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草号的男爵”与安德烈之前不久还在船长室里讨论者如何震惊关氏,甚至还在畅想瓜分了关氏之后如何取乐。
常年在印度洋的综合驰骋,让两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有些瞧不起东亚这边的各种势力。
例如号称南海之王的蒲家之前占据着淡马锡港口,本身有着补给优势的同时还有多年来架设的各种防御工事。
照理说,蒲家在淡马锡经营多年应该根底很深才是,就连英属东印度公司在选择开战之前都做了长达两年的准备。
然而当战争开始之后英国人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把蒲氏想象得太过强大了……整个占领淡马锡的过程非常顺利,占据有利地形的蒲氏甚至没给英属东印度公司造成多大的损失就从淡马锡撤出了!
如果不是因为淡马锡如此重要的地位,英属东印度公司的董事们都会怀疑是不是蒲氏放水了?不然为什么他们能如此顺利,又付出如此小的代价拿下了淡马锡这个咽喉要道呢?
别问,问就是上帝保佑。
反正他们是不考虑蒲家为什么出现异常——事实上那时候蒙元正在加紧准备入侵日本,而蒲家就是这一计划的关键,基本上将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了北方。
而淡马锡……
不好意思,他们还真的只是反抗一下意思意思,但蒲氏发现英国人的意愿很坚决之后,也就没做太大的纠缠就退了出来。
毕竟他们就算继续硬抗终究也是会失手的,不如腾出人手来将精力集中到北方的战事。
至于淡马锡……只要蒲氏留下足够大的功勋,在背后有整个国家支撑的情况下,想要拿下淡马锡飞不了多大的功夫。
至少,当时的蒲氏兄弟是如此想的。
而到了对马海峡之后,蒲氏家族这才惊觉那种在近海十分奏效的战术,在对对马海峡两侧这种相对开阔的海面上已经有些过时了。
对方的大炮能自由攻击到自己,而成排的火枪更是让人头疼不已——在近海的时候,由于风向多变再加上距离极近,所以人力小艇的灵活性会让英国人的大船不胜其烦。
然而到了风向稳定的外海,人力小艇本身的速度优势就已经降低太多了,再加上距离更远,留给火枪输出的时间更长,这伤亡自然也就瞬间增大的数倍。
不过就算蒲氏后悔也晚了,他们已经把英国人放进来了,那么英国人想要做什么可就不受他们控制了。
而对于“薰衣草号的男爵”这种老船长来说,连续的碾压式的胜利,让他对南海霸主的蒲家印象也就变得更加不堪了,连带着对整个东亚地区的海上力量都有了点错误的判断。
至于安德烈?
他又不懂船,那当然是男爵船长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态度也就跟着“薰衣草号的男爵”相差无几。
而正是这份傲慢,才让两人在还未见识过关氏实力的时候就开始惦记着如何瓜分人家……事实上直到现在两人都没有放弃。
“不过是艘大船罢了……”男爵船长不停的嘟囔着,两眼死死的盯着前方引航的冒险者号。
“……”安德烈看了男爵船长一眼,不过这一次他没在附和他的看法了。
因为既然有一艘,那么,会不会有第二艘?
不是安德烈只会往坏的方向考虑,而是他在看到冒险者号之后就一直有种强烈的预感。
然后,他的预感成真了。
就在远方的港口已经遥遥可见的时候,一艘粗壮的、巨大的、仿佛带着山岳一般沉重气息的朣朦巨舰以令人不可思议的超快速度向舰队驶来!!
如果说冒险者号是一名高挑的美人的话,那么眼前这艘战舰就是一名肌肉异化膨胀并且纤维分明的肌肉男。
这艘强悍得令人窒息的恐怖战舰当然就是曾经的海阎王号!
虽然冒险者号长达71米,而曾经的海阎王号只有55米,但别忘了这两者一个是武装商船,而另一个是正经的战列舰!
冒险者号的吨位基本都在货仓和船帆上,而且由于速度方面的考虑,冒险者号事实上只有两层甲板,既一层货物甲板,一层火炮甲板。
而曾经的海阎王号可就不一样了,它可是拥有足足三层火炮甲板,光是船舷就比冒险者号高了不少!
比起冒险者号1500吨的排水量,曾经的海阎王号拥有超过2200吨的标准排水量!如此巨大的吨位,再加上它那超过三层的火炮甲板……而且最令人畏惧的是,如此庞大的一个凶兽居然在灵活性上也丝毫不亚于五六百吨的“小船”!
就在安德烈这样认为的时候,前方极速而来的巨型战舰突然以令人不可思议的姿势横了过来!
这简直就是海上的漂移!
尽管已经料敌从宽了,但安德烈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那艘巨型战舰的敏捷性!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之后更令人胆寒的是……曾经的海阎王号打开了炮门!
一瞬间,足足34门大口径火炮从它的炮门之中伸了出来!!
仅仅这一面“炮墙”,就相当于英属东印度公司这小半个舰队的火力了!!
被无数黑洞洞的炮口指着的瞬间,所有人都只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它……这是要干什么?”安德烈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它这是要……开炮!!隐蔽!!”
“薰衣草号的男爵”大声吼道,随后带头扑向了船尾,这样即便船头被轰了个稀巴烂,他也有几率在这密集的炮火之中活下来!
