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蒲……蒲松龄,你……”
严飞双手按在膝盖上气喘吁吁,说话都是磕磕绊绊的,喘了好一会儿也没把一句招呼完整打完。
“哟,严飞来了,来、来,来嗑把瓜子,咱们先瞧会儿好戏,等下再抓人。”
简杭小声招呼严飞跟他一起看戏,还把手里的瓜子往严飞手里塞,别提有多热情了。
严飞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差点没忍住把手里的瓜子摔简杭脸上。
他急赤白脸地追在猪妖身后追了大半夜,累得人都差点要吐血,最后费了好大功夫才追上猪妖。
结果到地方一看,好嘛,蒲松龄竟然搬来小马扎,四平稳地坐那里嗑瓜子看好戏。
犹豫片刻,严飞开口问道:“蒲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呢?”
简杭把手里的瓜子皮丢进身边的玉米秸杆里,用右手拇指指指身后的房子,很随意地道:“我一直都在这里呀。”
严飞回头看到那块古琅轩的招牌就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再回头丈量一下距离,却是连鼻子差点都气歪喽。
合着我追了大半夜,腰都快追折了、腿都快跑断了,竟然是又绕回到最开始的地点,而你蒲松龄连地儿都没挪,就坐这里嗑了大半夜的瓜子。
这待遇,差得可是连天壤之别都不足以形容啊。
“蒲松龄,你是怎么知道猪妖会来这里的?”
严飞心中气愤难平,同时又迷惑不解。
“我不知道啊,你们跑太快我追不上嘛,想着在这里歇歇脚、嗑个瓜子什么的。
没成想,还没歇一会儿,有个牵驴的家伙鬼鬼祟祟地跑这里来了。
我就想着,这大半夜的,谁会不睡觉跑这里来呢,肯定是坏人。
然后我就一直等在这里,再然后就看到你们又转回来了。”
简杭知道这个解释太过随意,没有什么说服力。
但他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说他有“线索光环”,而且线索光环还用了一个相当大的“霓虹灯箭头”,标注了猪妖跟江洋大盗的接头地点吧?
这会儿那个霓虹灯箭头还在朝着江洋大盗的头顶一闪一闪呢,只不过你严飞看不到而已。
他要是跟严飞说这个,搞不好这个脑子一根筋的家伙会把他当妖怪一起抓了。
“你的运气可真好。”
严飞半天憋出这么一句酸溜溜的醋话,然后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要动手抓人吗?”
“当……”
简杭本来准备说“当然要抓”,但是他这句话只说出了一个字,便被眼前一副奇怪的景象给打断了。
原本在江洋大盗头顶的霓虹灯箭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严飞的身前却飞出两条婴儿拳头粗线的绿色光带,一闪一闪地飞向江洋大盗……的那头栓在柱子上的小毛驴。
这是什么意思?
简杭看着这两条把严飞和小毛驴连接在一起的绿色光带,怎么想都摸不着头脑。
和头顶线索光环闪烁频率一致的光带,不用说还是光环给他提供的线索。
但这个线索表述出来的意思有点含糊不清,让人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让严飞去抓驴,还是让严飞骑驴去追江洋大盗?
但是不对呀,小毛驴就是小毛驴,有什么好抓的?
而且,江洋大盗是上房逃跑的,又慢又笨,严飞随便一追就追上了,用不着骑驴呀?
等等,小毛驴,驴妹,难道这头驴也是妖物?
简杭想起之前对驴妹的猜测,他心中一紧,忙定睛朝之前没怎么注意的小毛驴看去。
但是很奇怪,不管他怎么认真观察,都找不到小毛驴身上有任何异常之处。
既看不到任何妖魔幻化的痕迹,也嗅不到半点妖怪们或多或少都带有的被称为妖气的特殊气息。
作为降妖师,他的“天眼”自然是常开着的,如果连他的天眼都看不出任何异常,那就说明可能存在两种情况。
一是小毛驴就是一只普通家畜,跟妖怪完全无关;
二是驴妖变化能力太过强悍,而他的天眼修行不够,没办法识别出来。
“跑了,江洋大盗跑了!”
简杭的思绪被严飞的尖叫声打断,抬眼看时,果然见到江洋大盗飞身上了房顶,而猪妖则傻乎乎地抱着一根木头柱子大叫着不要抓我。
“你去抓人,我来抓妖。”
眼见情形如此,他也只能暂时放下对刚才那条线索的思考,右手祭出法宝阴阳判,在空中虚画出一道晦涩难明的闪亮符纹,左手高举琉璃宝瓶,大喝一声:“阴阳判、判阴阳,收!”
