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迁西县的枪炮声,王从义却以为是城里的清军突围了。
他急忙命令刘之伦和卢象升、范景文集结大军去迁西救援。
卢象升道“敌情不明,何妨侦查一番?”
范景文道“从咱们这儿到迁西,要一个半时辰,如果那边胜利了,咱们白去一趟,如果那边败了,咱们还是白去一趟!”
王从义是兵部尚书,刘之伦这会儿也是兵部尚书。
崇祯帝抬举自己欣赏的人却不料造成了事权不统一的问题。
只见刘之伦咳嗽了一声,慢悠悠道“经略大人,不可操之过急!”
杨肇基,也附和道“先为不可败!先为不可败!”
说完了,很明事理的闭了嘴。
王从义见众人说得有理,于是派出去一个亲信的都司,并孙太监手下的几个锦衣卫同百余个精锐骑兵往迁西方向去了。
众人都在大帐里面等的万分焦急,不多时却见派出去的人又回来了。
“回禀大人,大捷!”
这一行人带上来一个营兵,却是杨参将的亲兵。
这亲兵手里捧着盖有杨参将印信的文书并旗牌,上来磕了个头道
“杨参将让小的报告,迁西县大捷,打死鞑子三百,俘虏了十个!眼下已经攻破了城门,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千余东虏的散兵游勇,杨参将,请求支援!”
王从义看了看杨参将寄过来的报功文书,先查看了一番印信,而后又查看了字迹,满意的点了点头。
让众人都过来查看,范景文道“这是我手下的字迹,印信也都符合!”
刘之伦凑上前去看了看,也欢喜道“恭喜经略立了大功!”
只有卢象升看着眼前的书信,有些疑惑,道“真是大捷了?”
孙太监脸上很是喜悦道“那还等什么?消灭一千鞑子,缴获大批物资,这等战功,诸君不要,关宁军可是等着呢!”
卢象升不作答,只是让亲兵带这送信的下去,待人走远了,才道“我嘱咐郭权在文书上留的暗记,他没有留,这文书,十之八九不对劲!”
王从义,欲言又止;刘之伦道“那咱们不妨派一千骑兵去看看!”
孙全忠道“那却是得咱家的骑兵了!”
王从义道“这却合适么?”
孙全忠道“却又什么不合适?难道经略以为咱们万岁爷的亲兵们不中用了?”
万岁爷的亲兵,当然是中用的,于是大家齐齐闭嘴。
孙全忠点齐了京营的一千骑兵,并济南营、德州营的二百骑兵,河南的一百骑兵,刘之伦的一百五十骑兵。
上路去迁西支援。
统带的却是京营的副总兵谭世龙。
这谭世龙是隶属于京营系统,又是受过刘之伦领导。
一来是这骑兵的主力是京营人,他是老资格,人缘很好,能够服人;二来是因为他资历很老,只是缺一个立功的机会。
孙全忠已经受了京城勋贵们的授意,要好生保举一下谭副将。
谭世龙领了命令,翻身上马,带着一千五百余骑兵,浩浩荡荡地就往迁西赶去。
但是这一路上,他却越走越不对劲。
“怎么迁西方向这么安静?”
如果是文书上所讲,此时应该还在交火之中,但是离着迁西如此近,却听不见炮声。
他不放心,派出去几个探子骑快马去迁西联络友军,但却是有去无回。
“这倒是怎么回事?”
本能让他不敢继续前进,但是他又存着一丝侥幸。
“能有什么事情?”
于是留下十几个营兵在队尾。
但行到一处山林密集的地方,谭世龙看着树林子上面一群飞鸟,聚集在一起,既不敢飞走,又不敢落下,而树林子里面,似乎人影幢幢!
随即本能的大呼一声
“糟了,有埋伏!”
