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是说刚才那个身怀地狱之血的古代遗民?”
安有容忽然问道,然后一脸无辜道,“他已经跑了,你早说啊,你早说安姨就帮你把他收拾了。”
纪长安呆道:“跑了?不可能啊,我当时……”
说到这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支支吾吾的没继续说下去。
“当时怎么了?”
安有容露出玩味的笑容,然后笑吟吟道:“看不出来啊,我们家小长安打架这么粗暴,一言不合就把人家头给扯下来了。
不过对这种身怀地狱之血的古代遗民,要从头至尾将他们彻底磨灭,一点残渣都不能留下,不然哪怕只剩下一滴血,他们也能借助地狱之血重生,最多事后位阶跌落。
嗯,刚刚那个估计九天不能动弹吧。”
纪长安木然道:“……你早就到了吧,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压根就不是偶遇!”
安有容右手食指戳了下他的眉心,答非所问道:“你已经见过你的那位好兄弟了?”
“嗯,这次应该是他坑我,不然我怎么可能……亏我信了他的鬼话,还说与我暂时停战,感情是为了麻痹我。”
纪长安悻悻道。
安有容蹙了蹙秀眉道:“你那位好兄弟应该是留手了,不然不可能就这么小打小闹,当时他完全可以顺势篡夺你的权力。”
说到这,她眨了眨眼道:“怎么样,身体里有一个时时刻刻盯着你,馋你身体的恶魔,是不是很刺激?”
“……恶魔?”
“咳咳!”安有容忙轻咳了两声,道,“随口一说,至于你那位好兄弟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那要取决于你了。
对了,休战是怎么回事?”
纪长安摸了摸鼻子,有些恹恹道:“他说从现在起与我履行昔日的盟约,暂时休战,然后我可以向他借取力量,这货小气的要死,就给我五次机会,五次后还想着永久占据我身体,最坑爹的是这货说我没拒绝的权力!”
“我当时就怀疑这货在瞎扯淡,这次果然暴露了!还说暂时休战,没几天就原形毕露了!”
安有容若有所思地听着纪长安的抱怨。
关于长安体内的这位,他们并不知道具体的底细,但不妨碍他们以自身的眼界做出猜测。
而长安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爹,在这件事上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对他们有所隐瞒,目前来看后者可能性更大。
只可惜这家伙成天躲在境外,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就连他手中的最大倚仗——天国残骸,都被他融入了这座魔都的地界,害的他们无法带长安一同离去。
又或许……这就是他原本的目的?
一想到那个男人,安有容心中就莫名有些气,恨不得把他抓过来吊打一顿。
就现在来说。
他们一行人更认可长安体内的这位是某位旧日存在的“存世痕迹”,不知为何被封印进了长安的体内。
就是暂时无法查清是第一纪元,还是第二、第三纪元的存在。
当然,也可能是被长安所吸引,自行进入了他的体内,毕竟他所掌握的,可是天国序列登神之路的第……
一想到这里,安有容就目露担忧地揉了揉纪长安的头。
这次归来,她本来是准备强行带着长安一同离开现世,前往新月之地。
虽然可惜,但那座天国残骸不要也罢,毕竟命才是最重要的,等日后崛起,何愁一座残骸?
只是周怀之带来的消息让她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快走快走,今天晚上有烧烤!大家都在等着你了!”
纪长安下意识摸了摸撑着的肚皮,张大了嘴巴道:“今晚有烧烤聚会?!为什么没有人提前通知我!”
“知道什么叫做惊喜吗?”安有容振振有词道,“这是惊喜啊少年!”
你都说出来了那还叫什么惊喜?
纪长安心中吐槽,与安姨拦下一辆的士,向家行去。
半路上他接到了来自陆海的电话,询问刚才的战事。
显然那位刘市长在离去后第一时间通知了陆海等人,毕竟法外者的事情由法外者解决。
在告知陆海聂罗已经被他重创,但最后因为疏忽被他逃掉了,让他加派人手到刚刚发现战斗的地方进行追踪勘察后,纪长安挂断了电话。
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望向一旁的安姨,露出讨好的笑容道:“安姨,我知道你们实力太强所以不能在境内出手,你要不派几个实力差点的属下来我这帮帮忙?战略级就行!
我现在虽然当上了督察,可是手下全是菜鸡,扛不住啊!”
安有容没好气地弹了他的鼻子道:“你当战略级是大白菜?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从来没收过小弟。
近两年为了开拓封地,我才组建了一个势力,麾下的战略级现在一共也就四个,最近我还嫌人手不足,看场子都不够,正准备去开拓者公会发几个悬赏,看看有没有让我满意的人选。
到了,麻溜付钱下车!”
付了车钱后,纪长安叹了口气,果然一个也靠不上,还是得靠自己。
两人并肩走入了小区,一路上路人回头率达到了一个峰值,全是安有容的功劳。
隔着远远的,纪长安就闻到了空气中诱人的烧烤味,和支起的烧烤架前忙活的身影,以及骑着金毛大狗的小澄塘。
“夏花婆婆,放着我来!”