果不其然,那艘战舰……开炮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
“……”
一阵炮声过后,“薰衣草号的男爵”既没感到呼啸而过的炮弹,身下的船体也没有丝毫的震动,仿佛对方只是放了几声空炮弹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
“薰衣草号的男爵”已经懵了,蹲在船尾瞪着眼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炮声……炮声比预期的少。”安德烈忽然开口道。
“……”
“薰衣草号的男爵”沉默了一会,忽然打着胆子站起身来,向前方那艘巨型战舰望了过去……
然后就见到了一团团的火光,随后阵阵青烟从对方的炮口升起。
“砰砰砰……”
一连串的清脆炮声再次响起,而“薰衣草号的男爵”这一次却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果然……”
男爵船长镇定的站在甲板上,而这一次他的身边也丝毫没有任何受到炮击的迹象。
“那是?”安德烈也爬起来走了过去。
“那是该死地礼炮!是礼炮!!”男爵船长突然破口大骂,“神经病吧?不过是放个礼炮,为什么要搞这么大的动作!?吓死……不,狗屎的地狱屁洞,着该死的狗娘养的东西吓不到我!听到了吗?你吓不到我!!”
“薰衣草号的男爵”冲着前方的前海阎王号恶狠狠的竖起了中指。
只是他的声音刚刚吼出就被海风吹散了,除了他身边的这个人之外,海阎王号上的船员估计是很难听到了。
一通吓死人不偿命的礼炮之后,前海阎王号收起了火炮,关上了炮门,然后与那艘冒险者号一样,老老实实的在前面做起引航船来。
“这是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薰衣草号的男爵”不停的骂道,直到舰队在大田港外下了锚,他仍然还在骂个不停。
安德烈也是面色不愉,浑身无力的坐在木质台阶上,丝毫没有了绅士风度。
终于,“薰衣草号的男爵”骂累了,而守在一旁的水手也有机会插话了:“阁下,梅森船长请求登船。”
“叫他上来吧……”
“薰衣草号的男爵”有气无力的说。
等酒与女郎号的船长梅森上来之后,就看到了斗败公鸡似的两人。
“之前放礼炮的那艘船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海阎王号了……没想到它居然会出现在这里!”酒与女郎号的船长梅森答道。
“海阎王号!?”
斗败公鸡们抬起头来。
“不错,之前我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个传说,就像北欧巨兽克拉肯一样……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梅森的脸上也带着点好奇。
“那艘船呢?它……哦,它在这里!”
酒与女郎号的位置比较靠后,梅森的视野被其他船只挡住了,直到他登上了薰衣草号之后这才发现它。
“这可真是……太大了。”梅森望着停在不远处的前海阎王号赞叹道。
“咦?它为什么停在这里?”
很快,梅森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之前领航的那两艘船中,细长优美的那艘已经重新回到港口停靠了,而这艘强悍的战舰却停在了外海……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估计是在监事我们吧。”安德烈似乎有些沮丧,“我们现在停在这里也是对方示意的。”
“示意?”梅森挑了挑眉毛。
“是的,示意——用他们那些该死的、令人作呕的火炮!”
男爵船长终于开口了,可一说话就能听出他是一肚子的不满。
“……”
酒与女郎号的船长梅森没有接话,他知道对方的脾气就是这么差。
“那现在呢?我们应该怎么办?”梅森问道。
“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还能调头离开不成?”安德烈郁闷的说。
“问了之前那个日本人没有?”梅森忽然想起他们的信使来了。
“问了,他说港口会先派船出来给我们登记的,让我们等等就好了。”
安德烈耸耸肩。
好在大田港方面也没让英国人等多久,很快就有小船载着几个人划了过来。
由于秦府这边还没有什么会英语的人才,但好在关家的人在日本生活了这么久,这日语还是都会说的,所以翻译仍然是由酒与女郎号的水手秃顶的杰克逊大叔来担任。
经过一番详细的解释之后,几人大概明白了秦府这边的规则——其实也没什么规则,就跟其他自由港差不多,只是强调了约束水手不许他们在岸上闹事等等事项。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临时通信证,只有拥有临时通行证的人才能出港区,否则就只能在港口内部区域吃饭、娱乐。
与热兰遮那边由秦府亲自掌控所有细节不同,大田港这边秦府只是给了一些建议,最终的管理权还是在关氏家族手中。
所以大田港这边的各种规章条款其实只是泛泛的管管,实际上还是比较松散的,而这也符合绝大多数自由港的原则,而对于英国人来说,虽然跟他们自己的规则不太一样,但也还算适应。
其实大田港的规章制度除了借鉴了热兰遮之外,还借鉴了西班牙人的圣弗朗西斯科港……毕竟那是冒险者号在海外停靠的第一个国际港口。
也正是因为这里借鉴了西班牙人的规矩,所以到也让英国人不觉得陌生。
很快的,各种入港手续就都办好了,随后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就开始逐一入港。
至于停在港外的那艘前海阎王号……没人会去担心它,毕竟如果它发起飙来,以它的速度和火力,没有任何一艘武装商船能逃脱它的猎杀。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不如就此躺下。
上了岸的水手们很快就把之前的礼炮事件望到脑后,扎堆钻进了刚刚仓促成立的对外酒吧中醉生梦死起来。
然而负责领导着整个舰队的“薰衣草号的男爵”没办法安心,而安德烈更是有些心惊肉跳。
至于原因……那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大田要塞!
之前由于前海阎王号过于耀眼的关系,他们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艘船上。
而大田要塞作为棱堡,从天空中向下看那是结构清晰对称,但在海平面上仰望很难看出它的特异之处来。
毕竟棱堡本身就追求低矮以应对火炮直射,再加上大田要塞的位置是大田港附近的高地,所以飘在海面上的时候无法注意到它也是正常的。
然而等众多武装商船慢慢靠岸,远方那个满是炮口的狰狞堡垒可就再也无法被人忽视了。
“那到底是什么!?这些亚洲人难道疯了么!?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盖这么丧心病狂的城堡!?”
“薰衣草号的男爵”吼出了所有人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