲言,如果只许言官军的优势,不准言官军的劣势,那岂不是自欺欺人,岂不是渎职?”

众营官纷纷附和,有几个迷信的还大谈什么斩大将不吉啊,柳保泰是福将杀了全军倒霉啊。

一时间大营里说什么的都有。

孙全忠心里知道自己失言了,但却还是面不改色道“既然如此,那就从了你们的意,六日,六日再不出兵,别怪王法无情!”

他这种人,最知道一句话:做错事不怕,但绝对不能做错事。

说罢一甩袖子就走了,一个青衣小火者,可能是没见过这个场面,慌乱中撞了孙全忠一下,那孙太监抡起手来一个耳光,把小太监打倒在地。

却抬起头来望着大营里面的众文武骂道“不知死活的狗奴才,再敢撞爷爷,要了你的狗命!”

众人愕然,那卢象升眉头皱皱没有说什么。刘之伦脸上的赤红还没有退。

倒是王从义看着劈腿坐在地上的柳保泰骂道“坐没坐相,快起来吧!”

“恩相,末将重甲在身自己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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