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角真的死了。”墨龙轩面色复杂地看着银角的尸体,喃喃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杀人。
他有了一丝明悟,原来自己的心并没有随着身体穿越,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21世纪的文明人。直到今天杀了人,打破了地球那些道德伦理、条条框框,才不得不承认现实的残酷。
许多人雄心壮志地要改变世界,改变这个不完美的社会
也有人选择独善其身,坚守本心,不愿意和这世道同流合污
然而这些人,到头来却不得不低下了头颅,选择被社会环境所改变。
这种勇士变恶龙的戏码屡见不鲜,能改变历史的却万中无一,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
唉,人真的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生物,所以最靠不住的也是人心。
人,既卑贱,又伟大。
“累了。”墨龙轩瘫倒在废墟中,一动不动,透过裂开的屋顶,两眼望着浓雾黑烟袅袅升空。
而相殊则看着银角凄厉怨毒的神色和支离破碎的尸体,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可如何是好?”
毕竟是凡胎俗体,尚未成就真仙,银角这么被墨龙轩一绞杀,接着又被相殊爆头,直接变成一个四处漏风的破布袋,一倒在地上,霎时间黄的、白的、红的、黑的,全都一齐流了出来。
相殊也没想过银角死相如此凄惨,若是被别人瞧见了,谁会认为是误杀?分明是残杀!
相殊深吸了一口气,心道:“所谓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个毁尸灭迹!届时死无对证,事实究竟如何,还不是由我和墨龙轩说了算!”
想罢,相殊强打着精神,正要强运法力使出神通,却突然被一只手按住左肩。
“我来。”
原来墨龙轩已经起身,制止了相殊出手。
“相殊你连番出手,再耗费法力毁尸灭迹,就真要油尽灯枯了。”
墨龙轩一步迈出,越过相殊,头也不回道:“而且你也得给我一次勇敢的机会。”
墨龙轩眼神冰冷,望着银角,仿佛就像看着一块死肉,走向前去,大声喝道:“银角,你哪里跑!”
话音未落,墨龙轩用季笙所赠的碧水青金玉佩,激发起碧水青金罩,一方面既能遮蔽众人视线,一方面又可借此禁锢住银角,防止尸体进一步碎裂。
接着,墨龙轩抓起银角衣领,佯装二人近身搏斗,四处腾挪闪动,并顺势踢翻数座丹炉。那炉火本是炼制灵丹妙药的仙火,威力非同一般,此时被墨龙轩踢翻,霎时间火势更大,一片火海。
墨龙轩见火势差不多了,随即将银角尸体一掌拍出,推到火海中,自己则翻身落地。
待到大火将那痕迹烧得一干二净,他又使出了玄水龙王经中“云卷雨击”的神通。须臾间,漫天云雨笼罩在火海之上,过了许久,火势渐水汽随之升腾,伸手不见五指,任谁也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也许是前世如柯南那些侦探片看多的缘故,墨龙轩这一番演戏,先大喝,次缠斗,再踢炉,又毁尸,后布雨,五个步骤,一气呵成。
既延后了银角死亡的时间,又先后用水火毁尸灭迹,堪称完美。
就连相殊,见状也是目瞪口呆,若不是知根知底,还以为银角真的是自己跌落火海,不幸身亡的。
做完这一切,墨龙轩心力交瘁,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均已到达极限,于是直接昏倒在残垣断壁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墨龙轩才幽幽地醒转过来。
“你醒了?”
季笙正擦拭着墨龙轩脸上的脏污,见状不由得大喜。
“老君!龙轩童子醒过来了!”
墨龙轩抓着季笙的手,勉力坐起,抬头一开,只见炼丹房一片断壁残垣,满目萧然,硝烟弥漫。
还能活动的二十几号人正密密麻麻跪在太上老君面前,而为首的,正是相殊童子,伏地跪下,不敢抬头。
其余众人,也是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喘,气氛肃杀。连之后赶来的文始真人、青牛等兜率宫玉仙们,也是尽皆默然。
“龙轩童子,你既已醒来,那就这说说怎么回事吧。”老君淡漠地问道。
一时间墨龙轩转过许多念头。老君这是何意?相殊不知解释过了没有?如果解释过了万一和我有所出入,又当如何?
来不及细想,墨龙轩决定相信相殊之前的计划,按照设定好的套路来。
“启禀老君,”墨龙轩挣脱开季笙的搀扶,跪在老君面前道,“龙轩罪该万死,没有照料好这金炉,请老君责罚!”