符纹眨眼间化作两道金光灿灿的锁链,转瞬飞至猪妖头顶,将抱着柱子不肯撒手的猪妖紧紧束缚住。
随着琉璃宝瓶传来的强大吸力,猪妖无力反抗,身体漂浮在半空中一阵飞速旋转,最终被吸进了琉璃宝瓶。
这边简杭刚刚降伏猪妖,那边房顶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随后又是两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音。
“……今天抓贼一名,嗯,当然是在我刘全震的领导下抓住的……”
嘿,这刘全震的运气还真是好得逆天了,都已经比电影里晚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能让他赶上抓捕江洋大盗。
不会这家伙也是什么主角、也有什么主角光环吧?
简杭心里惴惴不安。
没办法,他这个主角在主创们的眼里地位不高,随随便便来个阿猫阿狗都能把他摁在地上摩擦,由不得他不去担心这些原本不需要担心的事情。
话说当初拍《神探蒲松龄的那些个主创,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们请了老大哥那么大的卡司,老老实实地拍老大哥最擅长的动作喜剧片不就得了,为毛要搞什么幺蛾子,一次又一次用些莫名其妙的配角把老大哥摁在水泥地上摩擦呢?
大家大年初一看电影,不就是想图个乐呵么。
好不容易说明自已代入了老大哥演的蒲松龄这个角色,结果倒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大哥被你们搞出来的幺蛾子一次又一次虐得体无完肤。
这特喵的跟寒冬腊月时分攥着观众的衣领子硬往里灌冰水有毛区别,比那些生硬咯吱人的相声大电影还恶劣啊!
沃特the发科,谁他喵的想大过年的遇见这种糟心事啊!
主创你们老实说,你们这是跟老大哥有仇,还是跟观众有仇,又或者干脆是跟背后的投资人大金主有仇啊?
简杭心里吐槽,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刘全震等人所在的巷口走去。
他知道,后面还有更精彩的节目要上演。
……
“震爷,还有我。”
“你谁呀?”
“我是严飞。”
“严飞?你看你看,画的样儿还挺有意思。”
“这个贼,我抓的。”
“严飞呀。”
“嗯。”
“严飞呀,我跟你说,你说给你了多少次机会,你都不中用。明天,你就和你那把木刀,都给我滚出衙门!”
“震爷,今天人赃俱获,这是我抓的第一个贼!”
“走!”
刘全震和三健客押着江洋大盗离开。
“木刀又怎么样,好歹也装在官刀的刀鞘里。
哼,衙门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不行,我一定要变强,我一定要变强,我一定要变强!”
哗啦,一盆不知道是洗脚水还是其它什么的液体兜头浇下,随后而来的是剽悍大妈的怒吼:“大半夜的嚷嚷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神经病!”
……
简杭是在这个时候转身离开的,后面的场面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一是为出演严飞这个角色的演员感到可悲。
好好的一名演员,因为主创的原因在这部烂片里成了连小丑都不如的蠢货,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
二来他也是为老大哥感到可悲。
因为他知道不等天亮,那位老大哥就得被这个连小丑都不如的蠢货继续摁在水泥地上摩擦。
唉,演一个连蠢货都不如的主角,也不知道那位老大哥这辈子到底造了多大的孽。
三来简杭同时也为自已感到可悲。
就在刚才严飞“我一定要变强”的呐喊三连中,简杭头顶的主角光环遭到严飞脑残光环的暴击,不仅线索光环被干掉,而且连他的人也再次进入“脑残状态”。
尼煤呀,人家根本就没有针对任何人,仅仅是脑残光环随意释放而已,我这个主角就遭了池鱼之殃又成了脑残。
这他喵的还能一起愉快地玩耍吗?
合着我这个主角是充话费送的吧?
何等的沃特the发科啊!
别人家拍的烂片里,每当故事编不下去的时候,就强行将配角反派们降智,好让主角继续威风面、大杀四方。
这种片子烂归烂,好歹观众们能有点爽感,观影体验不算太差。
你们这烂片倒好,故事编不下去了,就强行把主角降智,然后让主角在配角面前跪下唱征服。
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唉,这种动不动就被强行降智的主角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哇!