纪长安招手高呼道,小步跑了过去。
老妇人手法熟练地翻烤着手中的十多串穿好的羊肉,另一只手不断洒下调味料,满脸嫌弃,眼中却带着笑意道:
“边去,边去,别给我在这添乱,上次让你烤个鸡翅烤成什么鬼样子。”
被赶出烧烤架的范围后,纪长安悻悻地坐到了一旁的小板凳上。
这是一次整幢公寓楼的聚会,众人在公寓楼的楼前支起了烧烤架,以及桌子凳子。
整座公寓楼的人都到场了,就连二楼长期不出门,整天呆在自己屋里的李哥都坐在了桌旁,和一边的顾老爷子敬酒。
顾老瞥了一眼回来的纪长安,就收回了视线,随意地和身旁长发男子的酒杯碰了下。
林叔卷起衬衫的袖子,在一旁麻利地穿着肉串,然后将穿好的铁串子放入盆中送到夏花婆婆那里。
周叔则早已微醺醺然地坐在桌旁,桌前放着一个空瓶的白酒瓶子。
另一边,林珞然从金毛大狗上抱起小澄塘,笑着在澄塘的指示下走到纪长安面前。
小澄塘从林珞然的怀中飞扑而出,落入纪长安的怀中,咯咯的笑着,笑声清脆悦耳有如银铃。
“长安哥哥,我明天要和婆婆还有安姨一起去旅游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记得照顾好夏花婆婆还有你自己。”
“长安哥哥,婆婆说你要上班所以不能和我们去,那你帮我照顾小金好不好?”
闻言,纪长安望了眼趴在一旁吐舌头的金毛大狗,应了一声。
境外不让带大型犬类?
心中莫名腹诽了一句后,纪长安将小澄塘放在了地上。
耐不住静的小澄塘又飞快跑了夏花婆婆那,吸着鼻子,眼巴巴地望着婆婆手中的烤串。
“最近怎么都回来的这么晚?”
林珞然看似随意地问道。
纪长安老实道:“今晚和一位长辈约好了吃饭,还有,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今晚有烧烤聚会!”
林珞然无辜道:“呀,没告诉你吗?我以为周叔告诉你了。”
周怀之闻言眯眼望来,神色镇定道:“我以为林有德那家伙通知你了,他前两天不还跟你借西瓜吗?”
纪长安又望向在那穿铁串子的林叔。
只见林有德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忙着手里活。
最后纪长安拍板道:“行,这锅林叔背了,我小本本上记他一账!”
头顶茂密的仿佛要渗出水的梧桐树的枝叶随着夏风轻轻摇摆,阵阵诱人的香味飘荡在空中,哪怕是已经吃饱了的纪长安,也不禁生出一分馋意。
这一刻众人眼睛一眨不眨,整齐划一地盯着夏花婆婆手中上下翻转的肉串,目光期待无比。
四周陡然静谧了下来,能清晰地听到不远处的烧烤架上油滴落而下的滋滋声音。
“周叔,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在这样充满默契的安静中,纪长安轻声道。
周怀之放下酒杯,目光如平湖一般道:“不急,我们还有整整一周的时间,不是吗?”
“嗯。”
他应道
他望着不远处小澄塘蹦蹦跳跳的背影,在烧烤架前忙碌的夏花婆婆的身影,身边大大咧咧地坐下,抄起一瓶啤酒豪迈灌着的安姨,穿完整整三大盆肉串的林叔擦着汗走来,口中嚷嚷着给他开瓶冰啤酒,还有难得从房间走出,却一直待纪长安如待自家亲弟弟的李哥……
脑海中突然翻滚出无数泛黄的记忆。
这些年。
这些人。
这些事。
都是哪怕岁月变迁,时光老去,他纪长安也绝不会遗忘的珍贵回忆。
这幢好容易“塞满”的公寓楼,似乎又将面临着人走楼空的结局。
静谧之中,纪长安挠了挠侧脸,心中有些分别前不舍的惆怅,却又有一种淡淡的期待。
他一直都相信一个道理:人生常遇分离,也必有相遇。
“烧烤好喽!”
当这一声呼唤传来。
桌这边的人顿时沸腾欢呼了起来,纪长安第一个冲到烧烤架前,接过放着满满一盘铁签子的托盘,在林叔敲桌的催促声中将托盘放下。
“啤酒满上!喝点啤酒不算什么,我们那十六岁就算成年了,给我满上!”
“来来来,大家一起喝点酒,一起来一杯!”
“姓周的,你敢往我家澄塘杯里倒白酒?!我看你他娘是活腻歪了!”
“哇,周叔,这事你都做得出来?我敬你是条汉子!”
“哎呀呀,就一小口,我跟你们讲,这酒量是自小培养的……安有容你别揪我耳朵!”
“哼,我看谁敢劝我家珞然喝酒!”
“婆婆,来吃了,别烤了!”
“哎,来了来了!”
……
……
这个和风轻抚的盛夏之夜。
烧烤。
啤酒。
笑声。
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