墨龙轩只字不提银角和炼丹房爆炸,而是先认下罪名,将自己的过错限定在金炉,而不是将丹房爆炸和银角之死揽在自己身上。
“这么说丹房爆炸和银角之死与你无关?”老君道。
“什么?银角童子死了?”墨龙轩将前世久经各种肥皂剧、言情剧、宫斗剧熏陶的经验拿出来,现学现卖,大惊失色道。
“老君,此事说来话长,”相殊知道该自己出手时候了,不能让墨龙轩这个当事人自己解释,否则说服力定然大减,“老君可否容相殊解释前因后果?”
“嗯。”老君轻哼了一声。
相殊顿了顿,道:“相殊来接龙轩童子班时,远远看到金炉有轻微异动,正待要上前帮忙,却看到一旁银角童子不但坐视不理,还要拦住龙轩童子。相殊情急之下,便击退了银角童子,和龙轩童子一起稳住金炉。
“不料我与龙轩童子正要成功稳住金炉之时,银角突插一脚,竟然使出画地为牢神通,阻拦我二人!接着不知怎的,金炉就突然爆炸了,连带着炼丹房也毁于一旦。”
“五行错乱。”老君心道。
其实太上老君来到炼丹房,一瞧这灵气暴走,就明白爆炸的原因和相殊所言相差无几,于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相殊继续道:“爆炸之后,我气不过,要银角说个清楚。但银角无言以对,恼羞成怒之下,竟与我动起手来。龙轩童子见我打不过,便来援手,欲拦住银角,结果银角却反身与龙轩童子相斗,不慎跌落火海。”
“老君,都怨我啊。”墨龙轩坐地嚎啕大哭,道,“我本想拦住相殊童子和银角童子斗法,没成想银角误会我要帮相殊童子,便转头与我相斗,结果近身缠斗时我和他硬对了一掌,银角竟不慎被我打入火丛之中!千错万错,都是龙轩的错啊!”
墨龙轩声泪俱下,周围人的也不禁觉得他甚是可怜,下意识地就接受了相殊和墨龙轩的说辞。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新生数年的蛇妖墨龙轩,还有不过三五岁幼童模样的相殊,竟然有此等心机,会合力谋杀银角,事后还相互作伪证?
“事情果真如此?”老君看向现场的其他道人仙童,问道。
实际上,虽然炼丹房爆炸之时,足有二十余人,但相殊银角相斗时,尘土飞扬,漫天泥沙银角被杀时,又有画地为牢的土墙阻隔了视线毁尸灭迹的时候,墨龙轩弄倒数座丹炉,一片火海,后有云雨骤下,水雾升腾如此场景,谁能看到?
并且炼丹房爆炸事出突然,谁也没在意金炉旁的三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之间,竟无人知道事实真相,真的是死无对证!。
当真是天知地知,还有相殊和墨龙轩知了。
况且,众人也不想多事,毕竟自己照料的丹炉也炸了,都寻思着怎么逃脱罪责。
而银角这死人不正是背黑锅的绝佳人选吗?
兴许真的是银角图谋不轨?不如一股脑全推到银角身上算了,这样自己也可以逃脱罪责。
于是众人都自己脑补起了细节,你一言我一语,全推到银角头上了。
当真是人走茶凉,人死道消,三人成虎,墙倒众人推啊。
这一切原本是墨龙轩和相殊的责任,一下子全变成银角的过错!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也不过如此。
尤其是那存活的真仙管事赵文术,知道另一名真仙管事已死,自己成了在场最大的负责人,更是不余遗力地帮墨龙轩和相殊说话,信誓旦旦地说是银角包藏祸心,要把罪责全推到银角身上,好把自己摘出去,好似自己亲眼见到银角的所作所为。
“主公,”青牛见形势逆转,也上前来帮这便宜的弟弟墨龙轩一把,“银角童子与龙轩童子结怨已久,兴许银角一时误入歧途,才酿成大祸,最后更是误了自己。”
“老君,正是如此!”原本低眉顺眼的真仙赵文术,讪笑道,“银角屡次三番当着我们大家的面说要给龙轩童子一个教训,帮金角童子出气。我们谁也没当一回事,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教训,直接毁了炼丹房!此番尸骨无存,也是便宜他了!”
此时墨龙轩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青牛帮自己说话还情有可原,这赵文术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要帮我?而且还如此积极,不留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