话音方落,箭如飞蝗,一千五百精锐骑兵,除了少数几个在队伍最后,跑得快的,全都被攒射而死。
那留在队伍末尾的倒是全跑了。
谭世龙因为穿着明盔明甲,被认为是主要将官,尤其受到了照顾。
浑身上下,竟然扎了三十六根箭。
其中一箭,射中了他的左眼眶,从后脑穿出。
可怜谭世龙,也是武将世家出身,在京营摸爬滚打了十数年,这还没有交手就全军覆没,军败身死。
在三屯营等着捷报的一干人等,却看见从东边溃散过来的百余个骑兵。
个个带伤,有几个失血过多,已经接近昏迷,只是撑着一口气才回来的。
“败了,败了,咱们败了!”
原来满洲人最是擅长伪造文书,这一次众人看见的文书,都是经过了一番临摹之后伪造的。
而大印,则更是凄惨,派出去围城的将官,这会儿全数战死,连印信都让人家缴获了。
王从义站在城头上,心胆俱碎。
如果战死了万把勤王军他还瞒得住,那么这一口气报销了千余京营来的骑兵并一个副总兵,却是如何也瞒不住的了。
身边的孙全忠也是一脸惨白,这一次从京营带过来的,都是想要立功的官旗。
别看这个时候京营武官的身份降低了,但是架不住和勋贵家世代联姻。
这阵亡的千余个骑兵里面,有百多号和京师的勋贵们沾亲带故,最次的也是一个伯爵的侄外孙。
这年头,京营里面官比兵多,大家别看都是有来头的,但过得都很苦,这才起了打一个顺风仗的想法。
不曾想,兵危战凶,说好了出关的鞑子,竟然没走,说好的顺风仗,竟然全军覆没了!
“奴婢我可怎么交差啊??”
他斜眼看了看王从义,恶声道“经略大人这一次,可是折损了朝廷六千精兵!”
话音未落,却感觉到地面震动的声音,东边远远地出现了一列蓝色大旗。
大旗后面,却是全副武装的满洲铁骑。
八旗,四色,着四种颜色铠甲的八旗兵,排着整齐的队形,山呼海啸的往三屯营方向冲来。
待到了城外,却跑出来几个被割了耳鼻的明朝俘虏,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颗人头。
连血带泪的往三屯营方向跑,待到了城门下,众人才看清楚,那人头竟然都是派出去的部队主将的首级。
刘参将和谭世龙的人头已经被梅针箭射烂了,但是却依然可以辨认,因为他们的印信被用细铁丝穿在了耳朵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话音方落,却看见东虏的方阵里面推出来黑漆漆的六门大炮。
咚咚几声,就炸塌了年久失修的牛马墙。
王从义等文官并监军孙太监,急忙下城躲避。
杨肇基接替了指挥权,命令发炮还击,但是手下却是没有有经验的炮手,敌人没打中,自己倒是险些炸膛。
阿敏在城下看着高兴,他这两天又聚集了三千出去打草谷的八旗军,眼下手里竟然有上万人。
虽然里面半数是汉军,蒙古,但是这一力量却已经是足以震撼四周围的明军。
他纵马检阅列队的八旗兵,而后挥舞起马鞭喊道
“永平府的草谷已经打完了,现如今,咱们人头上个个都有百两银子的家当!只要攻破眼前这三屯营,咱们就可以回师了!”
满洲官兵听闻此言,都是放肆的欢呼。
众人放肆欢呼,着正红旗铠甲的硕拖却是脸色苍白。
他被皇太极派来监视阿敏,防止阿敏弃城逃跑,或者图谋不轨。
前几日阿敏杀汉官,放弃永平就已经吓得他魂飞魄散了。
本以为这一次回盛京,少不得挨皇太极的挂落,但是,好在阿敏贝勒迷途知返,在快要到长城的时候折返回来。
他是礼亲王代善的二子,和阿敏关系也并不好,所以不知道阿敏真是的内心想法。
以为阿敏是畏惧大汗的命令才退了回来。
实际上是阿敏在关内没抢够,觉得自己亏了,这才又折返了回来。
硕托愁眉苦脸,看着阿敏在军阵前面跑来跑去,无话可说,只是心里哀叹
“怎生料得,二贝勒还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